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用智不用力
我悄然從口袋裡摸出一根毛筆,往別處輕輕一丟——之所以輕輕丟出,就是為了避免速度過快,會引起比較大的破空之音,那樣以來,就讓藍金生給聽破了動靜。
毛筆落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響,藍金生的臉猛然往聲響處扭去!
就是要他這樣,就是要趁這個時候!
我雙腳蹬地,縱身而起,騰空的瞬間,手已經伸到腰間,把青木葫蘆給摘了下來,同時撥開葫蘆蓋,然後灌進口中一口藥酒,朝著藍金生就噴了過去!
之前他能看見,我用藥酒噴他,基本上就是白噴,那是一星半點都不會沾到他身上去的!
但是現在不同!
我就不信還是一點也噴不上去!
這藥酒,能對付祟物,能辟邪,對於人,要是眼睛、鼻子粘上了,那也是刺激的很!
「噗!」
一聲響,藥酒瀰散開來,水霧縱橫!
藍金生倒真是個能人,聽見那一聲響,竟然就立時躲避,藥酒只有一星半點,落在他的胳膊上。
我的人也到了他的跟前,他竟又是仗著風聲,挺著鬼刀,看也不看,就朝空中劈來!
我立即折腰扭身,慌忙落地,狼狽地在地上滾了一圈之後,才重新站了起來,遠遠地看著藍金生,心中安徽省:「好險!」
「嘿嘿……」藍金生冷笑道:「陳歸塵,咱們兩個實力的差距,不是靠一雙眼睛就能彌補的。」
藍金生說的不差,對付此人,絕不能因為他看不見,我能看見就大意,我的動作在他看來,並不快,而他的反應在我看來,卻是極快!
他雖然看不見,但是他的耳朵卻還能用,他的聽風辨向、聽風辨形,幾乎完全可以應付我的攻擊!
不過,我也不僅僅是在眼睛上佔他的便宜,我還有腦子!
我在明,他在暗,無論他有多強,心理上,總歸是要比我謹慎、小心,甚至是恐慌,這樣一來,實力也會打個折扣,只要我多用智,少用力,一定能打敗他!
我盯著藍金生,只見伸出胳膊,湊到鼻子前,嗅了一口,點頭道:「是藥酒的味道,嗯,好酒!」
說話間,他又弩著鼻子,伸著腦袋,在空中使勁兒嗅了起來。
我手中握著皂白相筆,悄悄把金牙線拉長,以便於隨時出手!
「嗅到了!」藍金生突然大喝一聲,道:「在那裡!」
喝聲中,藍金生一個騰挪,竟然朝我這邊飛速趕來!
他兩眼放光,嘴角綻放著微笑,這面容,讓我在剎那間毛骨悚然!就好像他看見了我一樣!
怎麼會這樣!?
我趕緊閃避,往右側一個跳躍,翻滾過去兩三丈遠,沒想到藍金生也往我這邊一跳,竟然又趕了上來!
我大吃一驚,斜刺裡又急忙向左騰挪,盡量讓自己的腳步輕悄悄的,毫無聲息!
不但如此,我還把口袋裡藏著的毛筆,四處亂丟,發出一陣「辟里啪啦」的聲響,借此以混淆視聽。
可是沒有想到的是,藍金生竟然完全不受那些聲音的影響,照樣是追著我來,不管我往哪裡,他都立即跟上來,就好像真的看見了一樣!
我驚得是魂飛魄散,此人難道是天下奇才?又或者,眼睛與常人不一樣?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居然在這麼驚險的打鬥中,就適應了這黑暗?
「是酒味!」
在我慌張之際,楊柳突然喊了一聲,道:「歸塵,你帶著青木葫蘆,葫蘆蓋開著,那裡面的酒味太濃了!藍金生能嗅到!」
我的天!
我猛地恍然大悟!
居然把這一點給忽略了,我真是個大笨蛋!
我自己噴出去的藥酒,自己早就適應了那藥酒的味道,而且自己就拿著藥酒,完全不會感覺到這藥酒味道的獨特之處,所以也不會往這方面想,這就是——久處芝蘭之室而不聞其香,久居鮑魚之肆而不覺其臭!習慣了!
我這更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所以楊柳能覺察到,我卻一時慌了。
這藍金生也真是狡猾!
既然你給我來這一招,我就給你來個絕的!
當先,我一邊跑,一邊喝藥酒,然後四處亂噴,我讓你聞!
我把這金牢巨坑之中弄得到處都是藥酒的味道,看你還怎麼辨別我在什麼地方!
