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波又起
我爸背著我走過去。我發現是我媽。
我媽雙目通紅,估計是哭過了。
我爸問我:能走嗎?
我點點頭:應該能。
然後我爸小心得把我放到地上。這一路上我的前胸一直貼著我爸得後背,胸前傷口流出血來,黏在我爸背上。這時候忽然揭開,疼的我倒吸一口冷氣,不住的咧嘴。
我媽含著淚往家拉我:他們家也太狠了。
我爸歎了口氣:先回家,回家再說。
我媽問我:餓嗎?
傍晚的時候,為了把傻西引出來,我吃了不少豬肉,但是後來被豬先生一打一嚇,早就餓了。
於是我媽進屋,把飯端了出來。飯還是熱的,也不知道她在爐子上熱了多少遍。
我爸問我:天下,你實話告訴我,你和文闖今天在豬先生家胡鬧,真是為了驅鬼嗎?
我從碗裡抬起頭來:當然是真得啊。爸,自從文闖上次從亂葬崗回來之後,就能看見鬼了。
我爸點點頭:你們給人治好了嗎?
我拍拍胸脯:當然了,我親眼看見得,一個大旋風把傻西弄走了。我跟你說,不出三天,木夯肯定吃嘛嘛香,不可能像現在這樣,瘦地跟麻秸桿似的。
我媽摸摸我的頭:看你能的。你倒是提前跟大人商量商量啊,平白無故挨這一頓揍,多冤得慌。
我爸輕輕在椅子上拍了一下:只要咱們在理,這個公道早晚討回來。
我吃了一驚,試探著問我爸:爸,我逃學的事,你不生氣了?
我爸擺擺手:一碼歸一碼。逃學的事等過兩天你好了再跟你算。豬先生的事,也得跟他說道說道。
我爸打我向來是興之所至,從來沒有記帳的說法。他說過兩天找我算帳,基本上就算是放過我了。我更關心的是,他要找豬先生說道說道。
在我們這,說道說道是一個很嚴重的詞,其實就是要上門講道理。講道理是好聽的說法,其實就是要逼對方認錯,往往一言不合就要打起來。
我不由的魂飛天外,想像那個刺激的場面。
據說我爺爺還健在的時候。他這五個兒子號稱王家五虎,在街上都是橫著走的。只可惜後來遇上大饑荒,誰家孩子多誰家就困難。王家五兄弟死的就剩下兩個。再加上後來王二自立門戶,我爸有一心關注教育。這名號也就被大家漸漸的忘了。
不過,即使如此,讓我爸揍豬先生還是綽綽有餘的。畢竟他天天拿我在家演習。
想到這裡,我激動的連飯都吃不下去了。
正在這時候,外面忽然想起一聲哭腔:天下啊,你快出來一下吧。
這一聲哭簡直是慘絕人寰,嚇得我一哆嗦。
我爸站起來,走到門口大聲問:是誰?
然後,我看見豬太太走到院子裡面來了。
我爸現在對豬太太還真是不待見,冷著臉問:你來幹什麼?
豬太太又是哭又是說:天下,我們家木夯不好了,你們到底把她怎麼了?她都不認人了,鬧了半夜了。
我爸疑惑的回過頭來:你不是給人家治好了嗎?
我也慌了,心裡沒底:我覺得好了啊,當時確實有一個大旋風
豬太太還是一個勁的哭。我爸心煩意亂的擺擺手:天下,來,咱們去看看。
我又一次趴在我爸背上。這一次我爸走的步履匆匆,再也不像剛才平穩。看的出來,他很著急。我媽轉身把大門鎖上,也跟來了。
我在我爸背上一顛一顛,盡量把上半截身子抬起來。免得碰到傷口,太疼了。
一會的工夫,我們就走到了豬先生家。現在他們家裡燈火通明。木夯站在院子裡,披頭散髮,一個勁的罵。我看她嘴角出血,兩眼通紅,嗓子都啞了。
豬太太好心遞過去一杯水。木夯一把奪過來,狠狠的摔在院子裡,啪的一聲脆響,碎玻璃和水花四濺。
我爸把我放下來。遠遠的木夯看見我了:哎呦,又他媽來了個叛徒。
我勸她:你這是幹嘛啊。
木夯聲音很激動:我幹嘛?我還想問你們幹嘛呢。傻西呢?你們把傻西弄哪去了?
我撓撓頭:你還挺在乎傻西。你不覺得沒了她活的更爽嗎?
