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走陰

二姨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果然,一會那周大人過來,聽了二姨聲淚俱下的陳訴,不但沒判罰二姨,竟然讓鬼官找了冊子幫她尋找奶奶可在陰間,如果還在就讓祖孫見上一面。那鬼官翻了半天,說二姨的奶奶並無缺德之事,已經轉入輪迴投胎去了。

周泰人柔聲對二姨說:「小姑娘,你奶奶有善德,已經投胎去了。你在家可以安心。以後不能隨便使用禁術。這次我放你回去,回家後不能跟家人透漏半點這裡的事情,否則我捉你回來也容易。知道?」

二姨忙答應,又道謝。於是那周大人派胡鬼官送二姨出城。走到半道,胡鬼官拉住二姨,遞給二姨一個類似珊瑚珠的東西說,這個是他們修煉時採集百草煉製的丹藥,可以解除陰毒。二姨以活人之體在陰間停留這麼久,身體肯定有損傷,吃了這藥可能會好些。二姨感激之情溢於言表,那狐狸卻很大方的說:「別客氣,我要這東西在陰間也沒啥用了。倒是你回家以後,年節的幫我供壺好酒的了。就用黃表紙寫上陰曹地府胡猛龍親受就行。記著寫明白了。不然送過來,一幫小鬼就強沒了。以後你們送錢過來也記得寫明白了,不然跟寄信寫不明白地址似的,我們白跑腿,你們親戚收不著,白便宜了野鬼了。」

扯了半天的閒話,他將二姨送出了城,有了他在身邊,那些惡犬都不敢上前。走了一會兒,他忽然猛地推了二姨一下,說,回去吧。二姨一個趔趄摔倒,再睜眼時已經是快下黑了。自己還躺在炕上,就像做了一場噩夢。

姥姥和鄧姑姑扛著鋤頭回家後,發現二姨病了。滿臉通紅髮著高燒。姥姥忙用酒給二姨擦奔嘍,倒是鄧姑姑一眼瞧到了散在炕邊的自己的小冊子。看到正翻在尋找故人這一頁,心裡吃了一驚。拿銀針探了探二姨的血脈,發現應該是陰氣入體。大概就瞭解了怎麼回事。於是對姥姥擺手讓她別瞎費功夫,自己自去畫符解咒。

二姨整整調養了一個星期才好。鄧姑姑也不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終於二姨憋不住了想跟鄧姑姑說時,鄧姑姑卻一擺手制止了她。

「二丫,你大概去了不該去的地方了吧?長個教訓也好。這冊子上的咒語都是禁術,我只是記錄下來,我自己尚且不敢嘗試,你就敢亂用?告訴你,尋找故人這咒語,這麼長時間我只見我師祖用過一次,還是在非常之時。你能回來是你命大。那邊的人沒告訴你這次經歷不准外漏麼?你還敢提起。」

二姨一拍腦袋,自己就忘了不能跟別人提起的茬了。似乎只要鄧姑姑在,她就很安心,什麼話都可以和鄧姑姑講,似乎篤定就算有鬼差來捉她鄧姑姑也能幫她擋回去。鄧姑姑卻搖頭道:「你只是看到了我的本事,就覺得我厲害,其實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的修為還不到我師父的一半兒呢。連借壽這樣的法術都不能用出來。再說陰間鬼差按律法抓人,有本事誰又敢阻擋?就說這過陰的法術,我師祖用的那回,是本地一個德高望重的老人忽然得了疾病,家裡人求師祖過去做法祈福。誰知道還沒等師祖到呢,這老人來不及吩咐後事就嚥氣了。師祖掐指算來,這老人應該還有半個時辰的陽壽,想必是小鬼兒為了早點交差亂鎖走了。於是師祖施展過陰的法術,去了地府找了閻王爺。因為我師祖在大帝座下是有名號和道碟的,閻王爺才網開一面的讓我師祖將人帶回來囑咐後事。然後到了時辰立即就來收人了。就憑你一個小黃毛丫頭去了陰間,道碟道號都沒有,誰知道你是誰?直接扣住完事,誰還能找他們去評理麼?」

