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石像的血淚

  高游「呀呵」了一聲,然後喊道:「小劉,招呼人給我搬梯子,上房揭瓦!小李,給我拿鐵鏟挖樹根!我就不信了,樹能成精,房子能成精,獅子能成精,人也能成精!」

  高游話音一落,那兩個叫小劉和小李的人就像電視劇上的狗腿子一樣,應聲蹦了出來,一臉猥瑣樣子,挑釁似地背梯子拿鏟子,還不忘朝老爸擠眉弄眼一下,老爸「哼」了一聲,身形一閃,輕飄飄地到了小劉跟前,猿臂輕舒,早摘過了那架竹梯,然後兩手把梯子立地控了起來,雙手再一鬆,退後一步,在梯子將倒而未倒之時,一個高抬腿往下一劈,只聽「卡卡卡」的數聲急促的聲音過後,梯子中間的四根橫桿已經斷了,老爸再用雙手一格,梯子的兩根支撐桿也斷了,整個梯子就這樣瞬間被老爸給報廢了。

  那個小李愣了愣,隨即雙手端著鏟子,大叫一聲,朝老爸衝了過來,老爸動也不動,等小李衝過來時,老爸身形微微一閃,讓過小李,左腳在小李腳踝處輕輕一勾,小李頓時飛了出去,趴在地上,哼哼唧唧了幾聲,才慢慢爬了起來。

  高游似乎不信這個邪,他「哼」了一聲,擺了擺手,站在他身後的兩個保鏢模樣的虎背熊腰男人就走了出來,兩人都是一米八以上的個頭,滿臉橫肉,目露凶光,要是打我這樣的人,估計一個打三四個都不帶喘氣的。

  但是他們碰上了老爸,那就另當別論了。

  兩個保鏢站在距離老爸不遠處不動,其中一個似乎要先上,他一邊朝老爸走過去,一邊把手指頭捏的「卡吧」作響,然後雙手一招,擺在眼前,跳動著步子,晃著腦袋,像打拳擊一樣,瞅準毫無動靜的老爸,呼的一拳朝老爸下巴砸了過去。

  人的下巴是很脆弱的部位,一旦被重擊,就算不暈死過去,也得恍惚半天,那傢伙估計就是想把老爸打暈,但是老爸見他的拳頭打過來,卻絲毫沒有躲避的意思,而是把手張了起來,奇準無比地握住了來襲者的拳頭,然後手腕一翻,那人「啊」的一聲慘叫了起來,看來手腕是被老爸扭住了。

  後面站在不動的那保鏢見狀急忙衝了過來,在距離老爸一米多的距離處飛起一腳直踹老爸的心窩,這傢伙好狠毒!

  老爸還是沒有躲避的意思,抬起右腳,硬碰硬,直踹在那人的腳掌上,那人也是慘叫一聲,倒飛了出去,摔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了。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我和老王則看的心曠神怡,什麼叫牛叉,這就叫牛叉,人的氣勢是由人的實力決定的。老爸拍拍手,彈掉衣服上的灰,霸氣十足地對高遊說:「就憑我,你看夠嗎?」

  高游喉結上下一動,深深嚥了一口吐沫,然後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說:「好,好,你厲害,我們怕你,但警察不怕你吧,你再厲害,厲害不過槍吧,你等著,我們報警!」

  說完,高游就要去路邊的公共電話亭打電話,老王一看,趕緊跑過去拉住高游道:「小高,別報警,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高游乜斜著看了老爸一眼,說:「本來就該好好說話,不動手什麼事情都好辦,是吧——老王,我告訴你,衝你的面子,不報警也行,但是這個人太橫,我們惹不起,我們扒不成房子怎麼辦?」

  老王連聲說:「讓你扒,我們不管你了,他也不管你了。」

  老爸叫了一聲:「老王叔……」

  老王朝老爸擺了擺手,說:「想讓警察請你進去啊,別說了。」

  高游得意地一笑,然後說:「嗯,只要他不為難兄弟們辦事,兄弟們就不報警,那個報廢的梯子就不讓他賠了,我們的人受傷的醫藥費也不讓你賠了,我這個人一向大度。」

  我哼了一聲,知道高游在打什麼算盤,老爸剛才露那幾手實在太過驚人,他怕自己得罪不起,不願意也不敢欺人太甚。

  高游繼續自言自語道:「其實吧,我們也知道這是老東西,要保護文物,所以我們才沒有用推土機、鏟車什麼的,我們慢慢扒,把瓦片什麼的都揭下來,保存好,是吧,不用你們說,上邊都已經交代好了,我們又不是不懂事——那個誰誰誰,去再弄個梯子過來,上方揭瓦!」

  高游的話音剛落,老柏樹下忽的旋起了一陣怪風,纏著樹枝「嗚嗚」的響,就如同夜深人靜時,有人哭泣一樣。

  那陣風起得快,消失得也快,「嗚嗚」的聲音只持續了幾秒,就再無動靜了。但是現場的人都聽到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了,因為連高游在內,幾乎所有的拆遷人員都變了臉色。

