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荒山妖塚

  「這年頭只要膽子大、底牌配出都是炸。洛老二弒父求財,財神爺都不敢逆著他。」我道。
  「或許是吧,不過我還是相信多行不義必自斃,甭管他現在多牛逼,總有吐光賠盡的時候。」吳彪道。
  我餘光隱約見到貢香的煙柱從裊裊而上,變成了筆直向上,心裡一激靈,指著貢香正要說話,廖叔按住我的手,做了個禁聲的手勢,接著指了指門口。
  屋子裡點著燈,所以視力不能及遠,但黑暗的夜空中卻閃爍著星星點點綠色的光點,大小猶如晃動,在廖叔家門口彙集成一片類似於螢火蟲的光帶。
  我立刻反應過來就是那群黑毛耗子,心裡一陣發毛。
  黑暗中的耗子不動,也不發出一絲聲響,就像訓練有素的士兵,接著只聽咕嚕嚕一陣輕響,一顆鮮血淋漓的人頭從黑暗中滾出,直到門框前方才止住前進之勢,有了燈火照射,能看清是半夜死在山上的盜墓賊,他脖子端口皮肉並不整齊,一看就是被生生咬斷的。
  隨後黑暗中響起一聲刺人耳膜的尖利叫聲,隱隱似有金屬之音,耗子們彷彿受到了召喚,齊齊轉身退往黑暗中,眨眼間走的一個不剩。
  吳彪目瞪口呆的看著門口兀自晃動的死人腦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而此時屋裡的貢香有恢復裊裊向上的形態。
  廖叔盯著腦袋看了很長時間道:「真有意思,耗子居然找到門上叫板了。」
  「我看這些耗子都成精了。」我心有餘悸的道。
  廖叔歎了口氣道:「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是啊,這些盜墓賊做盡有損陰德的事,死有餘辜。」我道。
  廖叔道:「我說的不是盜墓賊,我說的是劉華嬸。」
  「這女人和耗子有啥關係?」我不解的道。
  「如果那條巨蟒還在青龍山,能輪到耗子成精為惡?所以生態不能失衡,一旦失衡就會對當地生命造成威脅。」廖叔道。
  吳彪打電話通報了這起死亡案件,很快縣局刑警隊的同志趕到現場,廖叔不同意眾人入山,吳彪囑咐他們做好支援準備,天亮後我們三人再度往山中進發。
  很快便來到夜裡出事的區域,然而除了旱柳依舊挺立,沒有絲毫異狀存在,死者殘餘身體,地面上的血跡都消失無蹤,即便學過刑偵的吳彪仔細搜索,也沒發現一點線索。
  如果不是那顆人頭,我簡直要懷疑昨晚一切是幻覺而已。
  廖叔無法確定古墓方位,因為青龍山實在沒有吉穴之象,所以任何地方都有可能是埋人處所。
  只能按照原計劃去了趕屍客棧,只見兩尊夜叉像猙獰可怖的對著客棧大門通道,仔細看兩具雕像彷彿有了生命,紅漆木身在陰暗潮濕的山林中不但沒有絲毫開裂凋落,甚至隱約透出暗紅色的柔光。
  過於逼真的雕像讓我心裡很不舒服,尤其靠近後,整個人都覺得壓抑,吳彪試了試雕像份量,隨後我們三人合力將其中一尊雕像推開。
  果不其然雕像底座便露出一口黑黢黢的深洞,只聽呼嚕一聲,廖叔眼疾手快將我和吳彪拖到一邊,山洞內一股黑煙直透而出,飄入空中,片刻山洞上方樺樹枝杈的葉子枯黃萎縮,紛紛掉落下來。
  「好毒的煙氣,這該死的老鬼,死了這麼多年還惦記著害人。」吳彪面色蒼白的道。
  「並非是他存心害人,這是洞裡存積的屍氣,等走乾淨就沒事了。」等了大約半個小時,洞裡黑氣逐漸變淡消失,我們走到洞口只見黑黝黝深不見底,吳彪取出手電朝下照去。
  光柱裡只見一個骨瘦如柴的男人仰頭望著我們,滿臉都是不屑的笑容。
  他身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黑毛老鼠,有了光老鼠便停止爬動,紛紛昂起腦袋望向我們,有的爪子尖利,按在男人的臉上就是一條清晰的血痕,眨眼間他的臉上傷痕密佈。
