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無風起浪

  當時他家的人也沒多看多想,就覺得他喝多了然後吐了這麼簡單,直到把他弄回家,給他換衣服的時候——因為他身上全是嘔吐物,直到這時候他們才看見,他的嘔吐物裡有蛆。

  看到這個嚇了他家裡人一跳,而且那是生蛆,不是死的,還在動,這時候他媳婦才去摳他的嘴巴,哪知道手才伸進嘴巴裡,就摸到滿嘴的蛆蟲,她沒忍住,當時自己就嘔吐了出來,而且邊哭邊嘔,估計生平都沒見過這樣恐怖噁心的事。

  不知道是她的聲響太大驚動了有有,還是有有自己醒轉了過來,他側過身子又是一陣劇烈的嘔吐,只見蛆蟲源源不斷地從他嘴巴裡吐出來,他媳婦早就嚇傻了,當時在場的還有他兄弟,他兄弟倒是還冷靜一些,立刻就去找了灶灰來把嘔吐物給蓋了,然後用盆端了水裡,讓他哥哥漱口。

  至於有有他媳婦,早已經踉蹌地跑到了院子裡,哭得驚天動地的,口口聲聲就叫喊著這是造了什麼孽。

  接著周圍的街坊鄰居全驚動了,紛紛來看是怎麼回事,估計她被嚇得和噁心得都不輕,等街坊領居來了她只念叨著要離婚,她說和一個嘴裡生蛆的男人無論怎麼都過不下去了。

  這事一直鬧了大半宿,直到有有自己甦醒過來之後才算好了,那邊街坊領居也勸住了他媳婦,他媳婦也只是礙於大家的情面暫時不鬧了,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夫妻倆,先別說嘴對嘴的那事,就連想到一起吃飯,他伸進過嘴裡的筷子再來夾菜,只要一想到他嘴裡出過蛆蟲,誰還吃得下去,也難怪他媳婦又哭又鬧的。

  還有就是死人嘴裡才生蛆,他一個大活人,哪裡來的,總該是哪裡不正常,哪還敢和他繼續過下去。

  這有有自己醒轉過來之後,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聞見一股股惡臭撲鼻而來,可是他只是皺了皺眉頭,竟然什麼也沒說,然後就用手指使勁去摳嗓子,好像極力還要吐出來。

  之後他就一直在乾嘔,也沒吐出來什麼了,他弟弟只問他這是怎麼了,到外面喝了點酒怎麼就這樣了,平時他也不這樣啊。有有自己根本什麼都說不上來,能說的也只是三個字,而且邊說身子邊哆嗦——有個人。

  可是「有個人」怎麼了,說也說不清,後來街坊鄰居都散了,這事就傳開了,然後就到了先生耳朵裡,先生說活人嘴裡哪會生蛆蟲,分明就是死人。我不解說可是他活著呀,先生說他是活著,可是被死人上了身。

  我立刻就知道先生想要說什麼了,先生說這事來的很古怪,就問說有有和我們家有什麼聯繫沒有,父親說也就是同村的關係,要說深的一些來往,還真沒有。然後先生就好奇他家父母怎麼沒在,父親才告訴先生說他父母不在家,好像是在遠處的一個地方幫看水庫呢,每個月也就回來一兩次。

  再往下的就沒什麼了,先生找不到他們家和我們家的聯繫,一時間估計也想不到其中倒底是什麼緣由,只好就先這樣了。我問先生說他不去看看嗎,先生說看了也沒用,估計只要過了一兩天,這有有身上就該長屍斑了,我聽見長屍斑,就說這不是王叔的死法嗎,先生這才跟我說,現在我該知道當時王叔死法的詭異了吧,他家裡隱瞞了一些細節,這個有有或許就是他的翻版。

  只是這回先生卻沒有猜對。

  有有他媳婦第二天一早就自己悄悄地回娘家去了,這個有有呢一直睡到了太陽快落山才起來,起來一看媳婦不在,問他弟弟,他弟弟支支吾吾一陣,才告訴他媳婦回娘家了,估計都不會回來了,其實兩口子此前感情還是很好的,有有覺得心裡屈,於是就去岳父家找媳婦,哪知道這一找,就是一夜沒回來。

