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白夜驅魂

    因為我們兩個人都喝了酒,不便開車。ziyouge我們在路邊等了足足十分鐘,才終於攔下一輛出租車。坐上車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了,這個小城市的晚上格外寧靜,路邊只有一些剛剛結束一天營業的燒烤攤,攤主正在忙碌地收拾著食客留下的垃圾,從樂樂抱著白夜坐在我的身旁,車上我一直在撥打著高玉松的電話,卻始終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

    這種狀態讓我更加心慌,高玉松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有些焦急地一直催促著司機,我知道高玉松家的位置,他家住在城北一個新建的小區裡,大概一年前,高玉松喬遷新居的時候,曾經邀請過我,但是那時候我因為太忙,所以只是隨了禮,卻沒有親自登門。我恍惚的記得他曾經說過,他家住的是高層,現在聯繫不上他,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司機始終沉默不語的開著車,車速很快。從樂樂見始終聯繫不上高玉松,在我耳邊低聲說道:「明月,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怎麼知道高玉松可能有危險?」

    我扭過頭,望著從樂樂,皺了皺眉,然後將那個奇怪的夢如實地告訴了從樂樂,實際上我一直有些猶豫要不要將這件事告訴從樂樂,唯恐勾起她痛苦的回憶,不過,現在的情形有些特別。從樂樂聽完我說的話,也沉默了下去。

    「對不起,又勾起你的傷心事了!」我有些內疚地低著頭說道。

    從樂樂依舊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她忽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睛中含著淚光,她低聲說道:「我知道哥哥的靈魂一直在那防空洞裡!」

    我抬起頭望著從樂樂,閃爍的路燈下,從樂樂眼角上的淚水也閃著光,她有些哽咽地說道:「你相信這世界上有心靈感應嗎?」從樂樂似乎並不在意我的回答,接著說道,「哥哥去世的時候,我只有三歲,而且那時候我對哥哥並沒有一點印象,可是當我十幾歲之後,我忽然見到了他。真真切切的,就像我們在防空洞內見到的他一樣,穿著一身乾乾淨淨的校服,腳上踏著一雙乾淨的球鞋,他就那樣出現在我的面前,一句話不說,那樣看著我。可即便這樣,我卻知道他是我的哥哥武召,那時候我根本沒有見過他的照片,後來在我的懇求下,養父母將我的全家福拿給我,沒錯,那個人正是我的哥哥。之後的幾年裡,我總是能看見他,因為這個,我的養父母曾經帶我去看過心理醫生,吃了許多藥,甚至住過一段時間的精神病醫院療養,可是我依舊能看見他。有時候看見他站在我身邊對著我笑,有時候看見他在操場踢球,很多很多,我知道那絕對不是幻覺。

    再後來,隨著我一點點長大,我開始不再告訴別人關於哥哥的事情了,雖然我一直能看見他。高中畢業我選擇了心理學,其實我也想弄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學習心理學的前幾年,我再也沒有見到哥哥,我以為那就是我的幻覺。然而,我卻始終沒有從心理學上找到答案,為什麼我從沒有見過哥哥,卻能知道他的模樣。在我大學即將畢業的時候,我又見到了哥哥,那時候我發現他變了,每次出現總是眉頭緊鎖,不是歎氣,就是搖頭,有時候甚至會披頭散髮的嚇唬我,整夜整夜的出現在我的夢中,那時候我的精神幾近崩潰了。於是,我和父母商量去國外繼續學習,不知為什麼到了國外之後,便再也沒有夢見過哥哥。」

    「既然你在那邊可以擺脫噩夢,為什麼還要執意回國啊?」我疑惑不解地說道,「難道真的是為了報復我?」

    「有這方面的因素,而且,我總感覺哥哥陰魂不散一定有什麼原因,驅使我返回更多的原因是我希望哥哥能得到靈魂的超脫。」從樂樂說道這裡,一顆淚水從從眼眶中滾落,落在手指上,白夜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樂樂手指上的淚水,然後親暱地喵了一聲,像是在安慰樂樂。樂樂勉強笑了笑,輕輕撫摸了一下白夜的脖子,白夜溫順地繼續躺在從樂樂的懷裡。

