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魘

  「什麼,這兩小孩是不是精神被嚇出毛病了?」吳彪道。
  「他們就是這麼說的,而且一個勁的在那兒承認錯誤,我感覺不像是假的。」警員道。
  吳彪對我道:「兄弟,你算是來著了。」說罷帶著我去了警車所在,只見兩小孩依舊是面色蒼白的坐在車上渾身就如同過電一般不停顫抖,這是典型魂魄不穩的症狀,兩小孩被嚇破了膽。
  這方面吳彪肯定是沒我專業了,於是直接問他們道:「被害人是你們的同學還是朋友?」
  「同學、同班同學。」一個身材稍胖的男孩帶著哭腔道。
  「你們為什麼會跑到這個地方來行招魂術?」我道。
  「這話是林登說的,他說在這個地方行了招魂術後能見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人蹲在那顆老槐樹下,好多人看到了樣子都特別嚇人,所以、所以我們想來看看是不是真有他說的這些狀況,沒想到竟然出來這麼一個怪人。」
  那棵老槐樹……
  我心裡咯登一下,剛進這片區域時就見到有人站在那裡,本來我以為是個巨人,但現在回頭想想應該是那個黑騎士了。
  想到這兒我問少年道:「你們是如何招魂的?步驟說給我聽。」
  少年道:「林登給了我們一瓶血,讓我們在晚上八點半後來打靶場大槐樹的西北角,他讓我們找到一處土墩,然後把血倒進土裡,再用沾了血的土抹在臉上,之後我們四人按生肖排列,年紀最小的排在最前面,以此類推,後者用雙手搭在前者的肩膀上就在原地繞圈,走一步喊一聲:天路無極,一直如此總能見到這些人出現,誰知道蹲在樹底下的人沒見著,見到一個騎馬的怪物。」
  這邊說這話,四個孩子的父母全部趕到了現場,頓時淒慘的哭喊聲響徹在靜謐的區域。
  我對吳彪道:「這幾個小孩所行的法門是專門用以招出地仙的邪法,所謂地仙就是鬼,但是是死於當地陰魂不散的亡靈,目前來看問題最大的就是那兒老槐樹,因為槐樹是吸陰的樹種,其周圍最容易聚集鬼魂,所以這些小孩跑到當地來招鬼還真是懂一些門道的。」
  聽了我的話吳彪皺眉道:「你說這些孩子是不是吃飽撐的沒事兒干,好端端的招惹這些東西何必呢?」
  「他們要是明白這個道理,也就不會死在這兒了,不過有一點我覺得比較奇怪的是為什麼林登看到的是鬼魂,而這四個人卻招出了一個惡鬼,為什麼會有如此差別?」
  「你別問我啊,我要有你的本事,還干公安局的差事,早就出去降妖捉怪了。」吳彪笑道。
  「這件事非同小可,黑騎士我是看的真真切切,本來我以為是人冒充的,聽他們這麼一說,我可以百分百肯定這東西是魘。」
  「什麼?鹽?」吳彪有些無法理解。
  「你聽錯了,魘就是人們通常說的厲鬼,人說九鬼一魘,指的是九條鬼魂才能比得上一個魘,而魘必然是成於死屍堆積之地。」我道。
  「也就是說你懷疑這片土層下有大量屍體存在?」
  「我看十有八九,但我就是奇怪為什麼同樣的招魂術一方找出來的是鬼魂,一方卻把魘給弄出來了。」我暗中懷疑這四個小男孩可能有人被劫了運道。
  「我把這棵樹給拔了,看看下面是不是真有個墳場。」吳彪道。
  「你絕對不能這麼做,否則的話可能會招惹大麻煩,邪鬼之地只能以法術之法將其銷毀。」
  「兄弟,我知道這可是你強項,千萬別推脫。」吳彪道
  「你放心,這件事必須由我來辦,不過我需要一個特權。」
  「你說啊,要什麼給什麼。」吳彪道。
  「明天上午我要來現場,我不想有人影響我,所以這裡最好別來警察。」
  「OK,別人說不成,咱楊道長說那必須給你辦了,等你來警察全部撤出現場,給你在外圍放哨。」
  一夜無語,第二天上午我在九點之後來到了出事區域,因為這個時間點是光照最為充足的時候。
  警方的人看見我便主動撤離,偌大的山區只剩下我,小心翼翼的走到槐樹邊,並沒有見到異狀,我圍著槐樹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只見黑幽幽的大槐樹身長滿了青苔,除此以外沒有奇特之處。
  但這就是最大的奇怪之處,一處怪事頻發的區域,樹身上下反而沒有絲毫異狀,這叫人怎能相信?