木夯大怒:放屁,王天下,我跟你說,你把傻西給我弄回來,不然的話,我殺你全家。
我爸聽的很不耐煩,一直用鞋踢地。
這時候,豬先生恨恨的走過來,看著我,卻像是對我爸說的:王天下,你們走了,我們家木夯就這樣了。你說怎麼辦吧。
我很茫然:我也不知道啊。
這時候,文闖在旁邊說:那個不是木夯,是麻子。
我一驚:什麼意思?
文闖說:麻子上木夯的身了。
我不由得氣憤:麻子兩口子有意思啊。輪著班的上木夯的身。怎麼的?兩口子想交流經驗嗎?
文闖搖搖頭:聽麻子說,好像傻西不見了。
木夯還在院子裡大罵。出乎意料的,姚媒婆顫顫巍巍的走出來了:麻子,你年輕,有些事你不知道。你還是別鬧了。
麻子把脖子一梗:什麼事我不知道?
姚媒婆歎了口氣:你先坐下來,這身子不是你的,弄壞了你賠得起嗎?你要想知道怎麼回事,咱們坐下來說。
麻子果然安靜下來,一屁股坐在台階上。
姚媒婆緩緩的問:你第一次找我來說媒的時候,我沒有答應你。直到後來你纏上文闖,我才勉強答應,你可知道為什麼?因為我當年發誓,不再給人看婚。今天這事,和當年發的誓有關係。
豬先生不耐煩:你們幾個裝神弄鬼的幹什麼呢?什麼麻子?我們家木夯是讓天下折騰的神經失常了,什麼鬼上身。
我爸手掌放在豬先生肩膀上:老弟,你就不能安生著聽聽嗎?怎麼說姚大媽也是長輩。
我爸看起來親熱,實際上威脅的意思很明顯。只要豬先生出言不遜,我爸就能以不尊重姚大媽的理由收拾他。看來,今天豬先生揍我,確實把我爸給氣到了。
幸好豬先生識相,沒有再說話。
姚媒婆看了看我爸,說了句:老五,這事跟你二哥還有點關係。
我看見我爸臉色一變:你說的是哪件事?
姚媒婆像是猜啞謎:哪件事你還不清楚嗎?
看來,姚媒婆所說的事,我爸也是知道的。
那天晚上,三家人聚在一塊,加上麻子這個流浪漢。聽姚媒婆講那段陳年往事。
據姚媒婆說。那件事完全是王二挑起來的。
那時候王二已經三十好幾了,但是還沒有娶媳婦。原因就是他得過精神病。後來雖然治好了,但是還是沒有人肯嫁。
有一次,王二出去不知道在哪玩了幾天,再回來的時候,就領回來一個女的。
這女的模樣長的還可以,但是臉色很不好,看起來像是重病纏身。更重要的是,她還帶著孩子。
王二把這姑娘領回去之後,我爺爺就大發雷霆。說什麼不讓這姑娘呆在家裡。也不許王二和姑娘往來。
王二就因為這個和我爺爺吵翻了臉,兩人也是賭氣。老子不認兒子,兒子不認老子。
王二領著姑娘,卷捲鋪蓋就露宿街頭了。
那姑娘本來就病著。跟著王二在街上流浪了幾天,也就死了。
姑娘死那天,我正在家裡吃飯。
這時候,有個三四歲的孩子來請我,讓我去他們家一趟,說想要請我看冥婚。
我去了之後,發現院子裡躺著兩口棺材。原來這孩子的哥哥和爹都死了。
那新寡婦在靈前哭得像個淚人一樣,別提多可憐了。
新寡婦說:老的死了,死了就死了,早晚我下去陪他。小的孤苦伶仃可怎麼辦呢?才十幾歲,還沒娶媳婦。所以請你來給說個媒。
我一口答應下來。
誰知道找了很多家,始終沒有合適的。
這樣過了七天。新寡婦又找我。問我怎麼還沒有辦成。
我說:不是我不給找,實在都不合適,勉強說成了,各方面不合適,也鬧的家宅不安。
新寡婦著急啊,就跟我說:小的等著出殯呢。這幾天做meng總meng見他。
我想了想,咬了咬牙說:前兩天在街上走的時候,碰見王二了,車上拉著那死姑娘。我覺得,那姑娘倒和你兒子挺配。只不過。聽說那姑娘有過孩子,這不合規矩啊。
寡婦也是當真著急了,問我:有孩子?那有男人嗎?
活人有沒有結婚我看不出來,但是死人我能感覺到,於是搖搖頭:還沒,她那個孩子,應該不是正道來的。
寡婦就跺跺腳:這就行,娶得是姑娘,又不是孩子。咱們小家小戶的,也別那麼多規矩了。
我想了想,祖傳的規矩是不能娶有男人的,但是有沒有孩子還真沒這麼說,於是勉強答應下來。但是王二答不答應,我不敢保證。
不料,後來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