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陽葬
在解放之前,東北地區有一個偏僻的小村莊,村莊名為梨樹村。正因為它地處偏僻,所以村莊裡的人們都抱著守舊的思想,閉塞的環境也讓他們古來的風俗習慣得以延續。
梨樹村有個傳下來的不成文的規矩,老人活到六十八歲,就要被下一代的子女送進山上的活人墓!什麼是活人墓?顧名思義,就是把活人放進挖好的山洞裡,砌上石頭,活活的悶死在裡面。這是祖上傳下來的規矩。這種規矩有一個名字:「陽葬」!
傳說只有被「陽葬」的老人,才會被老天收養。也就是把老人送給老天來養活,又名:「天養」;如果沒有按著規矩「陽葬」,那麼超過六十八歲的老人就有可能變成「凵(qian第三聲)子」!在村民眼裡,凵子指的就是山鬼。
在最初的時候,凵子是指被已經變成山鬼的老人。可是習俗這種東西總是隨著時代漸漸的影響著事物的發展,現在凵子已經不僅僅是指變為山鬼的老人了,而是指所有六十八歲以上的老人。
「陽葬」的過程也很簡單,在老人六十八歲生辰那一天,有子女的老人選一個孩子,沒有孩子的孤寡老人會有村裡的下一輩青壯代替。被選擇的人會帶上足夠的食物,背著老人上山,來到村子劃定的「天養地」!也就是全村人的祖墳所在。按著村子祖墳的排列位置開始造墓!
造墓的時間為三天。不能快也不能慢!這三天稱之為「守陽」,也就是最後守在陽間三天,讓老人回憶自己這一生。在這最後的三天裡,老人一定要吃上一些好的,一般都是雞鴨一類的肉類。這幾頓飯又稱為「上路飯」。
第三天的午時,活人墓造好,就要把老人送進去,並且給老人留下一些吃喝,並且趕在天黑之前,將活人墓的洞口砌死!送葬的人就可以下山了。
下山以後就要去村長和老一輩的長老那裡領紅包,又叫「送葬銀錢」!把自己的父母或者孤寡老人送去「天養」在全村人看來是一種孝行,領取紅包也是習俗中的一個環節。
領完了紅包,老人的子女們要在家裡掛上紅白兩色的布幌,告訴村裡的人陽葬已經完成了。
那一年,梨樹村方家的老太太已經到了六十八歲。方家本有三個兒子,但是由於二兒子早夭,只剩下了方老大和方老三兩個兄弟。
方老大為人憨厚,重情重義,是典型的東北漢子。方老三卻正好相反,這麼多年一直都是個游手好閒的主兒,不務正業,東遊西逛。連房媳婦兒都沒討上。
但是在送方老太太陽葬的事情上,卻異常的積極。
方老大本也是一個見不得生離死別的人,揮揮手,於是這件事情就落在了方老三身上。方老三是方家最小的兒子,也是方老太太最疼愛的心頭肉,以往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方老太太都會給方老三留著。
方老太太被方老三背在背上,走山路的時候,她時而用顫顫巍巍,滿是老繭的手給自己兒子擦擦汗。時而又從自己身上扯下一塊一塊的布條,掛在路過的樹枝上。兩個人就這樣到了天養地。
方老太太一邊歎著氣,一邊看著揮舞鐵鍬的方老三,語氣遲緩的念叨著:「回去的時候要看著布條走,那條路近,晚上山裡有山鬼,會讓人迷路!」
方老三不耐煩的應了幾句。當方老三挖好活人墓的時候,已經是當天的下午了。他抱起有些愕然的方老太太,將她放進了活人墓裡。從懷裡掏出了四個餅子,丟給方老太太,就開始砌洞口。方老太太看著自己的兒子,摸了摸手裡四個硬梆梆的餅子,什麼也沒說。默默的看著方老三快速的砌好了墓。
她在漆黑的活人墓裡聽著方老三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直到消失。
方老三哼著小曲下了山,此時已經是夕陽西下,他徑直來到了村長家,敲響了村長家的門。村長見僅僅是一天的工夫兒,方老三就下了山,揉了揉渾濁的眼睛,有些愕然的問道:
「老三啊,你娘呢?」
方老三一聽,拍了拍兩隻手,咧嘴一笑:「已經送去天養了。放心,墓砌的結實著呢。」
村長一聽,連忙又問道:「那你給她留啥吃的了?」
「俺給留了四個餅子。」方老三想都沒想的回答。
這些話正好被幹完農活回來,路過這裡的方老大聽見了,看著老三一副迫不及待討送葬銀錢的模樣,再想想當年方老太太對老三寵到骨子裡的疼愛,方老大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弟弟竟然這樣對老母親,老母親生前操勞,沒來的守陽也就罷了,臨走時候陰陽相隔的最後一頓飯,竟然就只有四個餅子。
他想到這裡,再也忍不住,衝進村長的小院,對著方老三就是兩記重重的耳光。
方老三頓時被打懵了,他捂著臉看著方老大,方家大嫂也聞風而來,頓時,女人的哭聲,男人的罵聲交織在一起。
最後還是方老大喘著粗氣,紅著眼睛說:「俺要上山給娘挖出來,她一輩子也沒吃過一口好的,不能讓她就這麼走了。」
方老三一聽就跳起來了,理直氣壯的說道:「那怎麼行?我是按著規矩辦事的,再說了,挖出來要是變成了『凵子』怎麼辦?」
