第9章 棺材

眼看外面的月亮已經升了老高,月光從窗戶裡面照進來,明晃晃的。

我雖然害怕,但是架不住熬了這麼久,漸漸地閉上了眼睛。

不料,我剛剛閉上眼,忽然聽見有一個聲音在叫我的名字:「許由,許由。」

我嚇了一跳,連忙四處張望。

這一張望不要緊,差點把我的魂都嚇飛了。我看見一具棺材停在我旁邊。

這聲音,就是棺材發出來的。

我頓時嚇得屁滾尿流,悶哼一聲從地上爬起來,掉頭就想逃跑。

可是,我只是走了兩步,就聽見一個聲音在我耳邊說:「你不想治病了?打開棺材,你就得救了。」

我全身一哆嗦:「誰?」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一直在忐忑,因為這聲音太熟悉了,我好像每天都能聽到似得。

緊接著,我想明白這聲音屬於誰了。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驚慌失措的盯著那口黑漆棺材。我想到這聲音屬於誰了:是我自己。

相信每個人都有這樣的經歷,把自己的聲音錄下來之後再聽,就會發現,自己的嗓音變得很怪異,既熟悉又陌生。

我連滾帶爬的想逃,可是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停下來了。剛才那個聲音說,打開棺材,我就得救了。我為什麼不試試呢?

反正我身上長不知道多少銅錢斑,再過幾天就要死了。就算打開棺材,能壞到哪裡去呢?

想到這裡,我重新回到大殿裡面。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大殿變得更黑了,我在裡面站了幾秒鐘,才能適應這裡的光線。

我嚥了口吐沫,拍了拍一個勁發抖的雙腿。兩手按在棺材蓋上,使勁推了一把。

由於緊張,我力氣用的有點大了。棺材蓋發出沉悶的一陣響聲,像是不情願一樣,被推開了,然後,光噹一聲,掉在地上。

這棺材,並沒有被釘上。

棺材被推開之後,我探頭向裡面望了一眼。

這一眼,就把我嚇壞了。裡面果然躺著一個人,只不過,這個人正是我自己。

我兩腿發軟,勉強扶著棺材才能站在那裡:「怎麼回事?我已經死了嗎?不可能啊,這裡邊的是誰?」

我慢慢的把手伸下去,另一個我臉上的肉已經涼了,看來,確實已經死了。

我驚慌失措,一時間沒了主意。

就在這時候,棺材裡面的我忽然睜開了眼睛,臉上露出詭異的微笑。

我嚇了一跳,連忙把手抽回來。

但是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腕,然後一用力,將我拉了進去。

我的背,我的頭,磕在硬邦邦的木板上,登時眼前一黑。

等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發現我已經躺在棺材裡面了,而另一個我好端端的站在外面。

他滿臉笑意的看著我,用那種古怪的聲音說:「現在,換你在裡面躺著了。」

然後,他抬起棺材蓋,慢慢的蓋在棺材上面。

我心急如焚,可是身體偏偏動彈不得,我用盡全力抬起右手來,一下一下的敲擊棺材,噹噹噹,聲音微弱的要命。

正在這時候,我聽見一聲聲悠長的呼叫聲:「許由,許由……」

那些呼聲把我包圍了,在我身體周圍轉圈。距離我越來越近,聲音也越來越大。

我頭上開始冒汗,一股劇痛從頭頂上的傷口那裡蔓延開來,我忍不住大叫了一聲。

這一聲喊出去之後,棺材的叫聲忽然停止了,周圍有變得寂靜一片,這裡只剩下我自己的呼吸聲。

過了一會,身子周圍傳來一個陰沉沉的聲音:「想活命嗎?」

我嚥了一口吐沫,小聲說:「想。不過,你是誰?」

那人嘿嘿冷笑了一聲:「我是誰?你不就在我身上躺著嗎?」

我頭上開始一陣陣的冒冷汗:「你是棺材?棺材怎麼能說話?」

棺材卻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只是說道:「想活命?那就拜我為師吧。當了我的徒弟,我就救你。」

我的第一個反應是:「這是個陰謀。這棺材有問題。是妖怪,是鬼。」

我腦子正在亂紛紛的想著,那棺材又繼續說道:「有的人死後魂魄不滅,會附在周圍的東西上面。我曾經也是人,你不必害怕。」

我戰戰兢兢的問:「你是鬼?你不會害我吧?」

棺材冷笑了一聲:「你現在這個樣子,用得著我害嗎?」

我想了想,也是。我很快就要死了,而且死了之後沒辦法投胎。最壞也莫過於此了吧。

這時候,棺材又問我:「怎麼樣?你到底拜不拜師?」

這種情況下,我已經完全沒有別的辦法了,只好答應:「拜,拜師。」

棺材哈哈笑了起來:「好徒弟。拜師的儀式就省了。老夫一生不羈,不愛那些繁文縟節。」

當時,我只想著活命。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拜,在日後給我帶來了災難性的後果。還是那句老話,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拜完師,我呆在那裡,不知道下一步這口棺材想怎麼樣。而且,我心裡還在隱隱約約的擔心:「為了解掉銅錢斑,我先是被方丈騙,又被陳婆騙,這口棺材,不會也想湊個熱鬧吧。」

