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零八章 天五滯元
醫院的病房樓和門診樓相距不足百米,站在病房樓上可以望見門診樓的側面。
老妹說,她是站在六樓上看見的白影和笑臉。我也站在她說的那個位置,朝著門診樓望了許久,並且用法眼和靈眼都觀望過。
可結果是,我並沒有什麼發現。
醫院裡對之前的失蹤事件沒有任何反應,至少在外人看來,醫院一如往常,並無異樣。
等到吃晚飯的時候,我們和望月、彩霞見了面,兩人在醫院外圍也是什麼都沒有發現。
江靈來的時候興致勃勃,現在卻有些焦躁,她吃飯很快,吃完之後就皺著眉頭道:「咱們這麼查下去,能查出什麼結果?什麼時候是個頭?」
我開玩笑道:「白天應該不會有什麼結果,沒聽說過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嗎?作案都是晚上做的。」
江靈白了我一眼,道:「問題是,案子已經做過了。」
「那也要夜裡查。」我道:「總會留下什麼蛛絲馬跡,能不能發現,就看我們的本事了。白天醫院裡的人實在太多,來來往往,咱們幹什麼都不方便。有些地方又有人看守,咱們也不能進去。」
江靈嘟囔道:「血金烏之宮真是一群孬種!遮遮掩掩的不敢見人,天天跟捉迷藏似的,一點意思都沒有……」
望月突然道:「師父,我似乎見到邵家的人了。」
「是誰?」
我還沒有說話,江靈立即便警覺似的問了一句。
彩霞笑道:「是個生人臉,我和望月都不認得。中年人,四十多歲的樣子,道行不低,一眼就看出我和望月並非普通人,但留意了幾眼後,就自顧自離開了,也沒跟我們說什麼話。應該是知道我們並非犯案之人吧。」
「哦。」我點了點頭,道:「畢竟是在邵家的地面上出的事情,再加上絕無情的壓力,他們派人出來找很正常。不但是他們,五大隊、九大隊肯定也有人手混跡在附近,就連其他的術界門派,肯定也有打探消息的,渾水摸魚的,路見不平的,你們如果見面了想理就理,不想理也無所謂,只是不要起了衝突。敵人畢竟在暗中,見咱們起了衝突,不定怎麼笑呢。」
「是,師父。」望月和彩霞都點了點頭。
「這個你們拿上吧。」我把神相令拿出來,遞給了望月,道:「如果有人跟你們為難,你們就以此令示之。天下術界,連帶陳家,一共有十九門都是歸這神相令約束,他們見到此令,只會對你們畢恭畢敬,不敢相傷。神相令約束外的門派,見了這令牌,也要給幾分面子。」
「謝謝師父。」
望月感激地看了我一眼,伸手接過了令牌。彩霞心思單純,想不了太多,但是望月可是聰明絕頂的人,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彩霞不是人,是得道的天屍,雖然看上去跟人無異,但是道行高的人肯定能辨別出異樣,在這個環境裡,有天屍出現一定會引起不明底細者的關注,我給他們神相令就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衝突發生。
「好了,可以行動了。」我看了看時間,已經到了夜裡八點,天色完全黑了下來,醫院裡燈火通明,但是熱鬧程度較之白天,卻遠遠不如。
依舊是望月、彩霞在外,我、江靈、老妹在內。
夜裡,門診樓已經關閉了,急救科室獨處另一個高樓,門診這邊基本上空無一人。
我和江靈翻上二樓,順帶著把老妹也拉了上去。
既然白影和笑臉是在這個樓上出現的,那我就一層一層去看,逐個排查,看看這裡究竟有沒有貓膩。
我們檢查的很慢很細,兩個小時下來,我們三人只輾轉了兩個樓層,科室的門雖然是鎖著的,但是想要弄開並不困難,我們是連廁所也沒放過,但還是沒什麼異樣的發現。
沒有邪祟的痕跡,沒有法術的痕跡,也沒有歪門邪道之人。
「誰!」
在我們爬上三樓,剛從樓梯口拐進走廊時,一道黑影一閃而逝,速度快的驚人!
江靈輕喝一聲,立時追了上去!
我沒有動,只是站在原地逡巡四顧,我怕還有別的人在,老妹手無縛雞之力,留下她一人相當危險。
江靈自身體異變之後,雖然恢復正常,但是功力有增無減,在陳家村生活之際,又常得老爸親自教導,本事日益精進,此時的速度也是快的驚人。
但那黑影明顯要比江靈高上一籌,眼看著就到了樓道盡頭,若是那人從樓道跳出去,攀著欄杆,逐層下躍,足能逃脫。
那人也有這個本事。
江靈也知道會有這個結果,追襲過程中,將手在腰間一拍,兩枚黃色命符立時飄了出去!
