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福禍相依,大難不死
一陣陰風疏忽而去,片刻之間,我身子四周先前那種被裹卷的感覺消失了。
就彷彿塵埃落定,心中有股難以言喻的踏實感。
脖子上的涼意也沒有了,身子上下都暖洋洋的,很快,又熱了起來,畢竟,這時節的天氣溫度並不低。
「啵!」
不知道是誰,用什麼東西在我腦門上彈了一下,一聲脆響,我疼的鼻子發酸,幾乎哭了出來。
「吳用,睜開你的眼睛吧。」陳漢生說道。
我緩緩睜開了眼睛,四周風平浪靜。
爸爸、媽媽都緊張地站在一旁,陳漢生矗立在我身前,左手一柄白尾拂塵,右手一把三尺長的柏木劍,雙目炯炯有神,額頭上卻滿是汗水,神情已然有些疲憊。
曾子娥肅然立在一旁,不悲不喜,只有陳弘德,一連笑嘻嘻的輕鬆模樣。
「好了?」我小心翼翼地問了一聲。
「好了。」陳漢生笑瞇瞇道。
「他不會再來找我了?」我仍舊不敢相信。
「放心吧,再也不會了。」陳漢生道:「快起來吧。」
這一刻,我真是欣喜若狂!
只覺得渾身上下是一陣前所未有的輕鬆!
但是,就在我想要一躍而起的時候,手裡忽然「彭」的一聲響,驚得我眼皮猛然一跳,我低頭去看時,只見手裡原本捧著的土偶,此時此刻,竟土崩瓦解!
我呆呆地站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坐的久了,腿有些發麻還是別的原因,在站起來的瞬間,我的腿竟有些發軟,身子不由得往前一趔趄!
身前是長案,我連忙伸手去抓,不料掌心卻一把按在了香爐裡,一股鑽心的疼痛登時傳來!
「啊!」
我慘呼一聲,手觸電般收回,但是掌心,已經多了八個密集的香疤。
我疼的呲牙咧嘴,我爸爸、媽媽都跑上來掰著我的手問長問短,曾子娥卻無動於衷,陳漢生只歎息一聲,淡淡道:「這就是那劉偉所說的懲罰,火焚之苦。」
我知道內情,沒有說話,心中也不敢罵,純當是自己自作自受,沒事去十人溝招惹一個死人幹什麼。
爸爸見只是烙上了香疤,也沒別的大礙,便放下了心,問陳漢生道:「老先生,這還有別的事情要我們做嗎?」
陳漢生道:「我這裡有劉偉的生辰八字,你們回去做一個長生牌位,刻上他的名字、生辰,擺放在內室之中,每天三炷香,逢年過節祭拜。若是有朝一日,牌位無故自行斷裂,就可以撤掉了。那時的他應該已經怨消災滿,重新投胎轉世去了。」
「還有別的嗎?」我爸記下了以後,又問道。
陳漢生肅容道:「有,就是吳用過繼到陳家的事情,你們夫妻考慮的怎麼樣了?」
我眼巴巴地看著爸爸、媽媽,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樣的想法。
爸爸和媽媽面面相覷,都搓著手,也不說話,一副難為情的模樣。
陳漢生見狀,擺了擺手,道:「罷了,我說過絕不強人所難。過繼之事,就暫且不提了。不過我還是那些話,吳用是五行缺人,命犯五行鬼眾,既然不肯改名改姓,那就無法可解命中厄運。不過他今番從劉偉厲祟之下逃命,大難不死,當有後福。那劉偉既然將長生牌位落在了你們家,勢必要保護一人周全,此人是吳用無疑。但吳用的厄運也會隨之轉移到六親之人身上,他的六親恐怕別無他人,就剩下你們夫婦了。五行鬼眾的麻煩也會找到你們夫婦二人頭上,你們雖然是成年人,但也千萬要小心,不要大意。切記多行善事,小惡也勿為。」
這番話說得我暗暗心驚,劉偉要不了我的命,反而要保佑我平安,而我的衰命卻轉移到了我爸爸、媽媽身上!