沉默了一會之後,那個聲音說:「你身上,是不是中了銅錢斑?」

我連連點頭:「沒錯,沒錯,是銅錢斑。有一個老太太,說能幫我解了這種毒。結果……」

那棺材居然得意的笑了一聲:「結果給噁心到了是吧?」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呆在那裡,不敢開口。

棺材說道:「實際上,解掉銅錢斑,簡單至極,鬼市下面埋著一具屍體,那屍體生前很有些道行,雖然死後魂魄飄散,但是卻讓那裡變成一塊聚陰的地方,也正是因為這樣,有些小鬼才敢聚在那裡,為非作歹,搞出什麼銅錢斑的花樣來。你只要把屍體挖出來,那些小鬼自然再無憑借,不得不散掉了。到那時候,活人可以康復,死人可以投胎。」

我大喜:「就這麼簡單?」

棺材答道:「就這麼簡單。不過,要想找到這具屍體,可不容易。」

我想了想:「是啊,那鬼市雖然小,但是再怎麼說,也是一條街,這要是挖下去,沒有三五個月絕對幹不成。」

棺材的聲音很神秘:「我教你,明日點上一根蠟燭,在那條街上走一圈,那具屍體是至陰之物,蠟燭碰到那裡的時候,必然會熄滅。你就在蠟燭熄滅的地方,挖下去就可以了。」

我大喜,情不自禁喊道:「謝謝師父。」如果對方不是一具黑漆漆的棺材,我恐怕就更覺得親近了。

然而,高興之後,我心裡又有點犯嘀咕:「這具棺材古里古怪,怎麼看都不像是正派東西,該不會是要害我吧?」

我正這樣想著,棺材又說:「明天你挖出屍體來之後,應該會看到,他的身上插著一把桃木劍,你千萬要小心,那把劍不要拔下來。那具屍體,你想辦法運回大聖廟,不要損壞。切記切記,一定要完整無損的運回大聖廟。」

我一聽這句話,頓時放下心來。既然這棺材讓我幫忙運屍,那麼這件事八成是真的了。然後我好奇的問:「這屍體是誰啊?很重要嗎?」

我剛剛想到這裡,忽然,背後一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嚇了一跳,腦袋瞬間像是爆炸了一樣,情不自禁一聲大叫。

這時候,耳邊忽然有人叫我:「許由,許由,你怎麼了?」

我眼前一片恍惚,周圍的景色瞬間一變。

我睜開眼睛,發現天已經亮了。我躺在神像前面,方丈緊張的看著我。

我看了看他,過了好一會才定下神來,然後我嚥了口吐沫說:「我做了一個夢。」

隨後,我把夢中的景象詳詳細細的講了一遍。

方丈聽了之後沉吟不語。過了一會,他說道:「許由,你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瞎做一個夢,咱們就去路上亂挖,這是破壞公共設施,萬一讓公安局發現了,拘留七天,你就得死在派出所。」

我正要爭辯,忽然圍牆外面出現了聲嘶力竭的罵聲:「小兔崽子,我今天一定要殺了你們。」

緊接著,院門口走進來一個踉踉蹌蹌的人。我們兩人回頭一看,這人披頭散髮,手裡提著明晃晃的菜刀,正是昨天晚上的陳婆。

不知道她折騰了多久,但是這時候看見她,嘴角已經出血了,眼睛裡也佈滿血絲,雖然是大白天,但是這恐怖的形象也讓我心裡哆嗦了一下。

這時候,方丈高喊一聲:「老太太,不用殺人,我們找到辦法了,可以順利讓你兒子投胎。」

老太太一聽投胎二字,臉色馬上一變,手裡的菜刀慢慢放下來,問道:「真的?」

方正居然雙掌合十,一臉得道高僧的樣子:「出家人不打誑語。」

根本就是欺負老太太不知道他是冒牌貨。

接下來的幾分鐘,我們向老太太詳細講了我們的計劃。老太太聽了之後摩拳擦掌,表示要跟著我們兩個,幫我們的忙。話雖然這樣說,但是她手裡的菜刀始終緊攥著。
《我的師父是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