二姨吐吐舌頭,從此以後安分了不少,再也不敢肆意妄為。過年的時候,倒是記著給胡鬼差買了瓶二鍋頭。按照地址名字寫了燒了。果然,第二天,那沒開封的酒一點的酒味都沒了,變得白水一樣。

鄧姑姑倒是對二姨說:「你撒了個謊,讓人家救了你還給你藥吃,就一瓶酒就謝了?要我說,以後有機會,將那兩根狐狸毛還給他妹子吧。」真讓鄧姑姑說著了,二姨後來真的有機會上了二龍山。遇到了胡麗萍,這是後話。

出山。

大家對軍師這個詞兒怎麼看?是不是就想起諸葛先生了?其實,二姨也做過一段時間的軍師,這是二姨跟傳奇一樣的經歷。因為這段經歷,也影響了自己的家人生活,這是後話。

二姨和鬍子的淵源挺深的。先被二龍山的鬍子搶上了山,後來在鄧姑姑的護持下,才能夠安然的返家。也由此,二姨的婚姻大事再次耽擱了。雖然二姨依舊清白,可是這種事情是越描越黑,怎麼都解釋不清楚的。不過村裡的風言風語不過就那麼一時,過後了大家各自過各自的日子,再也不提起這事。再後來,二姨嫁人了,這事就被大家淡忘在腦後了。

倒是二姨的名聲漸漸的起來了。鄧姑姑走後沒幾年,劉奶奶和周老太太先後去世。附近的屯裡再有個邪事的,大家就沒有撲奔了。二姨牢牢記住鄧姑姑的話,並不在人前露出自己的本事。只是有一件事,讓二姨破了例。讓大家知道,二姨也是有本事的。

二姨的好友張丫就嫁在了本屯,跟二姨一般大的歲數,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娘了。早已經沒了當姑娘時候的厲害,變成了溫柔的慈母。兩個孩子就是她的心尖肉。每天掛在嘴邊的就是她家寶寶。二姨去竄門,說的嘮的都是她家孩子。讓二姨笑著說那寶寶就是她的命,一時半刻也離不開的。奇怪的事情就偏偏發生在她的兒子身上。

她四歲的小兒子,忽然有一天中午吃完飯,就昏迷不省人事了。既不發燒也不哭鬧,就這麼直挺挺的躺著,叫也不應聲,呼吸倒是很平穩,跟睡著一樣。只是不吃不喝三天了,就是沒病餓也餓的差不離了。張丫急的滿嘴大泡,四處找大夫弄不好。有的說是驚厥的,有的說是抽風的,說啥的都有,可是就是沒辦法治好。張家已經沒辦法了。連小棺材都給預備下了。張丫每天就是守著孩子哭,再就是打發男人四處去求好大夫好大神兒,請了幾個外邊的大神兒過來跳,可是無濟於事。

二姨聽說了,先前不以為怎麼嚴重,尋思那就是邪病,幾個大神兒也治好了。可是這麼多天還不好,心裡放心不下,到底還是去看了,知道自己去了就肯定要出手的,可是那是張丫,也是一條人命,怎麼都不能因為自己的避世不管啊。二姨去就只是說過來看看孩子,去屋裡瞧時,張家眾人都守在炕頭跟著上火呢。尤其是二老,心疼這個孫子跟心尖兒一樣,見到孩子這樣,倆老人都瘦了一圈了。估計孩子要是走了,這倆人非也跟著去了不可。二姨看人太多不方便說話辦事,就支開眾人只剩下張丫在場。翻開孩子眼皮試試脈搏,發現都很正常,人就是不醒。拿出銀針下針試試,什麼反應沒有,跟活死人一樣了。張丫在一旁緊張的看著二姨擺弄,也沒心思想為啥二姨會弄這些。這時候有個人能幫著出主意她就都聽,只要能救孩子。

