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突襲(上)
我們並沒有走遠,而是在附近的叢林裡潛伏下來。
我們潛伏的地方地勢比五彩池相對較高一點,從這裡看出去,正好能夠看見五彩池附近的情況。
天色已經黑沉下來,華山路險。我推測狗族大軍不可能在夜裡趕路,十有八九會在五彩池附近安營紮寨,養精蓄銳,等到天亮之後再向華山發起衝鋒。
死了一個兄弟,大家的心裡都不好過。
剛才我心中那點勝利的小喜悅,此刻也蕩然無存。
我皺著眉頭,摸出一支煙,一聲不吭地抽了起來。
本來這一場短兵相接算是比較完美的,誰知道最後時刻卻有兄弟陣亡。
不管怎樣,我是這個小隊的隊長,我需要為死去的兄弟負責。
古枚笛走了過來,在我的身旁坐下:「什麼時候抽煙抽得這麼老練了?」
我吐了個煙圈:「自從上次你走之後!」
古枚笛抿嘴笑了笑:「你還能說笑,說明你還撐得住!」
我也笑了笑,盯著古枚笛明亮如星的眼眸。認真地說:「我可沒有說笑,我是說真的!」
古枚笛拂了一下長髮,伸手挽著我的胳膊,把頭輕輕靠在我的肩膀上。
夜色漸沉,遠方的天空只剩下最後一抹殘紅。
蒼穹就像被劃開了一條口子,有鮮血流出來,染紅了華山之巔。
一切。很美,很寧靜。
四周很安靜。
山風輕輕吹拂,古枚笛的長髮輕輕飄揚起來,就像溫柔的手指,若有似無地劃過我的臉頰。
這樣的場景我憧憬了好久。
可是沒有想到,能夠和古枚笛相依相偎的美好時刻,竟然是在戰場上。
古枚笛幽幽說道:「這裡的景色真美!」
「是呀!」我輕輕擁著古枚笛溫軟的嬌軀,仰望華山之巔,由衷地感慨道:「如果能夠和你每天坐在這裡看日昇月落。看雲起帆湧,那該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情呀!」
古枚笛不由自主抱緊我的胳膊:「小孤,你說這場戰爭多久才會結束?」
「不知道!」我鬱悶地搖了搖頭:「也許一天!也許一周!也許一個月!也許一年也結束不了!」
古枚笛重重地歎了口氣:「很多時候我都在想,我是不是一個罪人?!」
「嗯?!」我扭頭看著古枚笛:「何出此言?」
古枚笛的眼瞳裡飄蕩起氤氳的霧氣:「如果不是因為我,九黎族也不會跟六扇門結怨,六扇門也不會遭受今日一劫。天下蒼生也不會遭到如此厄運!」
我輕輕拍了拍古枚笛的肩膀:「傻丫頭!九黎本惡,就算不是因為你,難道他們就不會出來禍害蒼生了嗎?若是照你這麼說,那我才是最大的罪人!如果我不是龍血傳人,你們也不會盯上我,然後……也不會有這一切的一切故事……」
「神經病!」古枚笛輕輕給了我一記粉拳:「我只聽說有人爭著邀功,還是頭一次聽說有人爭著頂罪呢!」
我將古枚笛擁得更緊了一些:「放心吧,老天是有眼的,一切都會過去的!黑夜過後,總會有陽光,不是嗎?」
古枚笛嗯了一聲,堅定地點點頭:「我們一定會迎來陽光的!」
我笑了笑,看著古枚笛的側臉,最後一抹紅暈勾勒出她的輪廓,好美。
我情不自禁地微閉著眼睛,撅起嘴巴湊了上去。
山風習習,古枚笛也有些情動,也情不自禁地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已經觸碰到我的唇角。
就在這柔情萬千的時刻,小果果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我們身後:「報告隊長,五彩池有……有情況……」
小果果怔了怔,貌似發現了什麼,隨即臉頰一紅,尷尬地笑了笑:「咳!咳!對不起二位,打擾了!不好意思,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我和古枚笛嚇了一跳,下意識地乍然分開,別過頭去,這種情況還怎麼能夠繼續下去?