    「你回國之後,還做過噩夢嗎?」我接著追問道。

    從樂樂搖了搖頭,說道:「這也是讓我感到奇怪的地方,自從我回國之後便再也沒有夢見哥哥!」

    「你還恨我嗎?」我低聲問道。

    從樂樂微微搖了搖頭,說道:「可能這就是命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

    「其實……」我皺了皺眉說道,「其實當時是有人領我們進入的防空洞深處的!」

    「什麼?」從樂樂疑惑地望著我,不解地皺著眉說道,「你說有人領著你們進入防空洞深處是什麼意思?」

    我長出一口氣說道:「那時候我們只有十來歲,誰也沒有膽量到裡面去,後來有人說帶著我們進去看看,於是我們幾個好奇的孩子就跟著進去了!」

    「你說的人是誰?」從樂樂疑惑地望著我說道。

    「哎,已經過去了,其實他也為此失去了很多東西,而且最後也是我們自己走丟的!」我長出一口氣望著窗外,從樂樂望著我,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正在這時,白夜忽然從從樂樂的懷裡站了起來,它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一般,鼻子微微顫抖了兩下,然後脖子後的毛豎立了起來,望著司機的後座,喉嚨中發出一陣「咕嚕咕嚕」的低吼。而與此同時,我發現這輛車的速度忽然快了起來,車子飛速向路邊的輔道駛去。

    輔道旁邊是一個河邊公園,此時公園內一片寂靜,而這發動機的聲音打破了這種寧靜。我連忙拍了拍司機的椅子說道:「師父,您這是去哪裡?」

    可是此時那師父根本不理睬我,依然不顧一切地踩著油門向前衝,我忽然有種被偷窺的感覺,抬起頭只見那內後視鏡中出現一張血肉模糊的臉,他的嘴唇離開,裂痕了一直延伸到鼻子下面,白岑岑的骨頭露在外面,鼻子以上的皮已經完全被剝落了,眼珠裸露在外,此時他正嘴角斂起,對著我怪笑。笑得我只覺得背後一陣陣發冷。

    「你是什麼人?」我望著內後視鏡問道。

    他沒有說話,仍舊對著我笑,車子已經衝出了輔道,逕直向公園衝去,這公園的另一邊就是橫貫這座城市南北的灤河。我咬著牙,弓著身子向前面撲去,而此時白夜忽然暴起,小小的身軀便如同一道白光一樣,跳到車子前面,它站在司機的面前,目光凌厲,身體微微的弓著,脖子後的毛全部豎立了起來,爪子從毛茸茸的腳掌中伸了出來。

    我看了看內後視鏡,只見那人見到白夜,笑容忽然僵在了臉上,他慌忙伸出手驅趕白夜,可是白夜卻始終站在他的面前,車子穿過公園的草坪和小路,不停地顛簸著,這時從樂樂也和我一起身體向前,想要制止那個司機,隨著車子快速的行駛,當經過了一個高崗之後,前面便是灤河的護欄,護欄旁的一排路燈就像是一個個冷眼的看客,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正在這時,白夜忽然「喵」的叫了一聲,然後一雙眼睛圓瞪著司機,這聲音異常淒慘,就像我之前聽到的一樣,而後我見內後視鏡中,那司機黑色的眼睛裡出現了白夜的身影,瞬間眼球完全變成了白色,緊接著那白色一點點的縮小,一個提著燈籠的小女孩從他的眼球中一閃而過,而他的臉也瞬間恢復了正常,他的眼睛隨即恢復了神采,緊接著他臉上露出驚恐的神情,他連忙用力將剎車踩到底,可為時已晚,只聽「砰」的一聲巨響,車頭不偏不倚地撞在了灤河的護欄上,向灤河衝了出去,我們的身體隨著撞擊同時向前傾倒過去。
《陰間郵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