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佈陣
青爺輕輕地冷笑一聲,嘴裡全是不屑:是人。王天下,你不是想找劉忙嗎?我猜,很快你就見到他了。
我稀里糊塗跟著青爺在巷子裡躲了一會。青爺口風很緊,什麼也不說,過了一會,一言不發領著我們從巷子裡面走出來。
我們回到王二家的時候,看見我媽已經下床了,在椅子上坐著,和我爸聊天,而王二正在和道士討論著明天找那只殭屍的事。
看得出來,道士休息了一天,神色已經大好了。至少能夠下床,緩慢的行動。
他們兩個一臉的輕鬆,似乎對那只傳說中的殭屍並不是特別在意。
我媽見我回來了,滿心歡喜:天下,沒什麼事吧。
我連忙把燈籠放在地上,繩子解下來:沒事,沒事,挺順利。媽你怎麼樣了?我媽笑著說沒事了。
王二看了看燈籠裡的蠟燭,點了點頭。
我爸站起來對我說:走吧,咱們回家。對了,文闖你回去嗎?哎?文闖?
文闖已經倒在椅子上睡著了。
青爺一言不發,把一身披掛卸下來,和衣躺在王二的床上。
王二家這兩天可真是熱鬧極了。看得出來,光棍了幾十年的王二,這幾天倒也很高興。
我爸跟王二說了一聲,就告辭離去。
王二叫住我爸:你等等,這個你拿著,回去之後,大門上啊,窗戶上啊,都小心著點。
我爸接過來一看,原來是幾張鎮屍符。
道士在一旁笑道:有必要嗎?從這些小鬼的反應看,殭屍距離我們還遠,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
王二笑了一聲:這可是我的親兄弟。有備無患。
我伸手又從王二懷裡拽了幾張符:有備無患,多多益善。
回家的路上,我爸歎了口氣,半開玩笑的對我媽說:以後我可不敢和你吵架了,你這一招高明啊。
我媽很尷尬,解釋說:我前兩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總覺得有個人在我耳邊勸我,說這麼活著沒什麼意思,還不如死了的好。我迷迷糊糊就聽她的話,當真覺得活著不如死了好。
我知道這個人是李寡婦,但是現在大晚上的。在大街上講這個顯然不合適。何況,還有一隻從未露過面的殭屍。雖然道士說不在附近,但是,也實在夠我忐忑的了。
我們一家三口已經兩天沒有回家了。剛剛進門的時候,總有一種陌生感,直到幾小時後,才慢慢的找回家的感覺。
我爸和我媽態度轉變的很快,從之前的對王二不屑一顧,變成現在的言聽計從,仔細的把那幾張鎮屍符貼上了。
那天晚上我們家的燈一夜未滅。不過,一直睜著眼睛等天亮,守著我們的,從我媽變成了我爸。
那一夜,不知道是因為劫後餘生,還是因為王二的鎮屍符,我睡得很安慰。等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我看著外面的太陽,想起來我媽死裡逃生。不由得歡呼雀躍,心裡樂開了花。
但是幾分鐘之後,我就不再高興了。
因為我聽見大喇叭裡面喊:老鄉們注意,老鄉們注意,王莊中學,今天重新開學了,王莊中學,今天重新開學了。上學的孩子們,別忘了上學。
喇叭的聲音未落,我爸的聲音就響起來:天下,起床沒有?你們學校開學了。
我死樣活氣的答應了一聲。像是行屍走肉,洗漱吃飯,背書包上學。
學校裡面的大坑已經被填上了,地面平整,好像那裡從來沒出現過什麼鎮妖塔。
同學們議論紛紛,各種傳言不脛而走。
有的說張老師半夜懶得去廁所,在塔下尿尿,把鎮妖塔尿塌,砸死在下面了。
有的說張老師就是妖怪,鎮妖塔就是鎮他的。結果和鎮妖塔同歸於盡。
有的甚至說鎮妖塔下有條蛇,什麼張老師把塔推倒,跟著妖精逃走了。真是越傳越離譜。
這事只有我知道,肯定是那隻手沿著地面的裂痕爬上來,撓了正在附近溜躂的張老師一把。
我本來想和文闖說說這兩天的事,不過,他又沒來上學。自從張老師出事之後,這小子逃學就越來越猖狂了。
中午放學的時候,我叫住木夯,從褲兜裡把那幾張鎮屍符掏出來,遞給她:回去了貼在門窗上,保平安。
木夯詫異:這是幹嘛的?