  他是騎了摩托車去的,據說是第二天早上的時候,有村裡去田里除草的,在一處田里發現了倒著的摩托車,因為被農作物遮著,不去到田里根本看不見,他正疑惑這是誰家的摩托車,哪知道才過去一看,就發現不遠處有點不對勁,再看的時候有一個人躺在那裡,血肉模糊,嚇得他當場就嚎叫了出來。

  他嚎叫並不是因為見到了死人,而是見到了那種死法。

  有有是怎麼死的不知道,但是他的身體被吃了,大腿小腿被啃得亂七八糟的,特別是上半身,整個腹腔和胸腔都空了,內臟全部被吃掉,眼珠子也被吃掉了,耳朵缺著,腦袋上有個小孔,也不知道是怎麼弄得。

  村裡人哪敢靠近這樣一個死人,只能報了警,警察來了之後也是嚇得不輕,有個年輕的警察嚇得都不敢看,他說他還沒見過這樣恐怖的場景。

  初步的調查之後,確定說應該不是騎車摔倒翻死的,因為周圍沒有摔倒的痕跡,也沒有車子倒塌壓過的痕跡,所以最後只能斷定說應該是有有自己停了車,然後遭遇了變故,車子是後來被扔進田里的。

  為什麼這樣說呢,第一這片田地種著稻穀,可是前面的一段都沒有被壓過的痕跡,唯獨有有死亡的那一塊地方,稻苗被壓了比較大的範圍,因此猜測他是劇烈掙扎而且反抗過,

  還有就是,警察在泥濘的稻田里發現了動物的印記,不確定是貓還是狗還是什麼別的,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那是大型動物。

  這件事的離奇之處還不在這裡,後來經過民警的走訪發現,有有離開家的時間是天快黑的時候,有人說在路邊看到了停放著的摩托車,但是卻沒看到人,所以可以推測有有是剛出了村口就遇見了什麼情況,讓他停了車下去到了田里,也就是說,他是自己下去的。

  當時路過的村民並沒有看到他,要不那時候他就已經死了,要不就是躲在哪裡沒出聲。

  據晚些時候再經過的村民說,他回來的時候沒看見有摩托車,也就是說,就在這兩個村民路過的時間裡,摩托車已經被丟進了田里,但不知道是誰幹的。

  還有一點就是,有有的屍體不光被吃了好些,而且只是一晚上的功夫,就已經生蛆了,那些蛆經過鑒定,不是有人刻意放上去的,而就是從他的肉裡生出來的,這是完全不可能的,即便是盛夏,也不可能做到一夜就生蛆,所以這又是一個讓人匪夷所思的地方。

  後來民警為了保險起見,於是去了他媳婦的娘家問清楚他倒底去過他家沒有,結果一問果真他沒去過,也就是說猜出村口就遇難了。

  其實負責這件事的警察也懷疑這不是人所為,而是他被什麼動物給襲擊了,可有一點又說不通,他為什麼要自個兒走到田里頭,那時候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麼才下去的。

  當我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就是老鼠,夢裡那只有半人大的老鼠,我覺得這麼大的老鼠襲擊人是絕對可能的,先生卻沒有發表意見,聽見我的說辭也沒多做評論,只是一個勁兒地說著——不對勁,有些不對勁。

  無法,警察也不敢動現場,只能用圍墊將現場給圍了起來,也不敢動屍體,給它保持著原樣。而事情則才到了晚上就有了新的線索,那就是有人在路邊上找到了一片用紙和塑料袋包起來的活肝,也不知道是哪家扔出來的,肝已經呈現了絳紫色,很顯然是放了有些時間了,本來也不容易發覺的,好像是被村裡的狗拖了露出來的,恰好被知情的村裡人看見,於是聯想到有有被吃空的內臟,這才通知了警察。

  這裡沒有法醫,於是警察找了個鎮裡的醫生來辨認,這醫生看了說是不是人肝還確定不了,但是從顏色看,和有有的死亡時間還是能吻合的。於是民警調查了週遭的住戶,最後終於有一家受不住壓力,承認說是他家丟出來的,但是他家卻說明了為什麼會丟出這樣一片肝來。

  原來這片肝是他家在狗窩裡發現的,當時他們還不知道有有的事,還詫異他家的狗是從哪裡叼回來的,後來聽說了有有的事,他家嚇了個半死,也沒有細想,就覺得萬一是他家的狗咬死了有有那咋辦,這可是人命官司,於是這才將這片肝包了丟在垃圾堆裡。
《招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