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南蠻子
同姥爺一起上山的還有兩個人,都是屯裡的。三個人上山就開始找籐條砍。幹了一會,忽然聽到上頭林子響,三人就想上前去看看熱鬧,這一看不要緊,竟然是幾頭狼在分扯一直兔子。幾個人的腳步聲驚動了進食的狼群,也是因為剛開春食物少,一個兔子怎麼夠幾頭狼分的,眼見又有食物送上門,幾頭狼竟然發動了攻擊,當下就撲倒了一個。姥爺走的慢,在後頭,看情形不好忙翻身打滾躲過了一次飛撲。三個人揮舞手裡的斧子跟幾頭狼鬥了起來。最終砍傷了兩頭狼。狼群看佔不到什麼便宜,頭狼就嚎叫一聲帶著餘下的撤了。上山的幾個人都掛了彩。尤其東頭孫大哥第一個被狼撲倒的,肩膀上被狼硬生生扯掉一塊肉,血流不止。另外的牛大力被狼把左手腕子叼住,硬生生的給咬斷了。姥爺忙下山喊人抬了他倆下山,但是由於出血過多,老孫哥還是在第二天晚上沒了。牛大力也因此變成了殘疾。姥爺腿肚子被狼掏了一口,血流了老了去了,但是比起老孫哥還是好很多,起碼揀回來一條命。躺了一個多月不能幹活,耽誤了家裡的春耕。不過姥姥還是感謝老天。如果被狼弄死的是姥爺,這個家估計就倒了。在給姥爺換洗衣服的時候,翻出了鄧姑姑給姥爺的護身符,想了想,揣著到了劉奶奶家。老太太看著就說:「這是個好東西,沒這個東西,怕是你家老四也回不來了。我說這個姑娘是有門道的吧。好好待著吧,和你家有緣分呢。」
從此姥姥知道,鄧姑姑是有能力的,但是劉奶奶也說不出她得來歷。白家仙請上身,只是說鄧姑姑是道友,多的一句話也不肯多說。姥姥也不懂什麼意思。劉奶奶說,年初白家仙就說姥爺有一難,但是遇到貴人可逢凶化吉。這個貴人應該就是鄧姑姑了。從此姥姥對鄧姑姑另眼相看,姥爺也因為她的救命之恩將她看做妹子。我們小孩子當然更喜歡她了。不過她的能力姥姥卻從不多嘴。大家默契的保持沉默。鄧姑姑後來還有很多的故事。我們以後再說。
血月。
二姨最喜歡在夏天的夜晚看天空。農村的天很澄澈,一條銀帶橫跨中空,趁著一輪皎潔的明月,總能讓二姨感到浩遠和沉靜。不過農村的缺點就是蚊子太多,個頭又大,每次晚上看星星的時候,身上總要多幾個紅腫的大包。這個情況在姥姥家裝了玻璃以後徹底改善。
還是鄧姑姑提醒的,說好些農村也能裝玻璃窗了。不過鎮上的貨並不多,得需要預定,而且買回來多大,就得按照多大的安窗戶框,當時是沒有上門服務量尺寸的。沒安玻璃窗前,二姨家一直是糊的窗戶紙,就是用牛皮紙浸上豆油,這樣既能透亮還能防雨。不過姥姥的眼睛一直不好,也希望家裡亮亮堂堂的。就狠了狠心,讓姥爺去鎮上弄兩塊玻璃窗。
就這樣,姥姥家是李家屯第一個安上玻璃窗的。開始只是一個屋裡安了一塊,其餘的地方還是用窗戶紙,就這樣,已經很好了。可以從玻璃窗裡看看院子裡來了什麼人,屋裡的光線也一下子明亮了許多。更讓二姨高興的是,她可以透過透明的窗戶看外面的夜空了。於是二姨睡覺的方向就與大家都相反,人家是頭朝著炕沿,她是腦袋朝著炕上的窗戶,只要躺下,就可以透過東屋的窗戶看到外面明亮的夜空。有時候二姨還可以看到一閃而過的流星。每當這個時候,二姨就一腳把舅舅踢起來讓他也看,只是流星的時間太短暫,等小舅舅揉著眼睛起來扒著窗戶看得時候,已經消失不見了。於是每次流星閃過,都是二姨和小舅舅互撓的時刻,大晚上的弄得家裡鬼哭狼嚎。哈哈。
這一年的秋天,二姨準備搬到西屋和鄧姑姑一起住。因為東屋的玻璃安的太低,只能頭衝著窗戶才能往外看,這樣頭衝著窗戶容易招寒氣。而西屋就不一樣,在中間,正常躺下就能往外看。為了看外頭,二姨特意讓姥姥將擋窗戶的棉簾子中間給空出個洞。
鄧姑姑在姥姥家住西屋,避嫌,一直是大姨跟著一起住,二姨就直接把大姨擠走,鄧姑姑也喜歡活潑的二姨多些,也願意她過來和自己作伴。也是在同住的這幾年,鄧姑姑告訴了二姨很多事,二姨也學到了很多東西。嗯,類似於玄術一樣的東西。
