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調皮鬼(1)

二姨挺著急的,燕子吃活食的,這都深秋了,沒有多少飛蟲。於是太陽出來就拉著大姨大舅他們出去抓蟲子。總能抓到幾隻未凍僵的馬嶺,臭蚊子啥的。回來就扔在簸箕裡。但是燕子並不會撿著吃。二姨就掰開嘴給她塞進去。塞到喉嚨裡燕子就嚥下去。塞得淺燕子就吐出來。幾天的時間,二姨抓這些東西累得筋疲力盡,也被秋老虎曬黑了一圈。不過燕子終於能飛了。二姨就每天等著外面有燕群飛過。不過已經過了燕群過境的時節了。終於等到一天,可能是最後這麼幾隻燕子,高高的飛在湛藍的天上,二姨高興的將燕子放出來,果然,燕子在障子上站了一會,就一個展翅劃上了天空,越飛越高,追上了那幾隻。幾個燕子忽高忽低的畫了幾個圈,往南方飛去了。

二姨有些捨不得,但是心裡卻很高興,劉奶奶過來串門聽說了,就跟二姨說他做了善事,會有好報的。漸漸的家裡又忙活過年,二姨淡忘了這只燕子。

開春了,冰瘤子化完了,柳樹抽芽了。春困的早上,二姨卻被一陣燕子呢喃吵醒。出了屋門一看,頓時興奮的叫了起來。家裡的障子上佔著兩隻燕子,正梳理羽毛呢。二姨一打開屋門,倆燕子似乎也興奮起來,圍著屋門飛了幾圈,又飛走了。二姨有些悻悻的進來。姥姥已經做好了飯,吃完了還要去翻地。下晌回家,二姨進院就被小舅舅拉進了外屋廚房,哈哈,房樑上已經磊好了半個燕子窩,還是濕嗒嗒的沒干呢。底下也星星點點的撒了些築窩的泥巴。這倆燕子在姥姥家做窩了!僅僅一天的時間,這窩就磊成了。姥姥因此開門到晚上天黑,全家人也不怕冷。直到倆燕子都進了屋才關門。

二姨興奮的跟大姨打賭,說肯定是去年秋天的燕子。大姨非得唱反調,說就是一對兒燕子過來住,不是那隻。最後差點吵起來。姥姥笑呵呵的勸開她倆說:「燕子來是福,不管是不是那隻,咱家人都不許傷了他們。以後有了小燕崽子,好好看著,學飛的時候最容易摔下來的。」幾個孩子都答應了。

沒一個月,幾隻小燕子就已經出殼了。姥姥家熱鬧起來,天天開著門,大燕子一回來,房樑上就會忽然湧現四五個嫩黃的張著的小嘴,啊啊啊的叫著搶食。二姨為了怕燕子糞掉地上髒了廚房,還特意讓姥爺做了個兜子兜在燕窩底下。有一天二姨突發奇想,拿了當初裝燕子的那個簸箕進屋來,衝著老燕子搖晃一下放在地上,你猜怎麼著?那老燕子頓了頓竟然滑翔著飛了下來,站在簸箕邊上衝二姨叫了幾聲,又飛到樑上去了。二姨頓時興奮的語無倫次,衝出去找到園子裡幹活的大姨,直說就是那只就是那隻。大姨弄了好半天才知道二姨說的什麼,也興奮異常,兩人回來又拿簸箕晃了晃,燕子又飛下來一回。這下大家都知道就是去年的燕子回來了。這燕子在姥姥家呆了幾天,竟然記性這麼好,找了回來!從此一家人更為關心這窩燕子。小燕子學飛的時候,廚房裡的水缸特意蓋上怕小燕子掉進去淹死,平時也很少關門怕燕子進不來。直到秋天,燕子一家才又南飛。其實燕子南飛的時候非常好玩,基本上幾場秋雨一下,天氣就迅速轉涼。這時候農村的樹上就佔滿了燕子,嘰嘰喳喳的吵個不停。姥姥說那是集體開會呢,商量什麼時候走,要走就一起走了。果然,只要哪天早上你沒被燕子吵醒,起來看看,燕子就已經全部飛走,就像一夜間達成協議,一起走了一樣。只剩下偶爾幾隻沒有參加會議的燕子,三個一幫五個一夥的孤單上路了。