我舔了舔乾燥的嘴唇,一骨碌爬了起來:「什麼情況?」
小果果說:「誠如你所料,狗族大軍在五彩池附近安營紮寨了!」
我走到山崖邊上,眺望山下的五彩池,只見山下燃起一團團篝火,隱隱傳來喧囂之聲。火光倒映在水面上,五彩池有一種奇異的美感。
我暗暗握了握拳頭,很好,今晚趁機再突襲一次營地,我們第一小隊的阻擊任務基本上也就完成了,但求不要再有隊員傷亡了。
夜漸漸來臨,黑暗終於籠罩大地。
山巒一片沉寂,有風從山巒間穿過,發出倏倏的呼嘯之聲。
「主公,什麼時候能夠繼續作戰?」蒙恬單肩扛著斬馬刀,迫不及待地問。很明顯,傍晚那一場廝殺,他還沒有過癮。
我擺擺手:「別急!等到下半夜,就是夜未央天未明的時候,那個時間段是敵人最疲憊,也是防守最鬆懈的時候,所以現在大家最好抓緊時間歇會兒,打個盹再說!」
山上的夜晚有些涼,不過我們這裡個個都是練武之人,體質很好,這點涼意對我們來說反而還有些舒服,驅走了不少熱氣。蒙恬反正也不用睡覺的,他就負責幫我們守夜,我們也就放放心心酣然大睡起來。
醒來的時候已是半夜時分,我睜眼就看見一條魁梧的鬼影,正是蒙恬。
蒙恬左手跨腰,右手握著斬馬刀,就像一尊風化的石像,一動不動地站在山崖邊上,巍然而立,盡心盡職為我們守夜。
「主公!」蒙恬衝我抱拳行禮。
「山下的情況怎麼樣?」我問蒙恬。
蒙恬指著山下說道:「敵軍大部分已入睡,末將認為,此時正是突襲的最佳時機!」
我凝足目光往山下看去,只見許多火堆都已經熄滅了,只有零星的篝火在燃燒,看樣子誠如蒙恬所言,大部分敵人都已經入睡了。他們又不是機器人,自神農架千里迢迢奔赴華山,也會舟車勞頓的。
我把手指放在嘴裡,輕輕吹了個口哨,將隊員們從睡夢中叫醒,然後揮了揮手:「行動!」
我們一行人悄悄摸下山坳,在距離敵營還有百步遠的地方,我舉起右手,示意大家停止前進,然後對小果果揚了揚下巴:「果果,你到前面去探探風!」
「沒問題!」小果果施展出妖氣罩,隱沒在黑暗中。
草叢裡濕漉漉的,水氣有些重,有些濕冷。
不一會兒,身旁的草叢傳來一陣異動,小果果解除妖氣罩,現出真身。
「情況怎麼樣?」我問。
小果果說:「敵軍環繞著五彩池,紮了二三十個大帳篷,外面留了四五十人守夜,固定哨崗有十多個,全是弓箭手。流動哨崗有三個小隊輪換,每個小隊十人左右!對了,我還找到他們的糧草庫,在營地中央的那個大帳篷裡面!」
「不錯嘛,探查得很仔細,有進步!」我由衷地誇讚道,現在小果果的行事風格已經成熟了很多,還是一副很有經驗的沙場老手樣子,畢竟大大小小的戰鬥她經歷的也不少了。
「還有一件事情!」小果果歎了口氣:「我看見平頭的屍體了!」
小果果所說的平頭,就是之前戰死的那個兄弟,我們不知道他的名字,因為他留著平頭,所以都叫他「平頭!」。
「在敵營裡面?」我微微一怔。
小果果點點頭,有些沉重地說:「營地門口插著一根大木頭樁子,那些混蛋將平頭的屍體掛在那根木頭樁子上面。平頭的屍體上面皮開肉綻,全是血跡,連面容都看不清楚了,應該是被敵人……鞭屍……」
鞭屍?!
我們的心臟狠狠地抽搐了一下,自家兄弟陣亡就不說了,還被敵人掛在木頭樁子上鞭屍,隊員們一個個怒目圓睜,眼中迸射出濃烈殺意。敵人這樣做的行徑,擺明了是在侮辱六扇門。
「隊長,下令吧!」隊員們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向我請戰。
我點點頭,迅速制定作戰計劃:「小果果,你帶兩人去糧草庫放火,斷了他們的口糧,同時引起營地的混亂。古枚笛帶兩個兄弟去搶屍體,盡可能救回平頭的屍體,不能再讓他遭受侮辱了。蒙恬,以及剩下的兩位兄弟跟我去突襲軍營,能殺一個是一個,能殺一雙是一雙。天色一亮,我們即刻撤退,千萬不要戀戰,明白嗎?」
「明白!」隊員們齊聲回答。
我亮出天邪槍,將雙槍插在背後,目光凜然道:「行動!」
我們匍匐在草叢中,悄無聲息地摸向敵營,我的心砰砰亂跳,這種大規模的戰役我還是第一次參與。以前只在電視上看見過這樣的戰爭場景,沒想到今日今時,如此殘酷的戰爭竟然真實上演。
每個人都在成長,我也在成長。
我不知道是我習慣了生死,還是已經麻木了戰鬥。
夜涼如水,我的十指慢慢握緊。
戰鬥吧,讓鮮血洗禮這片美麗的五彩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