「疾!」
江靈朝著命符一口氣呼出,輕喝一聲,輕飄飄的命符立即像得了力量一樣,離弦之箭般飛速前行!
再加上江靈本身的速度,頃刻之間,那命符便到了黑影腦後。
我認得那命符,一大一小,名喚「天五滯元符」,五行屬性為土,符力阻頓!
「咄!」
江靈又是一聲輕喝,天五滯元符瞬間便貼在了那黑影的腦後。
黑影的步伐頓時一滯,果然緩了下來。
這一剎,「刷」的一聲響,金木雙鋒已經拔出,江靈連人帶劍流星般劃向那人。
這一劍,當然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挾持。
劍鋒若在人頸之側,緊貼喉部或頸部大動脈,任誰都不敢輕易再跑。
眼看著江靈就要成功,卻聽得「啪」、「啪」兩聲脆響,那黑影腦後剛剛貼上去的紙符幾乎在同一時間一起裂成兩半,飄然而落,自燃成灰。
江靈立時受到符力反噬,悶哼一聲,拿劍的手不由自主地一抖,方向便已偏離,那黑影回過身來,伸手一探,掌心之中早彈出一物來,迎著金木雙鋒的劍鋒而去,只聽「噹」的一聲脆響,金木雙鋒被彈開數寸,江靈的身子也往後移開半步,那黑影卻立定身形,緩緩將彈出之物收回掌心,且慢慢扭過臉來,在月光下露出一張白皙如玉的臉來,臉上攜帶的那高傲冷艷的神情也似乎萬年不變。
「是你!」
「是你!」
我和江靈異口同聲,詫然呼喝。
這個人我們都認識,當然都認識,因為她是邵如昕!
剛才她那掌心中彈出來的東西也不是別個,而是壓鬼錢。
「你果然是因禍得福,這才幾日不見,連你也能與我遞上招來。」邵如昕看著江靈,冷冷說道。
邵如昕明褒暗貶,諷刺江靈原本跟自己差的很遠,後來是因為詛咒之力才變得厲害,這其中的挖苦諷刺,江靈怎麼聽不出來。
本來就不是善茬,這時候豈肯善罷甘休,江靈當即收了金木雙鋒,也「哼」了一聲,道:「你比我大了那麼幾歲,多活了那麼幾年,功力比我高,道行比我深,原也自然,沒什麼了不起的。只可惜,年紀大了,就該走下坡路了。我想再過個幾天,咱們又重逢,你可能就不是我的對手了。」
江靈嘴刁,專拿邵如昕軟肋下手,邵如昕二十六、七的年紀,比二十一、二的江靈來說,在年齡上毫無還手之力。
「小妮子!」邵如昕目光一寒,似乎想要發作,但又忍住了,道:「望山高欠你一個人情,我懶得與你鬥嘴。」
「好了,好了。」我見這是個話縫,趕緊上前,勸道:「你們不要鬥嘴了,也不算是敵人。」
「那也不是朋友。」邵如昕冷冷地回奉了我一句。
「對!」江靈也道:「遲早還是敵人!」
眼看兩人還要掐架,我趕緊轉移話題,問邵如昕道:「你怎麼在這裡?你來這裡幹什麼?」
「明知故問!」邵如昕道:「你來這裡幹什麼,我就來這裡幹什麼。怎麼,陳元方,咱們也才幾天不見,身邊就又多了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你好,我是他妹妹。」老妹大大方方地朝邵如昕伸出手,笑道:「我叫陳元媛。」
「哦。」邵如昕略顯尷尬,遲疑了片刻,也把手伸了出來,跟老妹輕輕一握,迅即抽走,道:「邵如昕。我知道你,也見過你的照片,只是本人跟照片有些不同,夜裡看上去更不一樣。」
「你有我的照片?」老妹驚奇道。
「嗯……戶籍資料上看到的。」邵如昕既然曾經是五大隊的首領,對陳家又如此上心,見過老妹的照片也沒什麼奇怪。
老妹也立即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臉上依舊掛著笑:「常常聽人說起你,雷厲風行,巾幗不讓鬚眉。」
「聽誰?」邵如昕問老妹,卻拿眼看我。或許是以為我常常跟老妹提起她吧,但這怎麼可能。
老妹道:「一個同學。」
「哦。」邵如昕略顯失望,轉而道:「你們有什麼發現?」
「沒有。」我搖了搖頭,反問道:「你呢?」
邵如昕道:「我見過一個人,不,也不能算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