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房屋上梁那天,白公子宴請所有鄉親,大擺流水席,肥雞嫩鵝,鮮驢全羊,各色美食招待,端的是熱鬧無比,繁華非常。
第二日,鄉里鄉親茶餘飯後就討論著這新來的巨富白公子的事跡。
白公子父母早亡,留下萬貫家財,白公子因在家鄉近鄉情怯,十分想念父母,只得舉家搬遷到盧家莊。
這種富裕本就讓人津津樂道了,更讓人喜聞樂見的事,那就是這白公子年紀輕輕,不過二十出頭,又風流瀟灑,玉樹臨風,渾然一個濁世佳公子。這樣一個大好人才,卻因父母早亡,還未定下親事。所有人都在猜測,這位公子,不知哪家有福能聘為東床快婿呢。
轉眼到了八月十四,第二日是中秋節,亦是十五日,盧夫人見可兒兩年多以來一直鬱鬱寡歡,便來到可兒房間,叫可兒明日與自己一起去城外通化寺上香祈福。
可兒本是不願意,無奈盧夫人流下眼淚道;「小可啊,兩年多了,你年紀輕輕的,怎麼跟塊死灰蒿木似的,你才十八歲啊,你別著急,也不要氣惱,改日叫你父親到外省給你說個好婆家,娘多多的給你配些嫁妝,日子會好起來的。再不濟,爹娘養你一輩子。可逆不能總是這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啊。」
可兒見是如此,只得答應了母親。
第二天天還沒亮,盧夫人帶著可兒並一眾丫鬟已經出發了。
到了通化寺,盧夫人攜著可兒來到大殿,可兒抬頭,只見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寶相莊嚴,一張慈祥的妙目彷彿洞察人世疾苦,耳邊又傳來陣陣梵音。可兒虔誠的拜了下去。心裡默默禱祝著,希望父親母親一生平安健康,至於自己,自己還有什麼前途可言呢,只希望這麼悲苦多舛的命運不要再壞下去了。
一上午,來上香的善男信女不知有多少。中午,盧夫人帶著可兒就留在寺中用了素齋。吃完飯正在飲茶的時候,一個慈目善目的老僧向她們走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老衲是通化寺主持靜言,特來向小姐夫人道聲平安。」
盧夫人趕緊拉著可兒一起站了起來,「主持好!多謝主持善言。」盧夫人雙手合十,輕輕向主持拜倒。
「這位小姐,眉目糾結,看似有無限煩心之事,可否向老衲一吐為快?」主持說道。
可兒聽了趕緊向大師拜了一下,卻並不知說什麼好。主持向懷中掏出一個古樸的木盒,輕輕打開,遞給可兒,可兒一看,竟是上次小白遣侍女送來的那塊帕子剩下的一半又撕了一半。只是四分之一塊,放在這盒中。
主持讓可兒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盒子,「小姐若有什麼難言之隱,不解之心結,可隨老夫前往禪院,待老夫細細開解。」
盧夫人一聽這話,既知主持是得道高僧,就讓可兒隨大師去了。
可兒一路跟著主持,穿過三道禪門,來到一個非常僻靜的院子,院子裡種著四株菩提,看起來古雅靈靜,主持推開一道門,向可兒說道,「施主的心結,在裡面可以找到解脫。這盒子你自己收起來吧。」
可兒接過剛剛主持給她看的盒子,裡面是那四分之一帕子。滿是狐疑的進了屋子。
屋內只是兩個蒲團,牆上一副大字書寫一個禪字,香爐裡點著檀香,香味兒撲進鼻中讓人更加覺得空靈。
就在這時,可兒背後傳來一個聲音,「小姐。」
可兒一轉身,幾乎撲入那人懷裡了,這人不知是什麼促狹,簡直貼著可兒站在背後,可兒還一點也沒聽見腳步聲。
抬頭一看,可兒的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怎麼是他。怎麼是他!可兒心裡一時百感交集五味俱呈,簡直不知是什麼滋味。
可兒轉身就要離開,此刻她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只是不想再見這個人,不,這個妖。
小白見可兒要走,用身子擋住了她,可兒一下子羞紅了粉頰,不願意和他推推搡搡,只得立在原處不動。
〞小姐,我想你想得好苦啊。〞小白又露出他那妖妖迢迢的笑容。
可兒原本立住準備聽他幾句,沒想到這妖物還是這樣不開化,妖物就是妖物,也顧不上男女大防,即刻就沉下臉要走。沒想到卻一下子被小白攔腰抱住了。可兒情急之下,狠狠地咬上了小白的胳膊,都滲出血了,小白也沒有鬆開胳膊。可兒只是覺得滿口腥味,那血一絲絲溫暖也沒有,徹骨的涼意襲向了可兒。可兒一驚,鬆開了口。
知道掙扎不開,可兒也就默默地站在那裡不吭聲,倒是看看這個害了自己的怪物能說出什麼來。在這空靈的寶剎內,諒他也不能把自己怎麼樣。
小白見可兒安靜下來,也就鬆開了她。只見他的肩頭,一片殷紅,像是在雪白的衣裳上綻開了驚艷的花一樣。他卻完全不在意,只是從胸口掏出一個荷包,從荷包裡拈出最後那片手帕,〞你要我還你?〞
可兒伸手去奪,小白卻一下子把荷包藏到身後,可兒險些撲倒在他身上,原本就紅彤彤的臉頰,這時候更熱了。
〞這是你給我的,怎麼能要回去呢。我時時放在身上的。〞小白一邊說著,一邊又小心翼翼的把荷包貼身放好,那樣子,就像個小孩子藏起自己最心愛的寶貝一樣。〞周家不要你了?〞
可兒剛才一直處在又驚又氣的情緒下,這會子被小白這麼一問,兩年多來深埋在心底的委屈,一下子全部湧上心頭,眼淚就這樣刷的流了下來,像是止不住的水流一樣。
見到可兒的眼淚,小白一下子慌了,趕緊用自己的袖子來擦可兒的淚水,可兒看他笨拙又稚氣的樣子,又忍不住笑了。
小白卻全神貫注的擦著眼淚,沒注意到可兒忍不住的笑意,〞小姐你別生氣,我不會說話,不知道怎麼又惹你生氣了。我不是為了惹你生氣來找你的。那時候。。。。。我們成親那時,你寧願咬舌自盡也不願意跟我在一起,朱兒說,對了,朱兒就是前些日子我讓她給你送手帕的那個,她說你肯定是嫌我還沒修成,想和周家那小子成親。我聽了很生氣,就把你送回來了。沒想到那個東西不要你了。早知道這樣,就是沒修成人身,我也絕不能放你回來的,跟著我在洞府裡過神仙日子,可不比在外面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