  然而此人始終一動不動,保持著那副怪異的笑容,不覺絲毫痛苦。
  忽然洞裡傳出一聲刺耳的尖叫聲,隱隱帶有金屬響動,和夜裡我聽到的聲音完全一樣,黑毛耗子發出一陣嘈雜的響動,如潮水退潮一般,眨眼便從那人身上退入黑暗中。
  除了腦袋,他身體上的血肉包括內臟被啃的乾乾淨淨,甚至連血跡都舔乾淨了,只剩下一副白森森的骨架,我再也忍受不住,幾步跑開,張嘴就吐了。
  吳彪也是連連咂舌道:「簡直太可怕,廖先生,這些耗子怕不是普通耗子吧?」
  廖叔點頭道:「黑毛耗子非常狡猾,因為常入雞窩偷盜雞蛋,所以也叫夜盜。」
  「偷雞蛋?還有耗子偷雞蛋的?」吳彪奇道。
  「是,夜盜經常兩隻為一組,趁夜色鑽入雞窩,找到孵蛋盆,一隻老鼠四腳朝天抱著雞蛋不動,另一隻老鼠則拖著它的尾巴將抱蛋老鼠當運輸車拖走,整個過程悄無聲息。」
  「這幫賊偷耗子,神了都。」
  「但我從沒聽說過夜盜食人的,事實上這種耗子膽子非常小,看見人就會跑的渺無蹤影,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世上還有這類品種的老鼠。」廖叔皺緊眉頭道:「難道這就是馬嬸說的夜梟?」
  我吐得昏天黑地,直到把膽汁吐出來才算止住,整個人頭暈腦脹,看到地洞又覺得一陣噁心,趕緊順著屋角遠遠走開,扶著一顆松樹連連喘氣。
  猛然間一股惡臭氣體被我滿滿一口吸入肺裡,噁心的我連連咳嗽,但肚子裡已經沒啥東西好吐,正打算避開這股臭氣,抬頭就看見正前方的泥土地裡插著一頭老青牛。
  青牛肚腹以下全部插在土裡,難道這裡也有一頭「八百里驕」?可仔細一看青牛背脊上圍了滿滿一圈蒼蠅,而青牛腦袋緊緊貼在泥堆上一動不動,一對黑眼珠子雖然睜著但毫無光彩,幾乎成白顏色的舌頭長長伸出嘴巴,掛在嘴邊不見半點口涎。
  這是一頭正在腐敗的死牛,而牛頭正前方的土地上擺放著香爐以及貢品。
  為什麼會有人在這裡祭祀一頭死牛?難道青龍山裡居住著印度人?可即便真有印度人,也沒必要將一頭牛的下半身埋在泥土裡?
  想到這兒我便將這一狀況告訴了廖叔和吳彪。
  吳彪是不可能知道原因的,廖叔則捻起一點香灰聞了聞道:「這是盜墓賊祭拜山精的儀式,香是熊膽香,這頭牛是祭拜山精的貢品。」
  「如果牛是貢品,為什麼要插在泥土裡?」吳彪道。
  「因為那東西是在地下的,如果我沒猜錯十有八九是那些耗子。」廖叔道,接著他拿出陰陽羅盤測定方位道:「盜墓賊拜山講究香燒當場,貢立東方。意思是如果只燒香,就在墳頭上燒,如果拜貢品做祭祀,那就位於墳頭東面,一般盜墓者大多燒香,似這麼大張旗鼓的用活祭拜山,說明這些盜墓賊早就知道青龍山裡不但有古墓,還有鎮墓的山獸。」
  「山精最喜歡將巢穴建在墓穴中,因為古墓大多深入地下,陰暗幽靜,環境為山精所喜,所以進入墓中除了要對付暗中埋設的機關消息,還要對付將古墓當成巢穴山精野怪,而一旦墳墓裡進了山精,」
  吳彪道:「幾個盜墓賊顯然做了無用功,雖然他們「賄賂」了山精,卻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依舊成了山精的盤中餐。」
  隨後我們去了趕屍客棧西面位置,果然在一處暗褐色怪石拱繞的山地中發現了一個圓形盜洞,洞口擺放著幾件換下來的衣服。
  吳彪在幾件衣服的口袋裡搜了搜,找出一個皮夾,裡面有其中一人的身份證、駕駛證。
  「盜墓賊必有望風人,我估計可能是看到慘狀給嚇跑了。」廖叔道。
  吳彪的手機響了,接通後老丁聲音吼的山響道:「老吳,承建監獄的設計師我找到了。」
  「好啊,你告訴我他手機號碼。」
  「恐怕是沒有手機號了,這人早就死了,而且沒死之前人精神就不正常,在第四精神病醫院接受了很長時間的治療。」
《剃頭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