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顯然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要不要我們一起？」

    他雖然有時候和姬覽是針鋒相對的，但是真的有事的時候，還是很敬業的，不管是不是因為接了我們的活，還是因為對我們二人的青睞與看重，這樣的支持，都是太難得了。

    姬覽卻擺擺手，「不需要，你們忙了一天，也累了。幫我多盯著李豹和阿力就好。」

    秋辭撅著嘴，拉著六七說道，「高源哥，不懂你為什麼要幹這吃力不討好的事！」

    說著就扯著六七往我們相反的方向走去。

    「你現在想怎麼樣？」我看著姬覽，就像看著一潭深水，完全猜不透，看不破，一點也猜測不出他的心意了，有種臨潭凝望的感覺。

    「我們回去看看。」姬覽拉著我，「良沛，你是不是一直都不相信我？」

    我看著姬覽，這張臉，雖說是蘇晉安的，但是已經跟我相處太久了，任意的和姬覽的臉切換著，我已經分不清了，完全的習慣了。但是現在猛地一看，卻覺得萬分的陌生，那如水的秋波，那分明的稜角，在這一瞬間，我都覺得陌生，這不是姬覽。

    有了這樣的想法，我自己的一陣心驚肉跳。

    「你在緊張，在心跳，我聽到了，撲通撲通，跳得好快，你在害怕我。」姬覽痛苦的看著我，「為什麼會怕我？」

    我退了一步，終於忍不住掉下淚來，「姬覽，我不認識你了。」

    「因為這張臉？」姬覽指了指自己的臉，「是因為這是蘇晉安的臉？」

    「不是，不是，是你自己讓我覺得陌生。我覺得自己已經漸漸地一點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了。你知道那麼多事，我的行蹤，我的想法，甚至我費盡心思打聽出來的那一點小道消息，我以為可以為你分擔一些負擔，但是沒有想到，只要我告訴你的時候，你肯定都是已經知道的。既然你早就知道了，又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讓我也知道，讓我不要為這些事擔心？」

    「我什麼也沒有想。良沛，我就想著回來，能夠陪在你身邊，不想再看見你流淚----因為我。」

    「可是你現在是在做什麼呢？」

    「你不知道嗎？」姬覽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我，「我在做什麼你不知道嗎？」

    「我看不穿了。」

    我們現在都違背了最初的意願，一開始，他回來了，我是滿心的歡喜，因為沒有想到會有這份失而復得的驚喜，可是現在，他給我帶來越來越多的猜忌和懷疑，已經不再是最初該有的那份光景。

    「你看不穿？我愛你，所以我回來了，我們現在對付的是什麼人，我雖然不知道，但是，卻對一定是個龐大的組織，這個組織在人們的眼皮子底下，做著各種喪盡天良，毀害普通老百姓的利益的事。雖說，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但是因為查我我的事，我們已經漸漸地接觸到了這個組織，而且也被捲在裡面了，我們不找他們，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們，我們能做的只有抗爭。你一直陪在我身邊，鼓勵我，幫助我，我以為你懂我。難道你不懂？」

    我迷茫的看著姬覽，「組織？什麼樣的組織？」

    「賭場，能源，黑幫，我們現在接觸到的也就這些，也許還有毒品，賣娼，一切違法的事，他們都在做，只要能圈到錢就可以了。」姬覽上前來，摟住了我，「我生前沒有做成什麼事，死後遇到這些，你說我該不該管一管，盡一點綿薄之力？你看看六七，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為了錢也是什麼都能做的，但是他殺的人絕大多數都是在國外的戰場上，他沒有做過任何傷害我們同胞的利益的事。你說他為什麼能夠這樣毫無條件毫無要求的跟著我們，趟這個渾水？」

    我想到了六七，他可以說是一個大家長，養著整個福利院裡的孩子，他一定很缺錢的，可是現在確實是不計報酬的在幫我們，就算有時候也有自己的小心思，甚至還會埋汰姬覽幾句，但是該做事的時候，確實是不遺餘力。