果不其然,這麼一來,藍金生的動作就逐漸變得慢了下來,有時候還要停住腳步,使勁嗅嗅,然後再動。
究竟是我拿著青木葫蘆,而且打開了蓋子,是所有地方中味道最濃烈的地方,所以藍金生大致還是能判斷出我在什麼地方。
我自然明白這一點,只是我已經想到了一個更好的主意,我準備給藍金生佈置一個陷阱!
我又噴了一陣藥酒,然後把青木葫蘆的蓋子給合上了,這樣一來,我這邊的味道,就不會是最濃烈的地方了。
然後,我悄悄俯下身子,在地上慢慢爬動,將皂白相筆的筆頭放在地上,然後扯開金牙線,扯出有一丈來長,最後在金牙線中央的地下,又擰開了青木葫蘆的蓋子!
只是這一次,我不再拿葫蘆了,而是就把葫蘆放在了金牙線的後面——我自己蹲在另一側,拿著皂白相筆的筆桿子,靜靜等著。
我這次連呼吸都閉上了。
只見藍金生正聳動著鼻子亂嗅,突然就扭頭轉向了青木葫蘆這邊——我不得不佩服,這廝的鼻子可以媲美狗鼻子了!
他顯然是已經嗅到了青木葫蘆的所在,而在他看來,那就是我的所在!
他的眼睛亮了起來!
他的嘴角也溢出了慢慢的笑容,那笑容——就像是一隻想要偷雞子的狐狸,發現了一窩熟睡的雞子,還沒有關上籬笆時發出的笑。
但是他卻故意往後扭了一下頭,喝道:「陳歸塵,你好狡猾!把藥酒噴的到處都是,好讓我找不到你是吧?你就在我身後對不對?」
看見藍金生這故意做作的行為,我簡直快要笑出來了。
就在此時,楊柳大叫一聲道:「歸塵,他是在詐你!你不要抱著青木葫蘆不動,快跑!丟了青木葫蘆!」
「晚了!」
藍金生大笑一聲,蹬地而起,頭在看著後方,身子卻向我這邊如飛一般閃來!
他右手持刀,刀尖向外,刀中金鬼猙獰無限,刀鋒閃著白芒,端的是聲勢駭人,凌厲無比!
他左手平平攤開,五指箕張,宛如鷹爪鐵鉤,若是擊在人的喉嚨上,絕無命在!
我在心中無聲地倒抽一口冷氣——這廝還真是衝著我的命來的啊!
藍金生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幾乎就是在楊柳喊出聲音的那一剎那,藍金生的身子就騰空而起,在楊柳的聲音落時,藍金生的人就到了青木葫蘆跟前,一刀刺出!劈手抓來!
刀在青木葫蘆上方刺空了!
手一下子抓住了青木葫蘆!
「不好!」
我看見藍金生的臉色倏忽一變,丟下葫蘆,拖刀就準備往後而退!
「晚了!」
我也像藍金生剛才喊的一樣,大喝了一聲,然後一抖皂白相筆的筆桿子,金牙線早按捺不住嗜血的靈性,在地上一躍而起,如蛟龍起舞,銀蛇盤繞,朝藍金生攔腰而去!
藍金生的身子已經騰在空中,四下裡毫無落腳點,也無著力點,這一下,他是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若是被金牙線這麼一纏繞,藍金生的身子,可就成兩截了!
他的身子只要不跟鬼刀一樣,斷成了兩截,就不會再接到一塊去!
而我,也並不是非想著要取了他的性命,我不是嗜殺之人,只是他的本事比我實在是高出太多了,我不全力以赴,就有被殺的危險,所以,我只能盡最大的可能,盡最大能傷害到他的可能去佈置這個陷阱,而不可能事先預知這傷害的結果究竟有多大!
其實,說實話,不知道為什麼,我對藍金生的憤恨,尤其深重,隱隱之中,竟像是真有要取他性命的意味,這可能是出自他對楊柳的覬覦吧。
無怪乎人們常說,殺父奪妻之恨,歷來都是不共戴天。
不過,我也並不敢相信,我這個陷阱就能要了藍金生的命!
他畢竟是異五行金堂的堂主!
果不其然,就在我眼看著金牙線要繞上藍金生的腰部時,藍金生驀地把鬼刀往下一挺,擋住了金牙線的前行!
「嚓!」
一聲輕響,鬼刀再次斷成兩截!
而藍金生的身子又趁著此時抬高了一尺有餘,那金牙線割斷了鬼刀之後,繼續前行,在藍金生的小腿上又稍稍蹭了一下,才止住了前進的勢頭!
「噹啷」一聲響——斷刀落地!
而藍金生的小腿,剎那間,已是鮮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