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犧牲
　　「我心甘情願的！公子救了我那麼多回，我也該為他做點事！現在就把我的命給他！」朱兒誠懇的說道。

　　「不成，我不能作這樣的糊塗事。」

　　朱兒掏出一把匕首，刺在自己的胸前，鮮血頓時流了出來。

　　「你幹什麼！朱兒！」影姬呵斥道。

　　「影姬小姐，換血給公子，會要了我的命是不是？我願意，你不願意。但是現在若是你幫我們換，我就自己把這把匕首插進自己的心臟，那樣我也會死，公子到時候也不會得救。您自己看著怎麼辦才是最好的。反正我是不活了。公子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朱兒的匕首越插越深，她哭著說道。

　　影姬也被她弄得頭昏腦漲，「你別做傻事！別！我們好好商量！或許還有別的辦法。」

　　「什麼辦法都來不及了！您再不同意，就連我也要死了！這樣吧，我和公子都死了以後，您悄悄的把我的骨灰，就灑在公子的墳墓邊上，不要叫夫人知道了。我自知這一輩子是沒有資格和公子死而同穴的，就讓我的骨灰落在他的墳土上吧。」朱兒的滿手都浸滿了自己的血液，臉上儘是淚水。

　　影姬瞧見她這樣癡情也忍不住滴下淚來，「我真不知道怎麼說好了！你先停手，我幫你們換血，你別做傻事了。」

　　朱兒聽到影姬答應了，這才放下了匕首，又伏在小白的床頭，默默的幫他理了理被角。

　　影姬看著朱兒瘦瘦的背影，她自從跟了小白以後，簡直就失去了自我，或者說，她從來就沒有過自我，是跟小白在一起之後，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存在，生是為了小白生，就連死，也要為了小白死的。影姬知道，如果小白真的隕落了，那麼就像朱兒說的，可兒會活不下去，春近會孤苦伶仃，其實朱兒沒有說她自己，照她這個樣子，她自己肯定也會自盡去陪小白的。

　　影姬所有的情緒都化成了一聲感歎，她就這樣看著這人世間的癡男怨女，為情所困，難以自拔，甚至願意犧牲性命。影姬也不記得自己還在什麼時候，也有過這樣的衝動，可是時間已經過去了千年，連自己的女兒，她都可以親手降服，此刻，她卻被眼前這個柔弱的小蛇妖弄得不知道如何是好。這樣一命換一命的救人方式，影姬是堅決不贊同的。

　　可是現在的事實是朱兒自己願意以這樣的方式來救小白，影姬也是無話可說。

　　「朱兒，你真的想好了哦！小白的性命雖然重要，但是不代表你就不重要，誰都有活著的權利，你沒有必要這樣做的。」

　　「我不用想的。只要有方法能救公子，不要說要我的命了，哪怕還要叫我去殺人，我都眼睛不眨的就去殺人。」朱兒堅定的說道。

　　影姬歎氣，只好說道，「既然這樣，我先替小白和可兒謝你，換血的過程，你會很痛苦，在痛苦中。。。。。。在痛苦中死去，不過我替你留著身體，若是以後我找到了什麼秘法可以讓你回來，我一定會救你，你相信我。」

　　朱兒苦笑一下，說道，「我自是願意，根本沒有想過還要復活。事不宜遲，你說什麼時候開始吧。」

　　「那。。。。。。就現在，確實如你所說，事不宜遲。我們也不用跟可兒說了，省的她無謂的擔心。」影姬說著，已經把小白身上的被子掀開，將小白弄了起來，「這裡不行，我們去煉丹房。」

　　「影姬小姐，我有個請求，」

　　影姬不明白朱兒在這最後的關頭還要說什麼，便住了下來，看著朱兒，等著她開口。

　　「你不要告訴公子，是我用血救了他，若是他問起我，就說。。。。。。就說我到別的地方修行了，最好說我找到了歸宿，跟別人雙修去了，以後恐怕不會再見了。」

　　影姬沒有點頭，只是說道，「時候不早了，走吧。」

　　朱兒這才將小白背了起來，跟著影姬到了那個曾經叫小白艷羨不已的煉丹房。

　　影姬把他脫光了放在一個巨型的木桶裡，又在裡面滿滿放入神秘的藥水，拿起一把鋒利的尖刀出來，對著朱兒說道，「你準備好了嗎？我就要劃開小白的動脈了，他的血會一直往這盆裡放，但是也得立刻用你的血補上，這樣他自是可以保命，你卻沒人來給你補血，所以你就只能一點點的死去。這個過程中，你再痛苦也不能自盡，必須保證你的血液是鮮活的進入他的身體。也就是說，你要一點點的感受自己的死亡。

