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血債血償

我在地上躺著,開始的時候是不想起來,現在根本已經起不來了,我嚇得全身發麻,大腦根本沒有辦法指揮身體。

我看見天上的煙或者雲慢慢聚攏,變成一張臉。

這張臉慢慢的沉下來,幾乎壓在我們頭頂。

我聞到一陣濃濃的腥味,心裡一陣一陣的犯噁心。

王二已經把桃木劍丟在了地上,在懷裡掏來掏去,取出大把的鎮鬼符,我懷疑他要把自己身上貼滿。

半空中那張臉嘲弄的笑:你以為,讓這麼個小娃娃把我引出來,你就能把我殺了?你試試?

王二不答,咬破中指在黃紙上一個勁地畫符。

然後,那張臉消失不見了。

周圍恢復了平靜。

王二像是瘋了一樣,仍然在黃紙上畫個不停。

文闖和麻子跑了過來。

王二嘴裡一個勁的嘟囔:完了完了,這下完了。

麻子著急的問:二大伯,怎麼就完了?咱們好不容易把他引出來,怎麼你不動手?

王二說:根本沒辦法下手。朱家大侄子根本就是要和咱們拚命啊。他已經和這漫山遍野的怨氣化為一體了。

麻子驚詫的說:那樣不會魂飛魄散嗎?

王二點點頭:他這是要在魂飛魄散之前先把村子裡的人都弄死啊。

我攔住他們三個:你們幾個怎麼回事?原原本本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了?

文闖一臉鐵青的盯著王二,而王二一個勁在黃紙上筆走龍蛇。

倒是麻子扭頭看了看我:天下,這事告訴你,你可別生氣。

我點點頭。

麻子說:你二大伯來之前,想好了對付朱家大侄子的計策。

我問:什麼計策?

麻子說:之前,二大伯擒住了一隻惡鬼,就是曾經上你身的王大膽,經過歷練,這隻鬼可以說已經服服帖帖,現在二大伯把王大膽封在自己體內,利用他的鬼氣遮住了自己的陽氣。

說到這裡,麻子古怪的看了文闖一眼。然後指著他說:至於這一位,滿身鬼氣就更不用說了。

我著急的問:文闖為什麼會滿身鬼氣?

文闖似乎聽到了我的話,把腳伸了出來,我看見那隻玉環正套在他的腳腕上。

然後,麻子繼續說:王二本想把陽氣遮住,可以蒙騙一會大侄子,然後,等你把朱家大侄子引出來,再從背後偷襲。

我瞬間一切都明白了:怪不得啊,你們剛才一直領著我在這裡亂轉,你們轉什麼呢。我這是被人當誘餌啊,心裡不爽到了極點。

麻子接著說但是這一招被大侄子識破了。剛才站在你面前的,是你的三大伯和四大伯。王二吃了一驚,說了句話,頓時漏了陷。等朱家大侄子出現的時候,我們幾個才發現,其實遮住陽氣也沒用,因為大侄子已經和怨氣融為一體了,沒辦法殺了他。

我著急的問:那我們沒救了嗎?

王二的鎮鬼符已經攤了滿滿一地。這時候,我看見街頭街尾出現了不少餓鬼。

王二一邊擦著臉上的汗一邊吩咐我們:快,把這些符貼到路中央,把他們擋住。

實際上,我們這時候已經被餓鬼包圍了。這些符雖然能阻擋一陣,但是根本不可能救命,何況,太陽開始慢慢地落下去。

兩邊房屋的影子越拉越長,漸漸的把我們罩在裡面。

只不過幾分鐘之後,我們就被餓鬼們圍在正中央。

餓鬼的武器是一張嘴,我們的防禦是幾道符。

那些餓鬼不斷地踩在鎮鬼符上,被燒得鬼哭狼嚎。而那些鎮鬼符,也被一下一下的拉扯著,看起來隨時都會粉碎。

麻子背叛了同類,做了我們的奸細,也看的心驚膽戰。他向王二獻策:二大伯,其實這些鬼全都是被天下身上的陽氣吸引過來的,咱們只要想辦法把天下弄走就行,咱們幾個倒好說。

二大伯舉著桃木劍,一直對著對面的餓鬼,像是瞄準一樣看了很久,始終沒有刺下去:就算把天下弄走有什麼用?能逃到怨氣的範圍之外去嗎?再有幾天,怨氣慢慢侵蝕村子,我們還不是一樣的死?

