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三章 夜聞
我喝了一口茶，問道：「你們，有沒有見到過靈芝？」
老頭一愣：「靈芝？沒有啊，這地方有靈芝嗎？」
老頭這麼一說，我不由得有些失望了。因為他的表情不像是裝出來的。難道，那些靈芝沒有藏到地下來？我們誤打誤撞找到這裡，只是巧合嗎？
既然得不到靈芝的消息，我們只好再問些別的。
我問老頭：「你......也是從外面來的嗎？」
老頭微微一笑：「不瞞幾位說，我來這裡，也就二十幾年。」
我問道：「你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我這句話，雖然有侵犯別人**的權利。但是我不得不問。因為對這老頭的目的，我還是很警惕的。萬一他也是為了調查幾千年前的那個村子怎麼辦？
老頭倒是很坦然的說道：「我以前是個賭徒。輸光了家產，把老婆孩子都賣了。有一天幡然悔悟，覺得這一輩子簡直是一灘爛泥。所以來這裡尋死。結果沒有死掉。就來了這裡。」
方丈說道：「老人家，你這話我就聽不明白了。這裡邊簡直漏洞百出啊。」
方丈的話，其實也正是我們要說的。這個地方，隔著原始森林。根本沒有路，只能翻山越嶺的走進來。
老頭既然一心尋死，直接從高樓上跳下來就好了。何必受這份罪？
老頭似乎知道我們在疑『惑』什麼。他歎了口氣，說道：「還不是因為這林子比較邪門嗎？」
我馬上興趣來了，催促道：「這裡怎麼個邪門法？給我們講講？」
老頭說道：「也不知道誰傳出來的，反正十里八鄉的都知道。這林子裡面不太平。古木參天，從來沒有人來這裡。曾經也有人想把這裡的樹砍了賣錢。不過第二天，全家七竅流血死了。所以這裡也沒人動。有的人來這裡旅遊。後來全都死在這裡了。報了案，警察來找。有的人屍體找到了，有的人，就徹底失蹤了。家屬開始鬧，一定要見到屍體不可。後來警察也失蹤了兩個。這件事才作罷。」
「從此以後，這裡被稱為死山，沒有人敢來，來者必死。再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凡是活的不順遂的，想『自殺』的，開始往這座山上跑。我就是那些人之一。」
「那天我在林子裡面。又饑又餓，想死，卻一時間也死不了。這時候我就想啊，要是有點吃的就好了。說來也奇怪，這裡的動物似乎沒有見過人似得。你稍微動點腦子，就能把它們抓回去。那天我生吃了一隻兔子。吃飽了之後，感覺還是活著好啊。然後我就想出去了。在這森林裡面轉了三天，最後也沒找到出去的路。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就到了這裡了。」
我問老頭：「你知道這裡是哪嗎？」
老頭說：「知道啊，這裡是世外桃源。也有人叫這裡天堂。人人不用做工。有吃有穿。我們就像是在養老一樣，每天就是玩。」
我們幾個互相看了一眼，不由得疑『惑』道：「有這種好事？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啊，這地方，恐怕是有些邪門。」
我問老頭：「你們也不用做工，到時間自己就有吃穿。那麼，是誰給你們的？」
老頭說道：「這就是此地的神奇之處了。食物是自己擺上來的。」
我搖搖頭，心想：「這事恐怕有些不靠譜。」
無雙問老頭：「你說經常有人來這裡，是什麼意思？」
老頭說道：「我也是來這裡很久之後才知道的，原來這個好地方有個規矩。只有尋短見不成功的人可以來。這種人已經死過一次了，真正的放下了，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六根清淨，四大皆空。」
方丈酸溜溜的說：「你們這是要成佛啊。」
老頭點點頭，一本正經的說道：「就是成佛啊。不然我們這裡為什麼又叫天堂？實不相瞞，今年我都快九十歲了。你看看我？身強體壯。」
我們苦笑不已的看著老頭展示肌肉。
老頭又說了一會話，對我們說道：「寒舍簡陋，只有一間房，你們雖然人多，但是擠擠，湊合一晚上吧。」
我看外面雖然沒有太陽，但是天『色』漸漸暗下來了，於是點了點頭。
我們回到房裡之後，緊閉屋門，然後開始商量對策。
小道士說道：「這老頭看起來挺熱情的，但是實際上不咋地，笑裡藏刀。」
我們都有些奇怪問道：「怎麼這麼說？你們看出什麼來了？」
