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寶鑒升空,鏡花水月
鑒有金光,覆映眾身。視而不見,聽之毋聞。天地包羅,群生滋真!
誦持難輟,身發無明。三界侍衛,五帝司迎。萬祇朝禮,役使雷霆!
魑魅喪膽,精怪亡形。內有霹靂,雷神隱名。洞慧澄澈,五氣騰騰!
今以吾之精誠,化青天之白日,望期金光之速現,明照眾生之俯仰!」
我正在看土大師的詭異表現,陳元方卻曼聲吟誦起來,那聲音真是絕妙動聽,令人恍然忘卻週身所在。
等他念誦完,那軒轅八寶鑒的光芒也起了一種變化。
一種微妙的變化。
若不細看,根本就發現不了。
它還是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中,和之前似乎沒有多大區別,只是在感覺上,我隱隱約約覺得它多了些不可捉摸靈氣,甚至還多了些陰森森的鬼氣……
土大師的模樣變得更加奇怪了,他時而一動不動,時而手舞足蹈,時而瘋狂嘶吼……他的臉上,有時候溫和平靜,有時候猙獰可怕,有時候笑,有時候哭,像真的瘋了一樣。
這次也不知道他是裝的還是真的,總之,我看的有些驚心動魄。
陳元方似乎看穿了我的內心所想,悠悠道:「這次他是真的快瘋了。寶鑒之下乃是一個幻術,名作鏡花水月,他若不誠心悔過,便出不了這虛幻之境。」
「神相?」
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我突然心情一陣複雜,呆呆地看著陳元方,喃喃地重複著說道:「你真的是神相?麻衣神相?」
陳元方的目光掃向我,道:「不錯,我就是麻衣陳家第三十六代嫡系傳人,也是麻衣陳家所出的第七位麻衣神相。」
他說這些話的語氣很平常,既不是得意,更不是炫耀,而是給人一種很誠懇的感覺,他只是在回答一個問題。
而我已經激動地說不出話來了。
因為他便是這世上最偉大的相士——麻衣神相!
他現在就站在我面前,沒有說太多話,也沒有做太多的動作,但我的血液已經不可思議地沸騰起來!
十四年前,陳弘德給我講過的有關麻衣神相和陳家的往事,突然一下子浮上心頭。
「麻衣相法」在民間流傳的很廣,有很多算命先生都自稱是「麻衣神相」,也有很多相術著作題名叫做《麻衣神相》,但那都不是真正的「麻衣神相」!
真正的「麻衣神相」究竟代表著什麼意思?
「神相」,顧名思義,相術通神之人,能承擔這樣稱號的人並不多,從古至今,可稱神相者也不過寥寥數人而已。
中國歷史悠久,從三皇五帝開始,就有了命理學的傳承,也即後世所說的玄學、道學。
玄學可分為五術,也即玄門五脈,乃「山、醫、命、相、卜」。
山者修道持法;醫者救死扶傷;命者煉丹制符;相者觀天知命;術者機斷來去!
這五門相輔相成,很難有明確的界限去區分,卻又各成一支,都譜寫了數千年的不朽傳奇!
單說相術這一門,幾千年來,有名的相士不計其數,比如上古時期的伏羲,先秦時期的周文王、姜子牙、鬼谷子,秦漢時期的黃石公、赤松子,三國時期的管輅、諸葛亮,兩晉時期的郭璞、葛洪;隋唐時期的袁天罡、李淳風;兩宋時期的麻衣道人、陳摶老祖、邵康節;元明時期的劉伯溫、袁柳莊等等。
這些人若非是出自江湖派,便是學士派的,他們均是參天之道,通地之玄,神機入幽,相術之高,皆為世人稱讚,每一人都有傳說留存世間,也只有這種人才可以稱得上是神相。
而與江湖派、學士派鼎足而立的麻衣陳家,因為處世隱秘,只傳一姓一脈,因此,並不為普通世人所知,但麻衣陳家傳承千年,相術高才層出不窮,可稱得上神相的人,已經有七位之多!
自陳義山之後,《義山公錄》一脈單傳,只有那些學通《義山公錄》的傳人才能被稱為神相,又因出自麻衣陳家,因此那些神相又被稱為「麻衣神相」!
麻衣陳家之中,有些傳人天賦不夠,或對相術無意,或學藝不精,這些傳人雖然便成不了麻衣神相,因此,算下來,麻衣陳家十二字輩傳承三輪,等到第三十六代「元」字輩時,一共出了七位神相。
但三十六代就有七位神相出現,由此也可想見麻衣陳家相術的厲害了。
我腦海裡閃現過這些念想,當即走到陳元方面前神鞠一躬,道:「您是神相,您救救五叔!」
陳元方笑道:「放心,我來了,他就沒事了。更何況,他是我同族五叔,就算你不說,我也會救他。」
我撓了撓頭,還有句話想說,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陳元方道:「說吧,憋在心裡難受。」
「啊?」我驚愕道:「你知道我要說什麼?」
「當然知道。」陳元方道:「你想讓我幫你,你覺得自己是掃把星嘛。」
「對!」我撲上去一把抓住陳元方的胳膊,就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叫道:「我就是個掃把星!誰對我好,誰倒霉!你這麼大本事,你幫幫我!」
「好說,好說。」陳元方笑了笑,道:「不要這麼慌張,我爺爺不是曾經告訴過你方法嗎?」
「啊?」我驚愕道:「你知道?」
「當時不知道,現在知道了。」陳元方道:「方法很簡單,改名換姓,修道入相,從今之後,世上沒有吳用。你的災星也就結了。」
「只有這一個辦法嗎?」我吶吶道。
「只有這一個。」陳元方道。
「神相也只能這一個辦法?」我還抱著一絲希望,又問了一聲。
陳元方笑了笑,道:「神相也是人,不是神。即便是神,也得守天道。天道是什麼?天道就是這萬物萬靈過去未來既定不變的規矩。」
我默然無語,許久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陳元方也沒有再說話。
墓園之中,片刻的沉默。
「元方哥,五叔的傷勢比較嚴重,我讓他服了我的命丹,又給他貼了命符,但是這只是治標之策,不能治本。」一直在跟陳弘仁療傷的江靈忽然開言道:「你看怎麼辦?」
我急忙去看陳弘仁時,只見他坐在那裡,已經閉上了眼,動也不動,臉色灰白,跟個死人似的。
陳元方沒有過去,只是說道:「他一連用了兩次生死符,消耗道行過劇,已經油盡燈枯,沒有死已是萬幸。」
江靈道:「都是咱們晚到了一步。」
陳元方道:「日前,我心血來潮,感覺陳家村要出事,說要出來看看,你還說我是故意找借口,出來肯定是別有目的,非要跟我一道,現在怎麼樣?」
江靈臉上一紅,道:「誰知道你的預感那麼靈?我還讓邵如昕卜算了一卦,她也沒算出來這裡會出這麼大事啊。我們都以為你是開玩笑。」
「你們這些女人啊,真是從來都分不清真假……」
我見陳元方和江靈越說越說不到正題上,趕緊截住道:「那五叔他以後會怎麼樣?」
陳弘仁能有這麼個結果,完全是因為我,上了土先生的當,牽絆住了陳弘仁,讓土先生和一眾弟子趁虛而入,將陳弘仁的兄弟們各個擊破,最終又連累了他。
如果陳弘仁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真是想死的心也有了。
不單單是有想死的心,乾脆就死了算了!
話說,我怎麼就那麼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