爸爸、媽媽聽說我沒什麼事,都高興地手足無措,哪裡還會在意自己,當即連連向陳漢生稱謝,陳漢生擺擺手,對陳弘德說道:「去屋裡拿兩塊靈石過來。一紅一黃。」
「是。」陳弘德應聲去了。
陳漢生又對我爸媽說道:「我送你們一人一樣東西,應當會有些用處。」
我爸媽也不知道陳漢生要送什麼,還是一個勁兒地稱謝。
陳弘德很快就出來了,兩手之上托著兩件物事,我仔細看去,只見那是兩塊粗糙的褐色「丁」字形石頭,長寬都只有一寸半左右,還都穿著一根繩子,顏色卻不一樣,一個是紅繩,一個是黃繩。上面刻的有字,也不知道是什麼字體。
等陳弘德走近了,我問道:「這是什麼石頭?」
陳弘德道:「沒聽你陳爺爺說這是靈石嗎?」
我好奇道:「靈石是寶貝嗎?」
陳漢生道:「山陽之石,晝有日灼,夜有月洗,聚日月之精華,暴於山巔,受雷劈電擊而不碎裂,有剛直之氣,可取為靈石,以鎮邪祟。意思就是,在山上處於向陽面的石頭,受到風吹雨淋、雷擊電打,又吸收日月精華,有靈正之氣,可以用來鎮宅驅邪。所以說,這不是寶貝,但也是寶貝。」
我琢磨了半天,又問道:「那靈石上面寫得是什麼字?」
陳弘德道:「這字寫得可是很靈很靈的咒語。」
「咒語?」我驚奇道:「二叔,你給我唸唸?」
「你倒是嘴甜。」陳弘德笑了笑,脫口念道:「知符為神,知道為真,吾符此符,九蟲離身,攝錄萬毒,上升真人急急如律令!」
我呆了片刻,道:「這是什麼意思?」
陳弘德道:「這是『去三屍符』的符力之咒。意思就是保佑平安,邪祟離身。爹,給誰紅的,給誰黃的?」
陳漢生道:「紅男黃女。」
陳弘德便把穿紅繩的靈石給了我爸爸,把穿黃繩的石頭給了我媽媽。
等他們伸手接過之後,陳漢生道:「我看過你們倆的面相,吳先生命中犯金,切忌注意刀兵利器;吳夫人命中犯水,切忌不要無故接近江、河、湖、泊、海。這兩塊靈石,你們掛在脖子上,最好是經常戴著,不要隨便去下來。各自戴各自的,也不要隨便易換。」
「是!」爸爸、媽媽都十分聽話地點了點頭。
陳漢生瞥了我一眼,道:「好了,你們回去吧。」
說完這話,陳漢生也不再搭理我們,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公中大院的屋子,曾子娥跟著也進了去,只有陳弘德還笑嘻嘻地留在原地。
爸爸、媽媽略有些尷尬,最後還是由陳弘德陪著送了出去。
臨出公中大院的時候,我心中隱隱有些不捨,留戀似的回望了一眼,然後才低頭而去。
回到家裡,果然再也沒有那種令人心悸的感覺了。
我舒舒服服地躺到床上,衣服、鞋子統統都懶得脫,都記不住有多少天沒好好睡過一覺了,現在無論如何也要補上,等第二天起來,去找那個沒義氣的二娃子算賬!狗娘養的,拋下老子先跑不說,老子生了幾天病,村裡傳的沸沸揚揚的,硬是不來看看我!
爸爸、媽媽沒有誰,兩個人鼓鼓搗搗,又是搬桌子,又是翻櫃子,忙活個不停,我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才想起來他們應該是給劉偉佈置香案,準備安放牌位。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晌午了,渾身上下哧溜溜的被脫了個精光,衣服、鞋子集體不見,院子裡傳來一陣水流的「嘩嘩」聲,肯定是被媽媽拿去洗了。
爸爸總是說我一睡覺就睡得跟死豬一樣,抬出去賣了都不知道。以前老是不服氣,現在想想,還是有那麼些道理的。
我坐起身子,環顧四周,只見北牆透氣窗戶下果然擺放好了一尊香案,一塊暗紅色木牌靈位端放其上,牌位上整整齊齊寫著一行字,正是劉偉的名諱和生辰。牌位之下,一尊銅爐,三枚黃香,裊裊生煙。
看著這些東西,我一點也沒有害怕,心中反而隱隱升起一股踏實的感覺。
陳漢生的話一定不會有錯,劉偉不會再報復我了,他只會保佑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