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御氣

    曾叔叔的女兒看到江楚後,先是一僵,稍微靜了靜,才道:「江楚,你也在這裡啊,沒想到我爸把你也請來了。」
    江楚笑了笑道:「那麼厭恨我?連見都不想見?」
    曾叔叔的女兒苦笑了一下,對身邊那個長得很俊的男人道:「這位是我爸爸的好朋友,一所私立學校的校長,你看著覺得年輕,其實很厲害。」
    說完又對江楚道:「這是我老公,王彥博,搞房地產生意的,我和老公現在都住在深圳,很難得回來一次,你們兩也是第一次見面。」
    那個很俊的男人,向江楚點頭示意,輕聲說了句:「你好。」
    江楚笑了笑,點頭示意,然後看向後面,對那個微胖的男人道:「王琉璃,你躲了我七年了,你就那麼恨我?我們三以前可形影不離的。」
    「我不是恨你,我是沒臉見你,求你,再給我留最後那點尊嚴吧。」那個有些微胖的男人很是正經的望著江楚,看那神情,我總覺得他像是隨時要跪下一樣,而且王琉璃這個名字,我總覺得隱隱約約有些模糊,好像在哪聽過,但又想不起來。
    江楚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什麼,也不知道他搖頭的意思是什麼,這時曾叔叔起身歡迎道:「都別站著了,馬上開飯吧,大家飯桌上聊。」
    在這裡,曾叔叔年紀最大,也是長輩,他出來打圓場,大家都要給個面子,所以也沒有誰繼續說話,大家都跟著曾叔叔一起去飯廳,玉阿姨和我扶著我媽,我們都在飯廳裡坐下,曾叔叔一邊介紹了我們母子,一邊給介紹了一下另外那幾個人,曾叔叔的女兒曾瑤,那個微胖的王琉璃,還有他老婆夏雪,夏雪是曾瑤的好閨蜜,兩人的關係都很不錯,這次也一起來了。
    當聽到我媽與我和朱度的關係的時候,大廳裡除了早就知道的曾叔叔與玉阿姨還有江楚以外,全都用一種很詫異的眼神盯著我兩,只是同樣是盯著,王彥博,看我們兩是疑惑,剩下的人表情就複雜了,我也有些尷尬,只有我媽當作沒有看到一樣。
    整個飯場氣氛很是奇怪,可以說所有人都是低頭吃飯,沒有人說話,雖然「食不言,寢不語」是古禮,但是真正的飯局上,都是一邊吃一邊聊,甚至聊多過吃,尤其是這種久別家宴,還有外客的情況下,這麼安靜的氛圍,甚至可以用詭異來形容。
    還好晚餐很快就吃完了,大家都各自回房間休息,江楚給我媽開了一副中藥,曾叔叔吩咐人去抓藥了,同時江楚讓曾叔叔帶著我媽修行藥師法門,這也是我知道江楚做的全部了,我想他應該還有些事做了,但我看不到,因為沒有墨窮薪幫我開眼,我觀氣的本領也沒啥用。
    既然沒有我需要擔心的問題,我也就懶得繼續看著了,曾叔叔給了我自己一間房,我也就進房去休息去了,沒想到睡到半夜,忽然有人敲門,自從那天晚上遇鬼之後,對於夜半敲門我一直心有餘悸,抱著被子坐在床上,聽著外面的動靜。
    外面的敲門聲很輕,顯然不想驚動其他人,我鼓起勇氣問道:「是誰?」
    外面應了一聲:「是我,穿好衣服出來,到樓下來,動作輕點。」
    我有些不解,江楚大半夜把我叫起來幹嘛,不過還是聽話的穿好衣服,起身下樓,當我下樓的時候,樓下卻站著三個人,我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現在是凌晨兩點半,這個時候他們在樓下幹嘛?