晚上吃過晚飯,東屋的姥姥姥爺帶著孩子早早睡下了。鄧姑姑還點著油燈納鞋底。忽然油燈沒在無風的情況下,火苗閃了兩閃,滅了。不過外面還有月亮,月光淡淡的透過窗戶照了進來。忽然二姨覺得這月光不像平常一樣明澈,似乎霧濛濛的樣子。鄧姑姑拿著火柴點燃了油燈,又從頭上拔下銀簪子挑了下燈芯,接著納鞋底,一不留神就扎到了手。鄧姑姑似乎感到了什麼,就右手掐起來嘴裡唸唸有詞,忽然就像受驚嚇似的握住了手。然後驚慌的上炕向窗外望去,外面的月亮,那是怎樣的月亮,二姨沒法形容,暗沉沉的血色,陰鷙的掛在天上。周圍的星星也都黯然失色。鄧姑姑抓起二姨的手,似乎有些無措,二姨沒見過這麼驚慌失措的鄧姑姑,忙拉著她問怎麼了,鄧姑姑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什麼,但是最終什麼也沒說。第二天的早飯,鄧姑姑做飯的時候也有些心不在焉,然後,飯桌上幾次欲言又止。最終只是提醒姥爺最近不要去鎮上,也不要走遠。姥姥再問,她就什麼都不肯說了。
與此同時,劉奶奶家也出了些問題。白家仙晚上給劉奶奶托夢,說最近世道亂了,它要進山修煉。家裡有事情還是可以燒香請它過來,但是別人的事情都不管了。二姨覺得這一切似乎都和血月有關。於是在晚上滅燈後問鄧姑姑。鄧姑姑只是歎氣,然後說,血月是不祥之兆,應在大事上。但是什麼大事她看不清。只是會有很大的血光之災。卻不應在近處。大家還是小心的好。
大約過了半個月,風聲過來了。洋鬼子把京城攻陷了,燒殺搶掠,平民連著義和拳死傷無數。世道亂了。****波及到東北,各地的鬍子響馬都開始趁亂大興搶劫。雖然姥姥家的屯子住的偏僻,但是從省城來鄉下投奔親戚避風頭的人明顯多了起來。也帶來更多的現下局勢的消息。姥爺只是個普通農民,吃飽穿暖的想過太平日子,並不多關心局勢,但是這些****的影響就是經濟瘋長,錢毛了。於是全家又開始緊巴巴的過日子。二姨又瘦了下來。
二姨說,她還見過一次血月,是在三年自然災害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毛月亮。她就知道,國家又要出大事了。我不知道這個是否有據可查,還是當時只有李家屯這出現了這樣的天像她看到了呢?別人都沒有看到?現在已經無處可問。但是,二姨描述的這輪月亮,卻還是讓我恐懼至今。
寄生。
這個故事,是旁聽來的。二姨隔壁劉奶奶的老家,在山東。她可能是第一批闖關東過來東北的。她給二姨講了這麼個事情。
在她的老家,有一戶姓王的。老王家媳婦一共生下了三個女兒。小女兒的懷胎月份竟然是是十一個多月。
生下來後,小女兒並沒有異常,大家才將心放下來。只是王家媳婦在生下小女兒之後,就再也沒有懷孕。這在當時重男輕女的社會風氣,尤其是山東講究傳宗接代的傳統下,她受的壓力可想而知。
於是她四處尋醫問藥,遍尋無果後,開始轉向了算命卜卦。到處找人算命自己命中是否還有兒子。只要聽說哪裡的寺廟靈,一定要去上香求子。可能因為誠心不夠,她還是沒能懷上孩子。
這天,他們鎮上來了一個外地算命的,聽說很準。左鄰右舍的都去找這人看。這女人聽說了忙放下手頭的活計,趕著去算命。
那算命先生已經是六七十歲的人了。左腿有點跛。還留著前清的長辮子,一撮花白的山羊鬍子,看上去倒是挺仙風道骨的。他給周圍商舖裡愛湊熱鬧的人算的都很準。他不擺卦,給人算一是看面相,二是看生日時辰。王家媳婦先是站著聽了會兒他給別人算,發現真的很準,等前一個算命的算完,立馬擠開坐在椅子上。
老頭抬頭看了她一眼,直接張口就問:「是來算子孫緣分的吧?」
真神了。王家媳婦更相信了。馬上從兜裡掏出錢來遞過去。然後迫不及待的說了自己的生日時辰。
只見先生捏著手指頭開算,邊算邊說:「你得子女晚,應該是二十三歲上才有第一個孩子。現在看,應該有三個以上的女兒才對。我說的對麼?」
「對對對,真是神仙,準極了。」那女人連忙點頭。周圍看熱鬧的人也紛紛交口議論,這先生還真有本事,連第一個孩子什麼時候出生都知道。
嗯,算命先生沉吟了一下。又問:「你還沒兒子是麼,姑娘都多大了?」
王家媳婦忙點頭,說,「是啊,我小姑娘都十來歲了。」又著急的問先生:「您看看我還能不能生了。我這歲數是有點大了。可是孩子的爹著急要兒子著急的跟什麼似的,我再生不出來,他就要納小了。」
算命先生皺著眉頭仔仔細細的看王媳婦的面相。又讓媳婦伸出手來看了看手紋。最後捏著鬍子說:「看你的面相,你應該已經有了一個兒子才對啊。你命裡肯定有兒子。不過長不長的大就看天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