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八章 醫門恩怨

  我與老爸相視一眼,然後我道:「原來是薛師妹,失敬!不過我很奇怪,咱們素未蒙面,這是首次相見,你怎麼只看一眼就能說出我的名字,還說認識我?」

  薛橫眉道:「我見過你的照片。」

  「看過我的照片?」我更加不明所以,三爺爺卻「哼」了一聲,道:「你們薛家查探我們陳家底細都查到元方頭上了?真是厲害!只不過咱們兩家又沒有什麼利益衝突,查查也不會有什麼收穫吧?」

  薛橫眉臉色微微變了:「您誤會了……」

  三爺爺淡淡道:「沒什麼誤會!各大門閥都是這個樣子。就是不知道薛小姐來陳家村幹什麼?實地考察?」

  薛橫眉道:「你們陳家現在不是有難嗎?」

  三爺爺怔了一下,冷冷道:「這你也知道?」

  薛橫眉撇了撇嘴,道:「陳家這幾日大舉聯絡全國各地的名門名派,不正是為了解除所謂的魘魅血局嗎?這消息怎麼可能瞞得住。再說,知道這個消息有什麼錯嗎?」

  薛橫眉口齒伶俐,說話一氣到底,又快又清晰,最後一問更是問的尖酸,三爺爺神情一滯,竟不知道該往下說什麼了。

  我「嗯」了一聲,道:「你說的不錯。陳家的局勢現在很尷尬,也很危險,所以我們才對陌生人盤查的很細,對你當然也不能例外,因此請勿見怪。敢問薛師妹在這時候來陳家村是做什麼的?」

  陳弘勇冷笑道:「總該不會是來援手的?」

  薛橫眉搖頭道:「我不懂魘魅血局,也援不了手。我是來看望一個人的,我知道他出了意外,至今還昏迷不醒。」

  我心中一動,警惕心大起,口中問道:「誰?」

  薛橫眉道:「陳元成。」

  我們幾人面面相覷,都覺不可思議,元成怎麼跟她有交情?

  薛橫眉似是看出了我們的疑惑,便簡單說道:「半年前,陳元成去過一趟淮北,碰巧我遇上了一件麻煩事,陳元成仗義解難,我們就認識了。」

  半年前,還是農曆二、三月間……

  陳弘勇忽然點頭說道:「元成確實在半年前去過淮北。但是沒聽說他在淮北認識了什麼朋友。」

  薛橫眉瞥了一眼陳弘勇,道:「認不認識,見到陳元成不就知道了。」

  說罷,薛橫眉又盯著我說道:「我之所以認識你,就是因為陳元成在我面前提過你,我見過你們的合照。」

  我稍稍一愣,原來她是這樣看過我的照片的。

  薛橫眉微笑道:「怎麼樣,沒想到吧?他經常提起你。」

  我盯著薛橫眉的眼睛,看神色,平靜篤定異常,毫無掩飾閃爍,不似是在說謊。

  我道:「既然是元成的朋友,那當然也是我們的朋友。你聽說元成出事,就長途跋涉而來,足見情誼!我們代元成謝謝你了!」

  薛橫眉道:「我是醫生,而且是他的好朋友,他不好,我可以給他治。」

  我斟酌道:「元成確實出了點事,但是現在已經治好了。」

  薛橫眉眉頭一挑,道:「是嗎?那我也要去見見他。」

  我沉默了片刻,又看了看老爸、三爺爺,見二人都沒什麼要說的,便對薛橫眉點頭道:「好,我帶你去。」

  片刻功夫,陌生人已然變成了陳家的座上客,我們一行人也心情各異,帶著薛橫眉打道回府。

  路上,我偷偷拉了一把三爺爺,然後刻意放緩速度,等老爸、薛橫眉等人走得稍遠,我才低聲道:「三爺爺,讓族裡管消息的人,查查淮北薛家,有沒有叫薛橫眉的人,有的話,再查她的行蹤,看是不是來河南地界了。」

  三爺爺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待會兒就去吩咐。」

  交待完這件事,我深深地瞟了一眼薛橫眉的背影,俏麗婀娜,搖曳動人,真是一個美人佳麗。

  只是,為什麼我隱隱感覺其身上有股森森逼人的陰氣呢?

  入了村子之後,三爺爺、陳弘勇、陳弘信、陳弘義便與我們分開,他們去陳弘度等人家裡安置後事,然後再暗查薛橫眉的消息,而我和老爸則帶著薛橫眉怏怏不樂地回轉二叔家裡。

  剛入門,我便聽見一陣「嚶嚶」的抽泣聲,聽聲音便知是二嬸在哭,想起元化的事情,我不由得歎了口氣。

  「這是元成的家?」薛橫眉聽見哭聲,又見我們往門庭裡進,便問了一句。

  我心情沉重地點了點頭,道:「是,進吧。」

  待進到院子裡,只見二叔和二嬸都癱坐在走廊下,正自垂淚,看著我們帶著一個陌生女子進來,稍稍一愣,也沒什麼話說。

  「元成不是已經好了嗎?她在哭什麼?」

  看到這個情形,薛橫眉有些愕然,也有些焦急地出言詢問我道。

  她這一問,二叔和二嬸便微微詫異地抬起頭來,開始打量她。

  「元成呢?」

  薛橫眉又急切地問了一次,我尚未回答,忽瞥見一個人猛然從屋子裡搶了出來,口裡喊道:「是橫眉嗎?是橫眉來了嗎?」

  待看見薛橫眉站在院子裡,那人更加興奮,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我們跟前,緊張而又興奮地看著薛橫眉,雙手如攪似搓,一張臉在月光下顯得煞白。

