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人、妖之分

  「這兩人修煉妖法,他們是妖人。」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所有白銀宮門人頓時慌亂成一團,陣型頓時不復存在,有膽子小的轉身就跑,膽子大的便手持銀管進攻,只是王秋月的身手比之於他們高了不止一個等級,出劍就會有道士摔倒在地,而每當有人死亡,吳柏成就會立刻躍上用鼻子吸走人體內而出的氣魄。
  這恐怖的一幕簡直讓我懷疑自己身在地獄而非人間,這時在王秋月面前的道士面向智能,看來只有十四五歲的年紀,他舉著手裡的銀管瑟瑟發抖,根本連抵抗都不知道了,王秋月魔性大發之後連這樣一個孩子都不能放過,他舉起了鮮血淋漓的長劍,就聽老頭厲喝一聲道:「王秋月有種你就朝我來,這裡所有人的氣魄是我的最強,只有我才是你的目標。」
  月上急道:「師公。」
  「丫頭,聽我的話趕緊走,師公辦完這件事後就去找你們,白銀宮可以沒有我,但不能沒有你。」
  「師公……」
  「月上,你要聽師公話就不要在這裡耽誤時間,立刻走。」說罷他又對我道:「小伙子,我看你很好,是個乖孩子,月上就拜託你送去江西龍虎山了。」
  我心道:怎麼莫名其妙就成了一個幫忙跑腿的人了,但看王秋月這個狀態,如果我不管這事兒,小姑娘是不是能活還是兩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可不能見死不救。想到這兒我跑到老頭面前道:「您既然信我,我就一定做好這事兒。」
  「嗯,拜託了,一定不能讓大宮主有任何意外,小伙子,好人必定有好報。」老頭道。
  「師公……」月上的眼睛裡滿是眼淚。
  老頭卻慈祥的笑道:「孩子你很好,很聽話,但是白銀宮不可一日無主,你一定要平安無事,切記人心險惡,決不可輕信他人。」
  「月上記住了。」
  烈火中王秋月冷冷道:「遺言交代完了沒有?」
  老頭道:「白銀宮子弟保護大宮主安全撤離,結大戰法陣。」十幾名沒有逃跑的白銀宮人立刻重新站定方位,能看得出來這些年輕人內心其實都很恐懼,但面對已入魔道的王秋月絲毫未有畏懼,僅憑這點就足以讓我敬佩。
  這些人擋在我們身前,這就是以生命為他們的大宮主撤退拖延時間,不能讓這些人白白犧牲,想到這兒我拖著月上就跑,只聽身後老人的聲音清晰傳來,兩方人立刻打成一團。
  月上是邊跑邊哭,很快我們跑到了田壟盡頭,我的車子就停在那裡,上了車後發動油門就走,向前疾馳很長一段路,不見異動,我高懸著的心終於平靜下來,於是安慰女孩道:「大宮主,你別難怪了,如果你能安全回去,劉道長他們就沒有白白犧牲。」
  「我的門人全都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她捂著臉放聲大哭,小女兒態一覽無遺。
  我歎了口氣,從這點看王秋月的神經還是非常大條的,幼年時整個門派遭到覆滅,他卻並沒有因此消沉,反而堅定的要光復門派,甚至不惜身入魔道,如此堅決的心意雖然我不敢苟同他的行為,但是這份決心、勇氣、膽量真的讓我感到驚訝,這是個能做成大事業的人,如果今晚這起屠殺事件能夠被他掩蓋住,金山派將來必然會有東山再起那一天,反觀月上,遭遇挫折精神基本就處在崩潰的邊緣,這樣即便她能平安返回,將來還能有什麼出路,無非出家當個道姑而已。