    難道這是男人們共通的特性，為國為家，先為國，再為家？

    「他也知道這個組織不搗毀，會有多麼大的後果，會有多少像阿力阿強之流，會因為缺錢，或者受到誘惑和威脅，去做自己不願意做的壞事？」

    這一刻大概能懂他們的感情了，男人和女人畢竟不一樣。尤其是姬覽和六七這樣的男人，本身自身條件就非常好，又有能力顧得上小家，哪裡能不再對國事產生匹夫有責的感慨！

    怪不得我覺得姬覽變了，原來從前的他還是個孩子，管好自己和身邊人就行了，現在的他，是個成熟的男人，他有理想，有抱負，即便他不再是人，他對這一切還是有追求，因為……心懷慈悲。

    這時候，我也已經抱緊了他。

    「姬覽，我明白你，可是我希望你不要什麼都不對我說。我知道你是本著保護我的原則，但是……」我不知道怎麼說，似乎說什麼都詞不達意。

    但是姬覽卻撫了撫我的長髮，「我懂。相信我不好嗎，一切都交給我。」

    我歎了一口氣，姬覽就是姬覽，不是我撒一通嬌他就會為我改變的。我也只好收了眼淚，不再為難他。

    回到家裡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散了。

    到了樓上的時候，從樓梯口開始便已經被警戒線卡拉起來了。

    到處都是煙熏的黑漆漆的顏色。

    防盜門是全鋼的，還沒有被損壞。

    姬覽掏出了鑰匙，將門打開了。

    打開門的時候，我的心裡又冷了一下，家裡什麼都被燒了。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了。

    「別難過。一定再給你個家，比這個還好。」

    姬覽輕輕拉住我說道。

    走到房間裡，這裡有棉被和櫃子，燒的最厲害。

    「我回來以後，總覺得這屋子哪裡不對，一直沒找出來，現在我終於看出來了。」姬覽走到牆壁前，輕扣了兩聲，對我說道。

    「哪裡不對？」我還是不太懂他的意思

    「良沛，你過來。」姬覽招手，我應聲走了過去，他牽著我的手，在牆壁上輕輕敲了兩下。

    「空的？！」牆壁裡發出了空空的回音，我吃驚的縮回了手。

    「是啊，空的。原來我們的房間比現在大，現在之所以看著奇怪，是因為這裡被砌了一截，裡面有東西。」

    姬覽說著，已經出去，拿了一個錘子進來，對著剛才我們敲擊的地方就是一錘子下去。

    牆壁應聲破洞。

    露出黑黑的一個洞。

    整座房子都已經被燒斷了水路電路，我們進來都是用手機手電筒照明的，可是這黑洞裡面，竟然有一個綠燈，只有綠豆大小，一直在閃動著，這肯定是什麼電器的光亮！

    我把手機探了進去，只見一個巨大的冰櫃橫亙在裡面！

    我莫名的感到一陣恐懼，想到電視裡放的，人家在牆壁裡藏屍的橋段，不敢再往裡走，姬覽隻身探了進去，接過我的手機，一照向裡面，他就愣在原地再也不動了。

    怎麼了？

    我走上前，大著膽子伸頭一看，雙腿卻軟了起來！差點沒站住，就要倒在地上！

    那裡面……竟然是姬覽！

    姬覽！

    這個絕不是別人，這是姬覽，我一眼看上去就能確認他是姬覽了！

    我轉身靠在姬覽的身上，顫抖著聲音說道，「是……是你……」

    姬覽輕聲回道，「是我。」

    「這是怎麼回事？」我的心情已然沒法平復，只能僅僅的抓住了姬覽的胳膊，機會快要把指甲摳進了他的肉裡。

    「別激動了，我們想辦法把我弄回去。」姬覽已經捲起了袖口，將冰櫃打開了。

    「打電話給六七，叫他把秋辭那個皮卡帶來，正適合我們用。」

    我連忙打了電話給六七。

    這時候，姬覽為了將整個冰櫃都弄出來，已經將整面牆都鑿開了。

    冰櫃推出來的時候，我看到了安詳的躺在冰櫃裡的姬覽，長長的睫毛和烏黑的頭髮上都已經結了白霜。身體因為常年的冷凍，已經僵硬不堪，就像是一截冰棍一樣。

    雙手也是放在自己的胸口。像個孩子酣睡一樣。

    姬覽就站在屍體邊，一直看著自己的肉身，不做聲。

    沒一會兒，六七他們也就到了，剛才我在電話裡並沒有說明叫他們帶皮卡來的原因，現在他們倆看見了這冰櫃，全部都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