  卻是陳元成。

  「你出來幹什麼!剛剛好,怎麼不休息!」二叔站起身來責備陳元成道。

  但陳元成渾若未聞,只瞪著眼,眨也不眨地死死盯著薛橫眉,喃喃道:「是你!這次不是假的吧?」

  看這神情,我心中登時瞭然,這兩人的關係曖昧!

  而陳元成那一夜所見幻覺,必然是薛橫眉。

  薛橫眉看著陳元成,眉頭稍稍一皺,道:「當然是我了,你說的話真是奇怪,我怎麼會是假的?你怎樣了?是不是還沒有好乾淨?」

  陳元成滿臉歡喜,絞著手,語無倫次道:「我很好!見到你更好!」

  薛橫眉卻用嘴努了努二嬸,道:「她是誰?在哭什麼?」

  陳元成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母親在哭,回頭一看,見自己的父親、我和老爸一個個全都愁容滿面,他神情頓時一怔。

  「你們,這是怎麼了?」陳元成道:「我已經沒事了。」

  二叔瞟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不是你!是你弟弟!你弟弟快死了,你們談情說愛的話,到屋裡去吧,別讓我看見了心煩。」

  陳元成大吃一驚,臉色更見煞白:「元化?他怎麼會快死了?他也落水了?」

  我們都沒有回話,也不知道該怎麼回。

  陳元成看我們的樣子,又急又氣,便把目光瞟向元化所在的偏房,然後一頓足,又跌跌撞撞地跑了過去,薛橫眉緊追著過去。

  二嬸抽抽搭搭地埋怨二叔道:「你跟他說什麼!」

  二叔怒道:「遲早都要知道!敗家兒子,剛醒就掛念女人——那個女人是誰?」

  最後一句話卻是問我和老爸的。

  我微微一怔,正要說,卻聽見陳元成一疊聲地亂喊:「元化!你怎麼了!」

  「醒醒!我是你哥!」

  「你身上怎麼扎這麼多針?你怎麼了?」

  聽到最後一句,我們四人都是一愣,陳元化身上的那些銀針可不能動,不然他就真的死透了!

  「別動那針!」二叔大叫一聲,起身就往偏房裡奔,我們也都急急地跟著跑。

  還未進屋,便聽到薛橫眉的聲音:「咦,這針是誰下的?誰說這人快死了?」

  這話的前半句還沒什麼,但是後半句,卻似炸雷一聲,猛然打在我的耳邊,我陡然一個機靈,差點走個趔趄!

  薛橫眉剛才說什麼?

  二叔也是一愣,然後大踏步邁進屋裡,道:「你剛才說什麼?他還有救?」

  我和老爸也跟著進去,只見薛橫眉微微一笑:「看樣子是不行了,不過這針下的妙,護住了心脈,雖有火毒相攻,但是卻不致於就必死無疑。」

  二叔哆嗦道:「可是張叔說他沒救了……」

  薛橫眉撇嘴道:「張叔是誰?」

  「是我!」

  身後一道蒼老渾厚的聲音陡然響起,嚇了我們一跳,緊接著便是一陣匆忙的腳步聲,似有好幾人一起趕來。

  我剛才太過驚訝,精神都在薛橫眉身上,以至於竟沒聽到外面的動靜!

  正自恍然,張熙岳已經昂首走進了屋子,他身後還跟著三人,我一一看去,卻是奶奶、老媽和江靈。

  必定是奶奶把元化的事情告訴老媽,所以老媽也過來來探望。

  老媽一進來就攙住了神情萎靡的二嬸,而奶奶掃視了一圈屋子,最後把目光停在薛橫眉身上,江靈則走到我身邊,瞅著薛橫眉,低聲問我道:「她是誰?」

  我還未答話,薛橫眉已看著張熙岳問道:「你是什麼人?陳元化明明還有救,你怎麼就敢說他死定了?」

  這話說出來,屋子裡一時間聲息全無,靜悄悄的,有些瘆人。

  我們是驚喜交加,神情都恍惚了,而張熙岳則是驚怒交加,他活這麼大歲數,還沒人敢這麼不客氣地質疑他。

  我看張熙岳稍稍皺了皺眉眉頭,連忙道:「薛師妹,這位張爺爺是你們醫門的前輩,當今禹都國醫世家張氏一族的族長,尊號熙岳老爺子。你不可無禮!」

  薛橫眉深深地看了一眼張熙岳,道:「領袖華中三省醫門的張家?你就是張熙岳?」

  張熙岳淡淡道:「是我。」

  薛橫眉冷冷一笑:「原本想著盛名之下無虛士,結果卻是見面不如聞名,你們張家的醫術也不怎麼高明嘛。」
《麻衣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