小道士們七嘴八舌的說道：「你想啊，大晚上了，這老頭居然不管飯。讓我們餓著肚子睡覺。這人真是做得出來。」
無雙笑道：「你沒聽人家說嗎？食物是憑空出現的。這老頭現在沒有。」
胖子問我：「許由，咱們幹嘛在這裡耽擱一晚上啊，要我說，咱們現在就走。去找找那些靈芝，然後把瘦子救活。」
我說道：「你真的相信這老頭的話？」
胖子一愣，然後神秘的問：「你不相信？我看著這老頭人不錯啊。」
我搖搖頭：「我也不是不相信，但是吧，防人之心不可無。他說從來沒有見過靈芝，但是誰知道呢？」
胖子點了點頭：「這麼說的話，你打算在這裡找找？」
我點點頭：「等他們睡下了，咱們溜出去，四處找找。」
眾人都點頭同意了。
天完全黑下來之後，我們或坐或臥，安安靜靜的。看起來像是睡著了。實際上，除了胖子和幾個小道士之外，我們都還醒著。
我正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忽然，我聽到外面有一陣腳步聲。像是很多人在行走。
我想起來，白天的時候老頭曾經提到過一句：這裡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上的時候，從來沒有人出門的。都是在家裡睡覺。
我這時候有些疑『惑』了：這些人晚上不是不出門嗎？在外面『亂』走的是誰？
我仔細的分辨著外面的聲音，得有幾百人之多。我正在疑『惑』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走到我們的屋門之前了。
然後，有人輕輕推了推門，走了進來。
我的眼睛『迷』城一條縫，向外面看這個人是誰。
這人身材不是很高大，但是顯得頗為壯實。他手裡拿著一把菜刀，一步步的走了進來。看樣子，應該不是什麼好人。
過了一會，他轉了個身，一張臉正對著我。
我一下發現，這人正是白天慈眉善目的老頭。
他舉著菜刀，看著我，眉『毛』倒豎，雙眼環睜。聲音裡都透著焦急：「快走，這地方呆不得，你們快走。」
我聽他的聲音似乎是在示警，不由得大為緊張，問道：「為什麼？這裡有危險嗎？」
老頭卻沒有答話，手裡的菜刀向自己的脖子上砍去。
但是就在鋒刃接近脖頸的時候，他的手停下來了。我看見他面目猙獰，咬牙切齒，似乎在和什麼東西抗拒。
我們幾個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敢胡『亂』干預。幾秒鐘之後，他的手軟軟的垂了下來。然後慢慢地轉身，向外面走去了。
我們輕輕地叫他，他卻渾然不覺。
呆在屋子裡面的幾個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這老頭是怎麼回事。
老冥王說道：「咱們出去看看。」
我們點了點頭，蜂擁而出。至於已經睡著的胖子，我們並沒有叫醒他。他跟過來，怕是幫不上什麼忙。
我們從老頭的小屋走出來，走到大街上的時候，不由得愣住了。
這裡比白天的時候，至少繁華了數十倍。街上來來往往的無數行人。所有的店舖都開張了。
鐵匠在打鐵，打成的刀斧鋤鏟整齊的放在門口，時不時就有人放過來一個壞掉的鏟子，然後拿走一把新的。
拿著鋤頭的農民去種地，拿著斧頭的村民去劈柴。
饅頭鋪的老闆在蒸饅頭，時不時就有做工做累了的行人來取走兩個。
我們看著這熙熙攘攘的行人，一環扣一環，嚴密，流暢，這個村子像是一個流水線。
無雙說道：「他們像是機器。」
我點點頭：「像是一塊手錶，每個人都那麼精密。你看，伐木工人砍下來的樹都是有數的，剛好夠人燒柴。鐵匠打得鐵也是有數的，剛好夠眾人的磨損。他們用最小的消耗，做最多的事。基本上沒有浪費。」
我剛剛感歎完，忽然一愣：「哎？這不是就是我們一直追求的那啥啥主義嗎？沒想到，在這地下，居然真的有人在這麼幹，而且，做的這麼完美。」
無雙說道：「我總覺得這些人有點不對勁啊。他們不覺得無聊嗎？他們也不說話，你看那個鐵匠像是機器人一樣。」
我們點點頭，在街上慢慢的走。忽然，我看見白天的老頭了。他正在拿著菜刀切菜，臉上半分沒有白天的神采。目光呆滯，很機械的，一下，一下，一下......
老冥王淡淡的說道：「沒有人受得了這麼乏味的工作。時間長了人會瘋掉。他們肯定是被人控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