  想到這兒我勸她道:「你也要想開一點,人生在世總有生死離別,這是任何人都無法避免的,可是我看你和王秋月的關係其實也不錯,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了?還有劉道長說魂飼是什麼意思?難道王秋月在修煉妖法。」
  「沒錯,正是因為師公看出他在修練妖法,所以他乾脆就對我們痛下殺手了,魂飼就是食用魂靈的一種手段,在妖法中,魂飼是可以提升陰寒之力的。」月上道。
  我忽然想到在東林市時曾親眼見過鼠妖吸食靈魂,用以修煉受傷的軀體,吳柏成此時的狀態和鼠妖完全一樣的,想到這兒我終於明白了道:「看來王秋月真的是身入魔道了,他原來是降妖除魔的道士,現在成了這樣又如何在道門中立足?」
  「他絕不可能再在道門中立足了,回去後我就找大師伯,讓他將這件事告訴天靈道人,讓他們抓捕……」話音未落就聽「咚」的一聲大響,車身發出劇烈搖晃,車頂出現了兩道清晰的鞋底印記,我下意識的一腳踩在剎車上,只聽刺耳的摩擦音發出,站在我車頂的那人被巨大的慣性甩了出去,居然是吳柏成,落地之後他翻滾兩下便迅速穩定身形,站在地下,轉過身後腦袋上的帽子已經脫落,只見一對眼睛的瞳仁小的猶如黑點,其餘全是眼白,如此整個麵線特別詭異,夜色中他的眼珠閃爍著點點寒光。
  我急打方向,車子幾乎側翻從吳柏成身邊繞過,他背負雙手並沒有躲讓,也沒有看我們一眼。
  我道:「這個老妖精是不打算放過我們了。」說話時透過倒車鏡,只見吳柏成縱身上了國道旁茂密的防風林,就像一隻大猿,在樹林中閃轉騰挪如履平地,而且速度極快。
  我慌張的道:「這個老妖精速度比車子還快。」
  月上反而比我還要鎮定道:「就算是利用自己的元陽之氣修煉,都會對身體產生促進,何況他一次性吸入了如此多人的元陽之氣,能力之強可想而知,而且……我師公能力遠超常人,元陽之氣被他吸走之後效果更是倍增。」
  只見吳柏成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我的倒車鏡裡,這說明他已經趕上了汽車,接著車大燈前人影晃動,吳柏成再度攔在車頭前,這次距離太近,車速又快實在來不及避讓,我一咬牙加著油門筆直衝了過去。
  到了跟前,吳柏成猛然一拳狠狠砸在車頭前的引擎蓋上,就聽轟隆一聲大響,甲殼蟲飽滿的車頭就像氣球一般癟了下去,急速奔跑的轎車也是立馬停住,我們坐在車廂裡和吳柏成六目相視,就聽玻璃發出喀拉拉的聲音,許多細小裂紋在車窗玻璃上蔓延,崩的一聲脆響,吳柏成的手穿透玻璃直接朝我面上抓來。
  我反應也不慢,側身躲開這一抓,對月上道:「快跑。」
  碎裂玻璃聲響中,一整塊玻璃被他扯了下來,吳柏成的眼睛已經無法看見眼珠,只能看到兩道入手點一般的光芒。
  廖叔說過人肉吃多了後眼珠子會在夜晚閃爍紅光,吳柏成吸食人的靈魂,這必然也是他眼睛光芒的由來。
  下了車子之後我們立刻朝反方向跑去,猛然間身後勁風大作,來不及多想我一把將月上推倒在地,自己也趴在地下,只見一塊大玻璃從我們腦袋上飛了過去。
  不等我們起身,吳柏成身影晃動,就已經攔在我們身前,我正要起身,脖領子就被他一把抓住,頓時連氣都透不出來,到這份上也沒退路了,我狠狠一拳打在他脖子上,沒想到吳柏成下巴一抵,我的手就想被鐵箍夾住一般動彈不得。
  接著看樣子他就要吸氣了,我日你個大爺的這麼便宜就像要老子的命,做你的春秋大夢吧,我也是靈機一動,在最危急的時刻想到了保命之法,我舉起食指、中指一下插入他的鼻孔裡。
《剃頭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