  於是我再度沿著樹身仔細檢查了很長時間,這次我甚至爬上了樹梢,但整個樹身確實沒有絲毫異狀,於是我翻開了樹根處的泥土。
  樹根的泥土沾呈暗紅色,用手指捻起一點湊到鼻子前仔細聞了聞,除了泥土的味道,還有一股血腥氣息。
  難道是有人再用血養樹?在玄門法術中確實有這一說法,鬼樹必須用鮮血澆灌才能開出邪惡之花,想到這兒我繼續往下挖,直到很深的泥土都被血液侵染。
  我想到了那個老態龍鍾的看門人,難道這一切都是他在暗中再搗鬼?
  想到這兒我立刻找到了園方工作人員,詢問老人所在,得到消息是由於後山已被警方查封,老人已被解聘,我問工作人員老人平時工作狀態是否正常,這人有些無奈道:「說實話這個地方我們根本就沒管過,老人才是此地實際的管理者,他的工作表現我們還真不知道。」
  「後山有監控錄像嗎?」我道。
  那人想了想道:「有,但是壞了。」
  這話說和沒說一樣,於是我問出了老人家地址打車趕了過去,他是國有拖拉機廠的老工人,因為老伴和兒子都患有肌無力症,所以老頭一輩子都是身兼數職打工賺錢,即便是八十歲高齡,耳聾眼花,幾乎路都走不動了,還在外面值班賺點錢貼補家用。
  在一棟老式居民樓裡,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敲開這家門,屋子裡黑洞洞的根本沒有半點光,一股說不上來的難聞氣味撲面而來,屋子裡躺著的一對母子形容枯槁,說難聽點和殭屍差不多,這是長期臥床營養不良的結果,我將帶來的水果放在他家變了色的茶几上,老頭連話都說不利索了,木呆呆的看著我,整個人也瘦的脫了形。
  看他這幅模樣要說暗中使妖法實在是難以說服我自己,因為來之前我也在他左右鄰居中打聽過老頭家裡的狀況,得到的消息和動物園方提供的消息完全一樣,所以老頭真的是苦苦支撐這個家一輩子,看他樣子也是到了油盡燈枯的程度,尤其那一頭頭髮,從光澤、形狀上來看幾乎和死人的頭髮差不多,或許只是為了家人,所以他才勉強吊著一口氣孤零零的活在這個人世間。
  人生就是這樣,達官權貴繫個鞋帶都不用自己彎腰,而真正需要人繫鞋帶的,卻壓根就沒人搭理,我可以肯定這老人不會是個妖人,但例行公事,我還是問了他除了昨晚,是否在打靶場見過奇怪的人做奇怪的事。
  其實我根本就沒想過能從他這兒問出什麼,這樣一位老人能挺到今天沒有倒下已經是個奇跡了,指望他每天在後山轉一圈查探情況根本就不現實。
  然而老頭居然真的回到了我的問題,他用含糊不清,唾液橫飛的嘴巴道:「那個地方經常有小痞子進來打群架,好多年輕人拿著刀啊、棍啊的拚命想把對方打死,我看了都心疼,真是造孽,爹媽給他們一副好身體,他們一點都不珍惜。」
《剃頭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