  老爸臉色更加陰沉了,低聲說了句:「這是警告,再動手說不准真會出事。」

  我看了老爸一眼,只見老爸無奈地站在一旁袖手旁觀,鼻子裡大聲地出著氣,我暗想,看來老爸再厲害,也怕警察啊,嗯,也不知道是警察開槍的速度快,還是老爸閃身的速度快,不過這個問題想想就行了,可不能真試。

  老王走過來,對我和老爸低聲道:「勸也勸了,手也動了,他們不聽,那就沒辦法了,愛咋地咋地,自作孽不可活,讓他們遲早遭報應!」

  老爸說:「這個老公館真要是扒了,就太可惜了,還有那顆千年老樹,當年我爹還說……」

  老王打斷老爸的話,歎口氣道:「沒辦法。」

  說話間,高游罵了一句:「他媽的,這地面還真有點邪!小李,先別去刨樹了,你們幾個把那六個獅子給挖出來拉走。」

  小李招呼了幾個人拿著鐵掀、鐵鏟、撬槓、鋤頭擁到貔貅像旁邊,紛紛動手開始刨土。

  我盯著那一門六獅(實際上是貔貅,就暫且和大家一樣,叫做一門六獅子吧),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那種感覺是除了惋惜以外的感覺,就好像六個貔貅的表情變化了一樣,原來是趾高氣揚的威風凜凜,現在是憤怒、詭異,還有種悲傷。

  我揉了揉眼睛,心中暗笑了一聲,石頭貔貅怎麼可能會變表情,是我自己想太多了吧。

  但是,就在我揉完眼睛重新再看那個獅子的時候,我驚駭地發現那個最大的獅子竟然在流淚!

  不,準確來說,是在流血!兩行血淚緩緩地從石貔貅的眼中流了下來!

  我渾身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趕緊再次揉揉眼,以確信自己沒有產生幻覺。但這次就更可怕了,我不止看到了一個貔貅在流血淚,六隻貔貅竟然都在流!

  沒有什麼語言能夠形容我當時的驚悚感覺,那些貔貅在流血淚,眼睛卻好像在盯著我,哀求我救救它們。

  而周圍的人卻彷彿什麼也沒有看見,仍然是看的看,站的站,說話的說話,刨土的刨土,去抬梯子的抬梯子,老爸和老王也默不作聲地站在一邊。

  我草!不會又只是我自己能看見吧?

  我穩穩心神,拉了拉老爸的衣服,老爸回頭看我,我說:「老爸,我看見那幾個貔貅的眼睛在流血,你看見了沒?」

  老爸吃了一驚,說:「什麼?你真看見了?」

  我點了點頭。

  老爸的眉頭深鎖了起來,低聲道:「當年,你爺爺說他也看見石貔貅流血淚了!」

  我吃驚道:「那你為什麼沒看見?」

  老爸搖頭道:「不知道。不過先不管那麼多了,我再勸他們一次。」

  說完,老爸大喊了一聲:「你們別動了,我再說一次,剛才那股風就是預警,你們如果繼續動下去的話,一定會出事的!」

  高游不滿道:「你又來了,起個風多正常的事情,有什麼預警?你們別聽他胡咧咧!快挖!」

  那幾個挖石貔貅的人看了一眼高游,忽然驚叫道:「隊長,你的臉怎麼了?」

  高游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後疑惑地說:「我的臉怎麼了?」

  那個小李顫聲道:「你的臉怎麼青灰青灰的,就像是,像是……」

  小李話沒說完,但是大家都知道他什麼意思,無非就是說高游的臉像死人的臉一樣。

  我、老爸和老王趕緊去看高游的臉,果然,我看見一道青氣從高游的鼻樑上往額頭周圍擴散!

  但老王在一旁卻嘀咕道:「什麼青灰青灰的,他的臉不還那樣,白裡透紅、滿臉橫肉的跟個豬頭似的。」

  老王沒有看見,老爸則看了我一眼,問道:「你又看見了?」

  我點了點頭,心中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怎麼老是我能看見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不會是又要倒什麼大霉了吧,早知道叫上二叔或者蘿蔔頭劉運成過來,那兩個人整天走背運,他們要是在,倒霉的事情絕對輪不到我身上。

  老爸聽了我的話,卻喃喃道:「我又沒看見,這是什麼道理?難道你爺爺在這裡做了什麼手腳?能讓你產生什麼感應……」

  這時候,高游已經開罵了:「像你媽X!草你姥姥的,會說話不會!你們都是豬腦子啊,人家放句屁你們都信,老子今天偏偏不信邪,好,不是不讓扒嗎?小劉!把梯子給老子放好,老子親自上去揭瓦,看它能把老子怎麼樣!」
《麻衣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