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盜墓賊,偷葬人

  尖刀眉笑道:「妙啊!老賈,還是你聰明!我就沒聽出來這小子話裡的問題。」

  我暗自後悔,後悔地只想打自己的嘴,也暗恨這廝如此奸猾憊賴!

  自己說話沒有考慮周全,被對方看出了破綻,我不知道他們找陳成到底是要幹什麼,但十有八九是跟《義山公錄》有關,但是我絕對不能說出《義山公錄》的真實消息,更不能讓他們知道我也學過《義山公錄》,不然可就太危險了!

  於是我說:「哦,我想起來了,是我要出去,他怕我遇到突發情況,便告訴我如果遇到怪事該怎麼處理,我感激他,就問了他的名字。後來,我真的遇到了怪事,幸好,我按照他說的方法才沒有發生意外,所以我更加感激他,今天就跑過來看看他還在不在。」

  獐形鼻「哦」了一聲,道:「他說你會遇到什麼怪事?」

  我說:「鬼扒身。」

  想起昨晚的遭遇,我忍不住又打了個寒顫。

  獐形鼻見狀,知道我所說不假,當即點了點頭,道:「不錯,是可能會遇到這種情況。看來他想的還真是周到。」

  說罷,他又對我說道:「小兄弟,看來是我們錯怪你了,你走吧。」

  尖刀眉驚道:「這就放他走?」

  獐形鼻冷冷地看了尖刀眉一眼,道:「從現在起,你閉嘴!」

  尖刀眉果然不敢再說話。

  我有些驚疑不定地看看獐形鼻,問道:「你真的放我走?」

  他點了點頭,道:「不過你要保證,你出去以後,不對任何人說起遇見我們的事情。」

  我按捺住心中喜悅,連連點頭道:「好!我一定不說。」

  「那你快走吧。」獐形鼻笑瞇瞇地說。

  我雖然感覺事情有些不對,這獐形鼻也是一臉奸猾,但我還是不能不走,就在我準備望外爬的時候,獐形鼻忽然說道:「小兄弟,你看過《義山公錄》了吧?」

  果然是跟《義山公錄》有關!

  我心中一驚,回轉身,故作鎮靜道:「沒有。」

  獐形鼻笑了,問道:「小兄弟,你怎麼知道世上有一本書叫《義山公錄》呢?」

  我慌張道:「我,我不知道啊。」

  獐形鼻笑道:「那我問你看過《義山公錄》沒有,你應該反問我什麼是《義山公錄》,而不是回答沒有。你既然回答沒有,那就說明你知道有這本書,可你為什麼要說自己不知道呢?」

  我驚呆了,我萬萬想不到這個獐形鼻會如此狡猾,故意說放我走,讓我放鬆了警惕,然後他再出其不意地問我那樣一個問題,而我說謊的慣性思維已經打破,根本沒辦法順著原來的思路去回答,只好重新說謊,但這時候,已經沒有時間考慮所說出來的謊話,是否具有邏輯性了。

  尖刀眉大笑道:「老賈,我真服了你!怪不得你不讓我說話呢。」

  獐形鼻盯著我,道:「實話告訴你吧,我們知道陳成的底細,他是陳家村有名的毒手相尊陳德的兒子,自小是武癡,據說得到過昔年天下第一高手陳弘道的真傳!在道上的名頭著實不小,只是十一年前失手打死人下了大獄,但是昨天晚上我們又遇見他了,他報了名頭,還傷了我們四個兄弟,最後打不過跑了,我們兩個一路找他,快到天亮時走到這片墳地,在地頭看見了腳印,其中有一個就是陳成的,我們一路跟著腳印走來,下到這個墳坑,沒見到人……但是天亮了,我們不好出去亂逛,就在這裡呆著,尋思著他可能還會再來,不巧碰上你了!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第一,說出陳成的下落;第二把《義山公錄》交給我們。如果你不答應的話,呵呵,這裡剛好是個墳墓,外面又剛好沒人,你如果神不知鬼不覺地死在這裡,你說,你的家人會不會很著急呢?」

  原來是這樣,我心中登時瞭然。

  到了現在這種萬分危急的情況下,我反而安靜了下來,心中暗道:「第一,我不知道成哥的下落;第二,《義山公錄》在我腦子裡,我哪裡能拿得出?就算能拿得出來,等我把書給他們之後,他們肯定還會殺我滅口,這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現在我只要繼續騙他們,看能不能將他們引到村子裡,村子裡人多,看見我和兩個陌生人在一起,一定會問,到時候說不定有救。但我不能說帶他們去找成哥的下落,因為我剛才已經說了我也不知道成哥的下落。」