方家老大不去管方老三,回家把家裡僅有的兩隻下蛋的雞宰了,煮出了一鍋熱騰騰、香噴噴的雞肉,拿著蠟燭連夜上了山。
因為祖上的活人墓都是一塊一塊排下來的,方老大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母親的那塊,還沒等走近,就聽到了老母親那讓人心酸的哭聲。那哭聲在如此荒蕪陰冷的山裡,顯得格外悲涼。頓時,方老大這個七尺的漢子也忍不住了,淚水橫流,哽咽的說道:
「娘,別怕,俺來了。俺來給您老送吃的了。」
說著,方老大拚命的扒拉著土和石頭,手指頭都磨破了,血把周圍的石頭都染成了紅色。終於挖開了兩塊石頭,露出了方老太太滿是皺紋的臉。山風很冷,方老太太帶補丁的衣服已經被撕的亂七八糟,嘴唇也因為寒冷變成了醬紫色。
方老大擦了擦眼淚,把那一碗已經涼了的燉雞順著缺口遞給了活人墓裡的老母親,老母親顫巍巍的接過碗,又接過了方老大遞進來的蠟燭。
方老太太扒拉了幾口碗裡的東西,淒苦的說:「我的兒啊,這肉,一輩子吃這麼一次也就夠了。」
夜風嗚嗚的吹著,涼的就像方老大的心。他對著活人墓裡的方老太太說道:「娘,是當兒子的不好,明天兒子還來給你送熱乎乎的燉雞吃」
可是話剛說完,就看到活人墓裡面亮起了一叢火光,方老太太在活人墓裡點了火,生生的在兒子面前把自己給燒死了。
方家老大哭的泣不成聲,他知道,一輩子疼孩子的娘,是怕自己把家裡僅有的那點錢都換了吃的,以後日子不好過。想到這裡,方老大再也忍不住,哭的撕心裂肺,對著自己親娘的墳墓叩拜,又叩拜……
直到天色濛濛亮,方老大才一步三回頭的下了山。回到家,方老大想起了自己弟弟的所作所為,悲傷中帶著憤怒,狠狠的打了老三一頓,而老三挨了打的當天晚上,就開始高燒不退,第二天,所有人都震驚的發現,方老三的腦後面頭髮全都掉光了,在頭皮上,沉甸甸的綴出了一個肉瘤,那肉瘤竟然是一張人臉。
那人臉不是別人,正是方家老太太的樣子。
事到此間算是真正的了了,而故事中的方家老大育有一子,大名叫方曙光,正是我的爺爺!爺爺是後來輾轉來到黑龍江,並且在齊齊哈爾下面的一個村裡落下腳的。這裡是奶奶的家鄉。而我,也正是他下屬的第二代子孫!爺爺的故事結束了,而我卻不知道,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我記得爺爺在給我講完這個故事的時候,我被哄得一愣一愣的,爺爺一邊說著還一邊拿出一本古書,那本書已經破爛不堪了,老舊發黃,就好像以前算算術用的草紙。殘破的封面上寫著幾個七扭八怪看著還挺順眼的字兒,但是重要的問題是我看了半天,愣是一個字沒看懂。
爺爺告訴我,這本書叫《鄉野異錄》,具體寫書的人已不可考,可卻是當年那些鄉野方士們學東西的寶典!
我問爺爺,什麼算是寶典?
爺爺想了想,很慎重的回答我:「寶典就像你們現在上學時候的教科書!」
於是,我恍然大悟,啊,原來就是人手一本卻沒人愛看,卻必須要看的書。我一邊想著一邊翻開了那殘破的,缺頁的,泛黃的草紙冊子。可是打開以後,我大吃一驚。
這本書裡居然還帶配圖,翻開「寶典」以後,我長噓一口氣。還好,裡面不是用那種蝌蚪文寫的,不過又一個悲劇出現了,字體從蝌蚪文換成繁體字了。我還是認不全。
越認不全,越是好奇。於是我就秉承一字真言,卯足了勁的……猜!有的時候雖然語意不夠通達,但是也能看懂個大概。裡面最初都是一些古代或近代發生在身邊的古怪的事,接下來就是面對同類型的古怪事件如何應對。
當然,如此下功夫也是因為對電視劇裡林正英的崇拜,我也幻想著有一天自己能驅鬼降妖,在十二、三歲孩子的眼裡,能驅鬼降妖的都是衣袖翩翩的仙人下凡。
其實還有另外的原因,那就是讓我們班那個成績好,人也漂亮的女班長辛雨也高看我一回。讓我也感受一下那種被女生崇拜,男生嫉妒的傲視群雄的感覺。
辛雨應該和我算是青梅竹馬的,不過這只是我一廂情願的說辭,我倆的爺爺家住同一個縣城,而且我的爺爺和辛雨的爺爺奶奶也都有來往。鄰里關係很和睦。只不過辛雨從小就是同齡圈子裡的小公主,心高氣傲,在我還每天上房抓貓的時候,她就被她住在城裡的父母接走了,參加各種少兒補習班,竟然還學了鋼琴。
我的父母從小就離了婚,父親也在市裡,只不過他總是很忙,忙著喝酒,忙著打麻將,忙著打工。沒空管我,我也不喜歡和他在一起。而升上初中以後,我也是住校的。
所以每次在辛雨面前,我總感覺自己低了一等,小學我倆就是同校,只不過不同班,上了初中她當上了班長,而我的成績卻總是落後,於是我總想著有一天能從任何一方面超過她,讓她也高看我一眼。
可是事與願違,放完了暑假,開學以後我發現現實世界是殘酷的,不管我是否把那本草紙背的滾瓜爛熟,滿世界仍是沒有一個好心的鬼能讓我來做做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