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七名死者

  「你這到底是……」不等吳彪問出這句話我扯了他衣角,阻止了他的問題。
  這個道士居然身負「真火」,在這之前我只在王秋月的手指上見過這門功夫,我也問過廖叔真火之術,作為一名道士真的想要降妖除魔,真火是必須掌握的基本法術,因為妖物最怕的就是火焰,但這一火焰必須是天地人之三味真火,或者至少是其中一味,也叫真火。
  人本身體內帶有虛妄之火,這就是人之真火的由來,世上多有人體自焚之事,這就是虛妄之火,而道家經過修煉內息,確實可以掌握控制虛妄之火的法門,而真火透體只有二指不會受到傷害,否則只要沾到身體其餘部位就會立刻引發大火,將人體瞬間燒成灰燼,這也是電視上道士變火多集中於雙指的道理。
  若是道士可燃真火,基本可以確定一點,這是個正派之人,道理很簡單,畢竟正邪有別,長期修煉邪法本身之內陰氣鬱結,而真火需要在人體情緒高亢時才會產生,妖邪的情緒永遠不會產生高亢之感,所以看到他真火在手我就放了心,至少不用擔心他是個妖邪了。
  老道之所以露這一手,目的就是為了向我表明他的身份,我點點頭道:「道長,既然你是個好人,何必非要裝的如此高深莫測呢,咱們坦誠交心豈不甚好?」
  「我的事情你們沒必要知道,同理我對於你們的事情也沒興趣,之所以在一起就是為了偃師門而已,既然如此,又何必深交。」
  「我明白了,你來到靈泉市根本就不是為了讓誰發財,你是為了偃師門的人而來的對嗎?」吳彪道。
  「你可以這麼認為,這些人逍遙法外太長時間,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他們手上,所以偃師門人一天不除,靈泉市就永無寧日。」
  「那麼你的計劃不是通過法律抓捕制裁他們,而是通過挑撥離間,讓他們自相殘殺,然後我們從中獲利?」
  「我們得不到任何好處,這算是一件損人不利己的事情。」老道笑道。
  「那麼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這兩方人會有什麼動靜?」我好奇的道。
  「若不出我所料他們之間會爆發一場爭鬥,偃師門所學的也是降頭一類的黑暗法術,真要打起來那可有的看了。」老道說這句話時滿眼爍爍放光,看樣子開心到了極點。
  「在白事一條街上如果他們公然鬥法會不會傷及無辜。」吳彪道。
  「這你絕對放心,白事一條街上有巨蟾鎮地,這些人不會在其上亂用法術的。」老道說。
  「巨蟾鎮地是啥意思?」我不解的問?
  「這是一處風水局的說法,巨蟾是辟邪聚財的象徵,如果當地房屋是按此形狀建造的,那大多是白事聚集的區域,這種地方賺死人錢,陰氣極重,可如果以貔貅、鍾馗等神像辟邪則陽氣過重,死鬼繞道而行,反而是散財之道,而巨蟾本是陰邪之物,但卻是陰陽分界的看守,它會以合適的方法勸回越界的鬼魂,而非鎮壓,所以是做白事之人的保護神,不過一旦在巨蟾之地施以陰功,就有可能釋放法關,你可能也不懂法關吧。」
  「法官?法院的人我認識不少。」
  我差點笑噗了道:「這個法關是玄門用語,用白話來說就是陰陽道,法關一開天知道當地會發生多可怕的事情,所以沒有人敢在巨蟾之地鬥法,那幾乎就是自尋死路。」
  「這事兒確實有點複雜,那他們下一步會怎麼做,總不能等到出人命了再行動。」吳彪道。
  「如果他們不死,只會有無辜的市民死去,孰輕孰重你自己衡量。」老道冷冷道。
  沉默半晌,吳彪騰的站起身來道:「我首先是一名警察,一個人是否犯罪需要有以證據判斷,一個人是否應接受法律的制裁,應有公檢法機關決定,這可不是私人能決定的事情,所以老廖,你最好趕緊把所知道的信息告訴我,否則如果造成嚴重的後果,你要承擔法律責任的,別和我說你是玄門中人,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老道呵呵怪笑了一聲道:「吳局,和我這樣的人說法律這簡直是最好笑的笑話。」說罷他緩緩站了起來伸出雙手道:「要不然你抓捕我,我願意認罪伏法。」說這話時吊燈裡的燭火古怪的晃了晃。
  玄門之人氣量與常人不同,呼吸之間是會對周圍物體造成影響,劇烈的甚至能晃動房子、石柱等重型物品,輕的則是對紙片、火燭等造成影響,這說明老道情緒上已經是非常憤怒了。
  我對吳彪使了個顏色道:「吳警官,道長這話說的沒錯,你有你的立場我也能理解,所以理解萬歲吧。」我對自己搗漿糊的功力非常滿意,這番話說得兩邊都不得罪,還能起到緩和氣氛的作用。
  果然老道哼了一聲道:「楊先生,我從沒想過為難別人,一身所為也是光復道門之業,我從未干涉你警察如何辦案,但你也不能阻礙我的打算,我既然能當著你的面把話說清楚,就不怕你找我麻煩。」
  這句話說得是鏗鏘有力,我心裡清楚這老道必然是一方高人,決不能以常理和這樣的人打交道,我趕緊將吳彪拖出屋外道:「你堅持原則是好的,但你得分人。」。
  「我這個人做事情從來是六親不認的。」
  「我沒讓你網開一面的意思,這個道人不是普通人,你不能以普世價值去對他有所要求,那就是翻臉動手。」
  「我堅持的是我的原則,這個原則並不是盲目形成的,我不是一個盲目自大的人。」。
  「我沒說你盲目自大,哥哥,你腦子能不能圓融一點,轉點彎成不成?我不是讓你退縮,而是換個角度看待這個問題,你明白嗎?」。
  「串子,在這件事上,我認為咱們沒有什麼道理可講,法律的因素大過一切,無論是好人還是壞人,在受到審判之前,沒有任何人有權利剝奪他人生命……」他說的慷慨激揚時手機響了,我終於鬆了口氣。
  沒說兩句話就見吳彪臉色變了道:「什麼?死了六七個人?」話音未落就見門口人影晃動老道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門邊。
  「現場一定看住了,不要讓人進去,另外沒搞清楚死者原因,一定不能讓記者報道這件事,我會和媒體打招呼的。」
  掛了電話後老道冷冷道:「現場必定是極樂和白城道某一方的人,這就是多行不義必自斃。」。
  到這份上吳彪也來不及說別的,立刻朝樓下而去,我和老道也跟了過去,上車後一路前往了事發地。
  事發地並不是在什麼陰暗的角落,而是在靈泉市的雨花塘邊,這是一處內陸河,河面上修建了亭台樓閣,平時也是市民休閒娛樂的好去處,但冬天的深夜雨花塘氣溫低,濕氣大,所以不是「情到深處」的情侶,一般不會去那個地方,所以當我們車子開到現場發現除了警方的人,現場沒幾個閒人。
  遠遠能看到水面中央的觀荷亭坐著七個人,每個人面色黢黑,簡直比非洲人還黑,所以他們的嘴巴和眼睛在路燈下顯得特別扎眼,吳彪歎了口氣道:「一下就死了七個人,這些人是不是瘋了?」。
  「他們死了七個,無辜市民就會少死七個,不是啥壞事。」老道語調裡充滿了幸災樂禍的感覺。
《剃頭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