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二章 至死不悟
老爸奮力的掙扎著,不計其數的籐蔓被他根根崩斷,但是卻另有更多的籐蔓瘋狂的湧上來,將老爸淹沒,綁縛的像一枚綠色的粽子。
童童在狠命的咬,但是很快便也被包裹起來。
而那些土鬼素嬰早已隱匿不見。
江靈、阿秀、晦極、青塚生、曾子仲也被那些籐蔓纏繞的密密實實,只露出鼻子往上的部分在外,看上去分外詭異。
我聽到墨是金在外喊道:「元方!元方!弘道!東木前輩!觀音殿有異動!你們在幹什麼?」
接著是劉新的聲音:「不好,有什麼東西長出來了,裡面有古怪!」
段夢叫道:「快過去看看!」
片刻的沉默,段夢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進不去!裡面全是枝椏籐蔓!老曾,老曾!你在裡面吧?幹什麼呢?說句話!」
此時此刻的曾子仲哪裡能說得出話來,只嗚嗚咽咽的在喉嚨裡低吼著。
「看來真的是要同歸於盡了……」
太虛的聲音不知道在何處響起,我心急如焚,體內的混元之氣一拱一拱,都往上逼來,撩撥的我雙眼一漲,眼珠子幾乎凸出來!
但是就在這一漲一凸之間,我猛的瞥見這大殿內有一股蒸騰的森青之氣,盈盈如水霧,盤踞在西南角落裡,再看時,卻什麼都沒有了。
我先是一呆,隨即狂喜,那是氣!
是術氣!
也是一個法術的破綻所在!
這是只有靈眼才能看到的玄之又玄的東西!
雖然我知道,此時此刻,我並未真正開啟靈眼,但是我可以肯定,我的眼睛就在剛才有了微妙的變化!
或許這變化,就是靈眼即將開啟的前兆!
我按捺住喜悅,暗自思忖,世間任何法術都是人力感應、催發地力、天力,進而再形成影響天、地、人的效力。而那術氣便是天、地、人三種能量相互感應、催發的介質,只要毀了術氣,再厲害的法術也會消解!
天地木囚的術氣既然被我看到了具體的方位,那麼我現在所要做的就是毀了它!
怎麼毀?
青者,木之氣,金能克木!
如果我能催發出金之氣,去消融了那木之氣,天地木囚便能解除。
但是金之氣又如何催發出來?
土生金!
土者,陰陽合濟,金者,陰盛陽衰!
如果以五行來論,那麼我體內的混元之氣正是土之氣,將這混元之氣微微轉化,從中抽調出一部分罡氣壓制於體內,使陰盛而陽衰,那麼金之氣便形成了!
想到做到!
我立即開始調動體內的混元之氣,一邊催發著它從週身毛孔中外溢,一邊抽離出部分罡氣滯留在內,須臾間,我便感覺到週身鬆散,那種擠壓束縛的感覺彷彿潮水回落時緩緩而退。
我打眼一看,原本纏繞在我身上的籐蔓竟然都縮了回去!
成功了!
我脫困了!
我環視四周,赫然看見太虛正蜷縮在地上,他周圍沒有一根籐蔓,它們似乎都有意避開這個作法讓它們出現的人。
此時此刻,我殺太虛毫不費力,而且殺了他,天地木囚的術便算破了,這是最直接、最有效也最可能實現的途徑,但是我稍稍猶豫了一下,驀然想起太虛的話,陳天默以手不染血為傲……又想起天道為恕,為好生,我剛剛教育了太虛,自己就要逆道嗎?
御風而行!
我騰空而起,直奔西南,那裡正是天地木囚的術氣所在!
我也不知道該散發出多少金之氣,只是不停地催動,不停地往外擴散,我能感覺到體內混元之氣似洪水般一瀉千里,片刻功夫間,我便搖搖欲墜,御風而行難以為繼!
大殿頂上的瓦片已經開始掉落,不時有硬物砸在我身上,額頭一處已經汩汩冒血,我卻無暇顧及。
東南角的牆也已經塌陷了數尺,大殿扭曲似的古怪挺立著,像拄著拐棍的瘸腿老人,隨時都有可能倒下!
我知道,若非這房屋建造的堅實,此時此刻已經成了廢墟!
我瞥了一眼還被籐蔓包裹著的老爸、江靈、阿秀等人,強以魂力抖擻精神,咬著牙繼續催發金之氣外散。
但似乎只過了一瞬,我的身子陡然一沉,轟然墜落下去,在與什麼東西接觸的瞬間,我的眼皮便不受控制的鬆弛下來,蓋住了全部視野,昏昏沉沉中,我渾身的力量像是全都被抽走了,週身百骸空空如也,五臟六腑一彷彿被人掏乾淨了。
術解了嗎?