正說著,一隻餓鬼被眾鬼擠了進來,半邊身子被鎮鬼符燒掉了,剩下的一半還在呲呲冒著煙。

王二痛苦的喊了一聲:嬸子,對不住。抬手,桃木劍插進了這只餓鬼的心臟。

餓鬼痛苦的嚎叫了一聲,然後魂飛魄散了。

這時候,鎮鬼符圍成的陣勢已經出現了缺口,那些餓鬼接連不斷的湧進來。

王二一直痛苦的叫著那些餓鬼的名字。看來,這些人他都認識。

就這樣僵持了一會,王二忽然停住受了。因為我看見,現在走過來的,是王三和王四。

王二像是丟了魂一樣,手一鬆,桃木劍落在了地上:老三,老四。你們活著的時候,我殺了你們,現在你們死了,我再也下不去手了。二哥吃了你們一次,你們也來吃二哥吧。

然後,王二跪倒在地,閉目等死。

這時候文闖忽然撿起桃木劍,走到缺口處,威風凜凜得揮舞,把他們餓鬼逼退。回頭對我們說:我想到一個辦法。

本來跪在地上等死的王二聽到這句話,忽然睜開眼睛:什麼辦法?

文闖說:鄉親們之所以活不下去,是因為這些怨氣把村子圍住了,咱們既然殺不了朱家大侄子,為什麼不直接把怨氣散掉呢?

麻子聽了這話著急的搖搖頭:不殺朱家大侄子沒辦法散啊。這小子現在控制著這團怨氣呢。

文闖看了看周圍的餓鬼:沒錯,朱家大侄子能掌握這些人的怨氣。但是,如果這些餓鬼不恨了呢?怨氣從哪來?

王二忽然明白了什麼,猛地走過去:你的意思是?

文闖看著王二:讓他們吃飽,血債血償。

王二的身子猛地哆嗦了一下,臉色瞬間煞白。然後,他重重的點了點頭:沒錯,血債血償,讓他們吃飽就行了。

然後,王二走到我面前,笑瞇瞇地,神色和平時沒什麼區別,只是嘴角有些發抖:天下,逢年過節別忘了給我燒點紙啊。

我聽他這話有些不對勁,連忙問:二大伯,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們要幹嘛?

但是我這話還沒說完,忽然覺得身上一陣陰冷,緊接著,軟綿綿的,沒有什麼力氣。外面世界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瞪大了眼睛看,只見王二交給麻子一個什麼東西。然後,文闖和麻子走過來,拉著我就往外面沖。

那些餓鬼居然沒有理我們三個,他們徑直向王二衝過去了。

王二已經穿戴整齊。理了理道袍,昂然站在大路中央,一直看著我。

我被文闖抗在肩膀上,一直扭著頭看他。

我看見那些餓鬼像是潮水一樣湧過去,撲向王二。王二被他們推得不住的亂晃,但是他的眼睛一直努力的看著我。

好幾次,他倒了,又站起來。一次比一次時間長,終於,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我全身發麻,趴在文闖的肩膀上。

過了一會,我看見文闖的後背濕了一片,我忽然想到,是我的眼淚。

天已經慢慢的黑了。我們東奔西跑的亂走。

麻子拿著王二的工具包,從裡面找出來了一個羅盤。然後盯著指針開始找方向。

我的嘴又冷有麻,張了好幾次,終於發吃一點聲音:麻子,你也懂這個?

麻子嘿嘿一樂:這東西不就是個指南針嗎?有什麼難懂的?咱們村在哪個方向來著?

我累的要命,閉上眼睛,心想:這玩意是指南針?去你媽的指南針。

麻子在怨氣瀰漫的王莊,把羅盤當成指南針找路。我們就這樣在他的指引下東奔西跑,一會向左一會向右。一直跑到天黑。

天黑下來之後,周圍開始出現各種莫名其妙的聲音。一會像是有人在我耳邊歎息,一會像是有人在唱歌,有的像是meng中的囈語,有的像是在跟我打招呼。

我趴在文闖的背上,那種麻木的感覺越來越淡,人越來越清醒,心裡也越來越害怕。

我問麻子:這玩意怎麼回事?

麻子說:周圍一些小鬼,跟咱們鬧著玩呢。

我忽然想起來,我現在正在跟一個死了很久的人說話,而扛著我的文闖,是一個分不清人鬼的傢伙。

我問麻子:剛才我怎麼了?為什麼不能說話?

麻子漫不經心的盯著羅盤:放心,二大伯把王大膽封到你身子裡邊了,不然的話,你陽氣那麼重,咱們根本跑不出來。

我一想到王大膽在我身上,不由得一陣害怕,想起上次被王大膽上身,真是恐怖至極。

麻子見我表情不對,安慰我說:放心吧,王大膽現在已經讓你二大伯練的像個白癡一樣了。比傻西還傻。

忽然,麻子咦了一聲:這指南針怎麼開始亂轉了。哎?別動啊,哪邊是南來著?

麻子和文闖顯然不懂這個。但是我知道,附近肯定有什麼不對勁。

我衝他們喊:快四處看看,周圍有東西。
《鬼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