二姨說,這燕子一直在他家住了四年。期間有次姥姥往田里送飯比較匆忙,沒將爐子裡的火熄滅,結果火從灶膛裡燒出來點著了旁邊的柴火。就是這對燕子飛到園子裡,不斷的撲正在澆水的大姨的頭。大姨奇怪回屋看看,這廚房都被濃煙壟住嗆死人了。幸虧燕子通知的及時,大姨用缸裡的水把火撲滅,不然再過一會就燒到裡屋櫃子了。姥姥說這就是燕子的報恩。不過四年後的春天,燕子卻再沒回來。二姨一直等到入夏,終於知道燕子不會回來了。燕子窩在這四年裡經過倆老燕子的不斷加固,已經有皮球那麼大了,但最終還是漸漸的剝落掉泥,直到姥姥家重新蓋新房的時候才將窩給拆了。

二姨很傷感,不知道燕子夫婦出了什麼事情,甚至想請劉奶奶問問白家仙。劉奶奶只是慈愛的摸摸二姨的頭說,萬物有靈,緣分也有深淺,他們報恩完了就不過來了。不過你看每天飛過去的燕子群,裡面還是有它們啊。二姨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從此看到燕子飛過總是有一份親切。這份親切遺傳給了我,我也十分喜歡燕子。

調皮鬼。

農村,走夜路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在荒村野嶺的走夜路,又沒人陪著的話,你可要小心了。豺狼虎豹咱們不提,就是遇到點詭異的事情,你的神經也受不了不是?

今天說的,是二姨的舅老爺的真事。她舅老爺年輕的時候,用東北話就是:虎透腔了。啥啥都敢弄,啥啥不害怕。當時人家都叫他劉大膽兒。這稱呼既帶著揶揄,也帶著點敬佩的意思。

話說劉大膽年輕的時候是跑山的。就是沿山路挨個屯子收山貨,然後拿出去賣,再從外面買回輕便好用的東西回來賣。跟賣貨郎差不多。遠近的屯子都知道他。因為他有一個特點:為人實誠,要是幫人家捎帶買點啥吧,回來剩下的錢一分不少,貨也保質保量。大家都相信他的人品,有時候他本錢不夠的時候,大家也願意將自己的山貨啥的先賒給他,等賣了錢之後再拿錢。經常聽到外面大道上一陣銅鑼,然後他的大嗓門就喊起來:各家各戶有沒有山貨過來賣啊,山雞野兔狍子拉仨的,榛子蘑菇松子也行啊。然後各家大姑娘小媳婦就拿著自己家籃子去他的小獨輪車面前,將自己家的東西給他過目。他妖貨,不用稱的,直接打眼一看就能估摸大概價錢,然後跟你定妥了。要是你要現金他就給你,不要現金你也可以說想要外面什麼玩意:洋火、頭繩、燈油啥的都行。最有意思的是有一回他應人家姑娘要求給人家捎一條布拉吉,他倒是真給人家買了。買回來一條紫不溜丟帶紅花的,你說這色兒能往身上穿不?人家姑娘等著這裙子相親用,為了這個裙子揀了一夏天的蘑菇,讓他給弄回來一條這玩意,頓時給姑娘氣哭了。他可沒轍了,一個大老爺們本來沒眼光,遇到小姑娘的眼淚更沒招了,把自己從外面帶來的新鮮玩意一股腦的堆在姑娘家,說要賠不是。又給姑娘氣樂了。最終姑娘沒去相親,而是成了二姨的舅姥姥。
《東北農村詭異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