二姨心裡也覺得奇怪,孩子看上去和正常人無異,卻總是不醒。難道是丟魂兒了?一般屯子裡就是山上野鬼野仙兒多,就問張丫最近是不是帶孩子上山了。農村小孩兒平時在家裡沒人看管,就會被抱到山上地裡看著。孩子歲數小,容易招惹些髒東西丟了魂兒。張丫想想肯定的說沒有。這孩子她寶貝的很,輕易都不抱出屯子的。哪能帶上山,而且家裡都是老太太給看著,孩子自己也出不去。

這麼說不是外面的事兒了。不過到底應該是邪病。二姨心下有了主意。從兜裡偷偷的掏出一張符咒來。這是在家早就準備好的,預備招魂用的。二姨又仔細的查看了她家房前屋後。忽然屋裡櫃子旁邊牆腳一個挺大的耗子洞引起了二姨的注意。這耗子洞比一般的大很多,而且她發覺自己手裡捏的招魂符有輕微的擺動。於是暗暗走過去,背對著張丫將符紙放在洞口一試,果然,符紙有了反應,沒有風吹著就向著洞裡飄,好像洞裡有什麼吸引力一樣。二姨心下有底了。馬上告訴張丫燒一大鍋開水來。自己則背著張丫偷偷的寫了個請靈咒。又吩咐張丫去屯子裡抱一隻老貓來。

東西準備好了。二姨先將老貓抱過來,忽然猛地從老貓脖子上薅下一撮毛。老貓吃痛,怒叫一聲,衝著二姨呲牙豎起毛,嘴裡發出嘶嘶的哈氣。只聽到洞裡窸窸窣窣的有了動靜。聽到那動靜,老貓扭頭衝著洞口瞧,忽然一改剛才還發威的架勢,有點害怕似的嗚嗚哼唧起來。二姨暗笑。放了老貓,那老貓頓時一溜煙的竄下炕跑了出去,好像屋裡有什麼東西它害怕一樣。張丫奇怪的看著二姨莫名其妙的舉動,但也不開口問為什麼,她是知道鄧姑姑有本事的,平時二姨跟鄧姑姑那麼好,保不齊也會些什麼呢。這邊二姨讓張丫先出去,將門關好了,窗戶也關上。隨後將手裡的貓毛包上符紙點著了。果然,一會兒的功夫,一個模糊的影子出現了。像是一個中年女人的樣子,長得尖下巴圓眼睛,卻像個耗子。見了二姨連連作揖。二姨如常的在炕上盤腿坐著,並不理會那女人。只聽那女人說:「不知道有大人在此,招小的來有什麼事?」一邊左瞧右看的不敢對視二姨的眼睛。

二姨冷哼了一聲說:「你的功力挺強啊,現在連貓都害怕你呢,不過你既然知道我是大人,就知道我的本事比你強那麼丁點。老實說吧,把這家人家的孩子藏洞裡你想幹啥?」

「孩子?」耗子精想抵賴,「我不知道大人你說什麼意思啊。我沒藏什麼孩子啊。」「呸,還想跟我抵賴咋地?我的符紙測出來那孩子的魂兒在你洞裡,你還不說真話,想逼著我動手才說是不是?」二姨厲聲說。那耗子害怕了。忙跪下哭咧咧的說:「大人明鑒,我並不是有意去招惹他們的。這些年我躲在他家修煉,也算跟他們家裡有緣分,一直相安無事的相處,我也從不偷盜他家的糧食。只是我前幾天才生下幾個孩子,沒想到被他家男人挖地的時候挖出來,我饒是逃得快,尾巴還被剁了半截,我那孩子就慘了,被那男人一個個都給摔死了,剛生下沒幾天啊,還沒睜眼看看我呢。嗚嗚嗚……,我實在嚥不下這口氣。我就想著把他家孩子也弄過來,讓他們也嘗嘗失去孩子的滋味兒。可是招了他的魂兒以後,我卻下不了手。畢竟是條人命,還是個孩子。我一看見他就想起我那孩子。都是一樣的,孩子都沒招誰惹誰,沒罪過啊。這不還在我洞裡頭靠人氣兒養著呢。可憐我那幾個孩子,還沒睜眼長毛呢就死了啊。」說著嗚嗚的哭起來。
《東北農村詭異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