　　好朱兒，我再問你一遍，真的想好了？就算小白救過你很多次，對於他來說，或許只是舉手之勞，他沒有想過要你用自己的性命來償還的。」

　　「不必再多說了，我們多猶豫一刻，公子就要多一分危險，小姐要是對我下不了手，你把刀給我，我自己來！」朱兒說著，已經挽起了自己的袖口，露出青色的筋脈。

　　影姬知她已經下定決心，便也不再多勸了，直接在小白的脖頸上劃開一道，血液就迅速的順著他的脖子，鎖骨，胸膛，一直滑到水裡，然後散開，血液不停的隨著傷口向外流淌著，小白的嘴唇也變成了慘白的顏色。

　　影姬趕緊將朱兒伸過來的手腕一刀割開，又把小白的手腕也割開了，朱兒的血漿隨著自己的傷口，導入小白的傷口。漸漸的，小白的臉上又泛出了紅暈，有了生氣。而朱兒，卻越來越虛弱，不過一隻手緊緊的抓著木桶的邊緣，生怕自己會倒下去影響小白接受自己的血液。

　　可是身體卻不聽她的話，傷口的痛楚，越來越嚴重的暈眩，都讓她慢慢的站不住了。她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倒下了，卻總是用堅強的意念又撐了下去，此刻她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讓小白活下去！哪怕只是多活一天！

　　影姬一直忙活在小白身邊，抬頭見朱兒快不行了，便伸出一一隻手，攔腰將她扶住。朱兒緩緩的強睜開眼睛，看到小白的臉色有了紅暈，微微笑了一下，就再也支持不住，軟了下去。

　　影姬也顧不上朱兒，趕緊將小白的兩個大傷口全部縫合起來，用草藥全部包了住。還讓他沐浴在那藥水桶裡，這才轉身過來看朱兒。

　　朱兒因為全身的血液盡失，原本紅撲撲的小臉蛋已經像金紙一樣，整個嘴唇都是白拉拉的眼色。影姬雖然知道這樣的結局，但還是忍不住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希望奇跡可以出現，不過並沒有什麼奇跡，朱兒已經氣絕了。

　　影姬只得搖了搖頭，把她放到另外一個木桶裡，那個桶裡，影姬已經準備好最上乘的防腐藥水。

　　她只能用這樣的方式，最後保住朱兒曾經在這世界上存在過的一點印記。

　　朱兒的衣服已經全部被影姬脫了，她的身體甚至連頭部都緩緩的沉了進去。滿頭的頭髮漂在水裡，安靜，乖巧，就像一個初生的嬰兒一樣。

　　影姬心想，這也是個不錯的結果了吧，其實影姬預計，朱兒可能會最後化為紅蛇，不過她竟然能保持著人身，也算是個意外的收穫了。

　　「唔~~~~」突然，影姬的身後傳來一陣輕輕的呻吟，影姬連忙走到小白身邊。

　　小白還是緊鎖著眉頭，閉著眼睛，晃動著自己的身體。

　　「小白。。。。。。小白，你能聽見我說話嗎？」影姬柔柔的說道。

　　小白在那藥水裡，還是不停的晃動了一會，才慢慢睜開眼睛，不過他兩隻眼睛都是血紅的眼色，好像要滴出血來一樣。

　　「影姬。。。。。。我這是在哪？可兒呢？」小白喘著氣問道，低頭看到了自己手上的傷口，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怎麼了？」

　　「你的毛病又犯了，這麼嚴重了，你怎麼不早來找我？」

　　「天啊。可兒！可兒她現在怎麼樣？」

　　「她好得很，就在外面，你不必老是記掛著她！你看看朱兒吧！」影姬冷下了臉，把小白的衣裳遞給了他，自己就走到朱兒那邊去了。雖然朱兒叫影姬不要告訴小白，可是影姬當時並沒有明確的答應。其實她是覺得，一個人願意為另一個人，做出這樣的犧牲，那麼受益的人應該要知道，他應該心懷對犧牲者的感激，朱兒----她值得讓小白一直記掛下去。

　　小白迅速的披上了衣服，就走到影姬邊上，看著縮在水裡的朱兒，發現了她手上那已經泡的發白的傷口，又聯繫到自己身上的傷口，隱隱的猜到發生了什麼事。

　　他深吸了一口氣，轉身看著影姬。

　　影姬點了點頭，說道，「是的，她把自己一身的鮮血都給了你。」

　　小白把手伸到水裡，撫摸著朱兒慘白的臉，一滴滴眼淚滴了進去。他說不出一個字來。他雖然和朱兒雙修過，可是對朱兒確實沒有什麼男女之情，但是這樣一種相依為命的關係一直持續了幾百年，朱兒無微不至的關心著自己，她對於小白來說，超越了任何一種存在----可以不在一起，但是必須要知道她好好地活著。

　　可是現在，朱兒只剩下一具連血液都沒有了的軀殼，漂在這冰冷的藥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