我只來得及想到這一個問題,便徹底人事不省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緩緩醒轉,迷迷糊糊中,感覺好像有一股沁涼的水流正往血脈中滲進,我勉強晃了晃腦袋,努力睜開眼,然後便聽見一聲驚喜的呼喊:「醒了!」
是江靈的聲音。
聽到這一聲呼喊後,我的視力很快便恢復正常,只見老爸、江靈、老舅、表哥、阿秀、木仙、曾子仲等人的臉都在眼前,後面還高高低低的站著一群人,正是張熙岳、太古、一竹、守成、玉陽子、徐宗陽、墨是金等一干眾人,全都看著我。
我掙扎著要動,手卻似被什麼東西牽絆著,細看時,才發現青塚生正坐在地上,手攥著我的手。
「剛才好險!你真是膽大妄為!差點自己把自己的氣給散盡!」青塚生瞅著我道。
天色已經微微發亮,我環顧著四周,看的清爽,這已經不是在觀音殿內了,觀音殿在眼前不遠處,似乎塌了一大半,還剩下一半聳立著,李雋、周興、林惠、清無等人歪在一堆,軟麵條似的,動也不動,只不見了太虛。
這情形毫無疑問的表明,我們大獲全勝了!
我咧開嘴笑了笑,道:「怎麼會散盡?我留了罡氣在體內。」
青塚生道:「散氣就好比洪水決堤,只要衝開一個口子,整個堤壩就算毀了。你開始留的有罡氣,但是到後來,你脫力而人事不省,那部分罡氣也噴薄而出,自行散掉。幸好老妖物的術解的及時,讓我有時間救你。」
我道:「結果好就好。太虛呢?」
老舅伸手一指,道:「他們擋著了。讓開點——那不是,半死不活呢。」
人群散開,我順著老舅的指向看去,只見太虛癱在地上,一動不動,彷彿是個死人。但猛然間,胸口又起伏了一下,然後便又是許久的靜寂。
青塚生歎道:「他本來就沒多少法力了,最後又強行施展天地木囚,說是九成功力,其實差不多已經油盡燈枯了。非要爭一個明知道結果的結果,何必呢?」
「老鬼……」太虛奮力掙扎了一下,卻沒能爬起來,嘴裡如漏氣的風箱似的,呼呼喘息著,道:「人,人這一輩子,呼……不就是要,要爭個結果。呼……呼……尤其是我,我太虛子!我太虛子更要爭……因為我,我能卜斷出很多結,結果!呼,呼……唯獨,唯獨我自己的,我一直,直看不穿,算,算不出……我不信老天有眼啊,它如果真有眼,嗯,有眼,又怎會好人不長命,壞人禍千年……所以,我要壞,我要壞……」
青塚生道:「那現在呢?」
「現在?」太虛猛地喘了一口氣,道:「我,我還是不信!不信!如果再來,再來一次……我,我絕不會,會敗在陳元方手裡!」
「再來一次,你即便不敗在陳元方手裡,也會死在我手裡!」
一道冷漠的聲音猛然響起,所有人都是一悸,老爸立即站起身子,眾人鴉雀無聲。
那冷漠的聲音對我來說,再熟悉不過了。
邵如昕。
她終究還是來了。
彷彿裹著寒光似的,她那纖細的身影飄忽間便到了近前,兩道目光,冰刀似的刺在我臉上,再也不動分毫。
我眼皮霍的一跳,心中稍稍詫異,好像有些不對勁。
邵如昕的步子沒有之前那樣篤定,她的神色也不是那麼從容,甚至隱隱有些狼狽。
更重要的是,她只一個人。
老舅往前搶上一步,道:「姓邵的小娘兒們,又來趕盡殺絕?這裡不是伏牛山!就算是伏牛山,你也不行!看見了沒,青塚生老前輩在!十九家術界世家大派的首領也在!嘖嘖,你的手下呢?請出來見見成色。」
邵如昕卻似沒聽見老舅的聲音,手掌一翻,猛地朝自己腳下擲出一件物事,砸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那物事當即四分五裂,邵如昕鼻子裡發出哼的一聲,然後踏上腳,猛踩猛跺,幾乎將那些碎塊壓成了粉末。
有一塊崩在了我跟前,似乎是個雕像的人頭,我瞥了一眼,卻也眼熟的很,略一想,這不是我的樣子嗎?
這被邵如昕摔得東西是徐宗陽為我刻的那個替身玉俑!
我頓時吃了一驚,當初我們將它丟在河裡,隨水漂泊,天知道它會沉在哪裡,但現在,它竟然被邵如昕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