我說:我要是告訴你了,你可別害怕。
木夯點了點頭。
於是,我把這幾天的經歷添油加醋說了一遍。殺死老祖宗,制服張老師等等,詳略得當突出了一下我在其中起到的關鍵作用。
一番話聽得木夯驚奇不已,又是緊張,又是佩服。
我們兩個一路說說笑笑。忽然,前面傳來此起彼伏的吶喊聲。
這聲音嚇了我一跳。我抬頭一看,幾十個年輕人聚集在王二家門口。神情激動,高聲喝罵。
我暗叫一聲不好,連忙把木夯戶在身後,慢慢的走過去。
只見文闖提著一把砍刀,威風凜凜站在王二家門口:這是第幾波了?是爺們的上來。
那些年輕人高聲叫罵:你他媽誰啊,把青爺交出來,咱們相安無事。
文闖身上沾著不少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不過,看面色,應該不是武闖。
只見文闖提著刀喊:你們想趁火打劫?青爺既然在我這養傷,我就不能讓他死。要是誰有膽量在我這把刀下面走一遭,我就讓他進去,把青爺揪出來帶走。
我心中暗暗叫苦:文闖這是吃撐了嗎?青爺跟我們非親非故,替他出的什麼頭?
這時候,木夯拽了拽我的衣服:天下,你看。
我沿著木夯的手看過去,只見一個人慢慢走出圈外,正是鑫哥。
鑫哥嘿嘿冷笑:文闖,你跟青爺非親非故,而且還有點小仇,你這是何必呢?
我心中歎道,就是啊。
文闖也嘿嘿冷笑:鑫哥,你不是青爺的小弟嗎?怎麼?今天也落井下石來了?
鑫哥仰天大笑:;老子早就投靠了別人啦。一邊說著,我看見他悄悄抽出藏在身後的砍刀來。
我大叫一聲:文闖,小心。
但是為時已晚,鑫哥一把砍刀已經欺近文闖身前。
論力氣,文闖不如鑫哥。論速度,文闖也不如鑫哥,論打架經驗,更是不行。
但是今天鑫哥明顯的手下留情了,砍刀本來可以砍中,但是他明顯的偏了偏,看的出來,是想嚇唬文闖一下。
但是文闖不領情,一刀照鑫哥腦袋上砍過去。
鑫哥抬起胳膊想阻擋,結果一聲慘叫。胳膊上白肉翻出來,瞬間被鮮血染成紅肉,一道觸目驚心的大口子出現在鑫哥胳膊上。
就這樣還不算晚,文闖像是殺紅了眼一樣,砍刀一豎,照鑫哥肚子上捅了過去。
鑫哥連喊疼也不敢了,抱頭鼠竄,連滾帶爬的往回逃。
其餘的小混混一見文闖一副玩命的架勢,一哄而散,擁著鑫哥匆匆走了。
我和木夯目瞪口呆站在街邊。看著街對面的文闖。
文闖一把砍刀垂在地上,上面還淌著血。我覺得我快不認識他了。
我小心翼翼的走過去:文闖?
文闖看見是我,努力的擠出來一個笑容。
我指了指地上的血跡:你這是幹嘛呢?被鬼上身了?
文闖搖了搖頭:這些人來要人,起初的時候我跟他們講道理,沒想到,這些人聽不進道理去,沒辦法,只好打架,結果,越打越狠,就這樣了。你別說,現在想想,跟做meng似得。
我痛心的說:青爺跟咱們又不熟,你吃撐了啊,砍死了人怎麼辦?
文闖歎了口氣:覺得他挺可憐的,出了事,小弟們全跑光了,以前的那些仇家倒冒出來了,要是把他交出去,恐怕不出一個鐘頭,不死也得打殘廢。二大伯和道士出門了,只有我在家,我就幫他一把。
我詫異的看著他:你什麼時候變成活菩薩了?
我們一邊說著,一邊走到王二家的地下室。
木夯對我說:下午還有課呢,我得回去吃飯。
我點點頭:也對啊。咱們來這幹嘛?
我們正要上樓梯,忽然聽見外面又是一陣叫罵聲。
文闖臉色一變,把砍刀拿起來:又來了一撥。
我攔攔住他:不用著急,我有辦法。
我帶著文闖和木夯匆匆走到王二的大屋裡面,看見青爺神色淡然的坐在椅子上。還在不住的咳嗽。看來,那天的傷並沒有好利索。
看見我們進來,無所謂的問:終於決定把我交出去了?
文闖搖了搖頭。
我在屋子裡翻找了一會,找到道士的包袱。果然,裡面有幾隻蠟燭。我知道,這玩意就是陰燭。除了這些短蠟燭之外,還有一隻長的,我聞了聞,一陣腥甜的香味,估計是致幻的。
我在迷魂陣裡面走過兩次,原理也大概知道,但是從來沒有自己擺過。今天行不行,就看它了。
我把文闖,青爺,木夯,全都轟到那間小屋裡面。然後把裝著李寡婦魂魄的罐子抱出來。擺在外面的大屋裡面。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已經傳過來,我兩手發抖,速度極快的把四隻陰燭點上。然後把灌口封著的黃符一扯兩半,把罐子打開了。
瞬間,周圍冷了好幾度。四個牆角上的蠟燭火焰陡然明亮。
我不敢怠慢,忙在長明燈旁邊點燃致幻蠟燭,憋著一口氣,使勁往小屋方向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