  想到這些,我說:「我真的不知道成哥的下落,我把《義山公錄》交給你們吧。」

  尖刀眉的眼睛亮了,道:「果然在你那裡!」

  獐形鼻卻神色不變地道:「你的書從哪裡弄來的?」

  我說:「陳德臨死前給我爸的,他家裡沒人,我爸是他的好友,是我爸幫他辦的後事,所以他就把書給我爸了。」

  我不能說實話,因為我要說出來我是德叔的養子,這兩人肯定會到德叔家裡去搜書,搜不到就悲劇了。我告訴他們一個不存在的人物,他們怎麼找也找不到。

  獐形鼻「哦」了一聲,說:「你告訴我們書在哪裡,我們去拿,拿了之後,我們就放你走。」

  我說:「不行,你們拿了書,不放我走怎麼辦?我必須跟你們一塊。」

  獐形鼻沉吟一番,道:「那就等到半夜吧。」

  我的心涼了半截,如果等到半夜,他們和我一起出去,即便是進了村子,只要沒有發出什麼警報,也遇不到六叔陳弘義的人,即便遇到人,這兩個盜墓賊也肯定會以我我人質。

  這個獐形鼻什麼都能算計好,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我正在沮喪,獐形鼻忽然問道:「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差點就說出來了,但話都嘴邊,忽然想道:「他知道了我的名字,如果出去打聽,肯定能打聽到我是德叔的養子,那樣就穿幫了。」

  念及此,我說:「張旭。」

  「哦,那你是哪個村子的?」

  「就是附近的張莊村。」

  「你不是陳家村的?」

  「不是。」

  「哦。你爸爸叫什麼名字?」

  「你問這個幹嗎?」

  「呵呵,我看看我們認不認識,說不定是故交好友。」

  「我爸爸是農民,你肯定不認識。」

  獐形鼻乾笑兩聲,過了片刻,道:「老蔡,你陪著小兄弟坐一會,我出去一下,你可千萬不要睡著或者走開,不能冷落了小兄弟。」

  尖刀眉拍著胸脯道:「你放心!」

  獐形鼻伸著頭鑽出墳坑,望外四顧了一下,然後一躍而出,往遠處去了,身手十分敏捷。

  就在獐形鼻跳出去的那一刻,我忽然發現他原本站著的地方,有一根白毛黑管相筆靜靜地躺著,我心中一動,知道是德叔的遺物,但我沒有去撿。

  我坐在爛棺材裡,與尖刀眉臉對臉,眼對眼,靜待天黑。

  一個多少小時後,獐形鼻回來了,他跳進棺材裡,盯著我道:「張莊根本就沒有跟你這般大小,並且叫張旭的人!」

  我說:「你想打聽我家在哪兒,然後去我家裡找書,我怎麼會告訴你真名?」

  獐形鼻一愣,隨即點頭笑道:「好,好個小伙子,我居然被你耍了!」

  說罷,他往地上一坐,不再說話,半晌方道:「我還真想收你做個徒弟。」

  我哼了一聲,然後道:「我知道你們是盜墓賊,我做你徒弟跟你學什麼?學挖洞?」

  他笑了起來,道:「好小子,居然能看破我們的身份!不過有句話你卻是說錯了,盜墓賊也分好多種,有句話叫做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我們是盜墓這行當裡的翹楚,你跟著我能學很多東西,比如武術,當然,你如果對相術感興趣的話,我也可以教你相術,《義山公錄》太深奧,你小小年紀,看不懂,我來教你多好。」

  我說:「我很奇怪,你們這些盜墓賊非要搶一本相書幹什麼?要轉行去給人看相嗎?」

  聽見我這麼說,坐在一旁的尖刀眉不幹了,他立即嚷道:「你這笨蛋!現在的富人、大官都相信命理,學會了天下第一的相術,就有賺不完的錢,誰還去挖洞倒鬥?再說,我們看了《義山公錄》,學會了裡面的相形之術,這世上還有我們盜不了的墓嗎?還有……」

  尖刀眉還要繼續往下說,獐形鼻早拿眼去瞪他,尖刀眉舌頭伸出半截,只好又縮了回去。

  三人一時不再說話,各懷心事,天很快便黑了,又等了許久,看看將至半夜,獐形鼻道:「走吧。」

  他正要望外跳,忽然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遠遠傳來,他趕緊俯下身子,低聲道:「有人來了!把這小子的嘴給堵住!」

  尖刀眉立即從懷裡摸出來一條髒兮兮的手巾,塞到我嘴裡,我又噁心又難受,卻不敢動。

  尖刀眉低聲道:「外面的人幹什麼來的?」

  獐形鼻道:「好像是偷埋人的。」

  國家強制火葬,但很多人卻仍願意土葬,因此許多人死後,家人都會在夜裡偷偷將其下葬。

  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們兩個都有些緊張,我卻恨不得把人喊到這裡,但獐形鼻不時地瞪我一眼,我也不敢輕舉妄動。
《麻衣相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