    等我走近了看到,江楚站在那扇通往院子裡的玻璃門前,剩下的人一個是王琉璃站在他後面,還有一個好像也是剛剛下樓的,王彥博一臉警惕的看著他們倆,看我下來又有些奇怪的看了看我。
    從之前的介紹來看,這王彥博並不知道鬼神之事,也不是我們這個圈子裡的,大半夜看我們出來,警惕也是正常的,江楚看我下樓來,笑了笑,朝我走過來,這屋子本來很是黑暗,江楚的週身卻像是縈繞了一層銀白的光輝,整個房間都被照亮了,但是仔細一看那銀色的光輝又像是從外面投射進來的,只是月光的輝芒。
    王彥博有些疑惑的開口道:「大半夜的幾位不休息,來這是幹什麼?」
    江楚走到我的身邊,笑了笑道:「王總,我們有些事要出門一趟,您早點回去休息就好了,曾瑤幾年前落下了怕夜的毛病,晚上要有個人陪著。」
    江楚不說還好,一說那王彥博冷峻的臉上也變得很是詫異,我就知道江楚說這話不好,你說人家老婆晚上有什麼毛病,你一外人那麼清楚?你這是想透露出一個神秘信號?
    果不其然那王彥博臉色一黑,問道:「你是什麼人?你怎麼知道曾瑤晚上害怕?」
    「我是中醫,以前曾瑤的爸爸請我給他看過病,所以我知道。」江楚搖了搖頭,還聳聳肩,表示自己的無辜。
    王彥博的臉色舒緩了一點,不過看樣子不弄清楚我們在這幹嘛,是不會離開的了,他正待繼續問下去,樓上傳來腳步聲,我聽到曾瑤怯怯的聲音喊道:「彥博,你在這嗎?」
    王彥博一聽,走到樓梯口扶著曾瑤,柔聲道:「我在。」
    曾瑤聽到王彥博的聲音,鬆了口氣,然後有些不滿的怨道:「大晚上,你不睡覺,跑到樓下來幹嘛?難道你想賞月亮?不知道你有怎麼風雅啊,還是你打算偷偷溜出去,做點什麼事?」
    曾瑤的性子,有些刁蠻,看王彥博對她卻極是寵溺,王彥博聽了曾瑤的話,有些哭笑不得,只得道:「我晚上聽到門外有動靜,便出門來看看,看到他們幾個都在客廳不知道有什麼事,所以才在這。」
    曾瑤這時聽了王彥博的話,才抬起頭來看了看我們,有些詫異,不過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問道:「江楚,你要去幹什麼?」
    「我去幫他媽媽取藥,明天早上早飯前就回來了,你不用管我們。」江楚搖搖頭道。
    曾瑤此時又看到王琉璃,不解的道:「王琉璃,那你又是去幹什麼?你不是挺害怕見江楚的嗎?」
    「我想去看看老趙,這麼多年我一直不知道他葬在那裡,我不想連這點心意都盡不到,已經過去七年了,有些事情終究是要面對的。」王琉璃的臉上就像晚飯前時候一樣,莊嚴肅穆,更像一個聖潔的朝聖者那樣,好像隨時準備奉獻出一切。
    曾瑤一愣,看了看江楚道:「帶我一起去,我也想去看看他們葬在哪裡,七年的時間,你自己守著曾經的痛苦,不累嗎?」
    「我已經習慣了啊。」江楚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王彥博在曾瑤出來以後就沒有多說話了,只是站在她身邊,一直扶著她,就像她身後的保鏢那樣,他真的很在乎曾瑤吧,他們的生活也應該很幸福。
    「想去看看就走吧,這是你們自己的選擇。」江楚終於點頭答應。
    曾瑤很是欣喜,王彥博也沒有再阻止,握了握曾瑤的手道:「我去開車。」
    我正想跟著他去坐車,卻被江楚攔住了,江楚對疑惑的王彥博道:「不用開車了,我帶你們去。」
    「那裡很近?」王彥博好像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當然同樣搞不清楚狀況的還有我自己,我被江楚叫下來,都還不知道是要幹什麼。
    江楚擺了擺手,並不回答,而是走到那扇玻璃門的門口,然後道:「都準備好。」
    他的話很突兀,我還沒反應過來,忽然感覺,渾身一輕,轉眼間已經離開了地面,我分不清楚我在哪裡,只覺得正在高速移動,而且雖有風的感覺,卻沒有絲毫的聲音,雖然我物理很差,也知道,這種高速絕對是超越了音速的,所以我聽不到任何聲音。
    這種玄之又玄的移動,在我還未完全明白的時候,也就十秒鐘左右的樣子,就已經到了地面,重新踩在地面上的時候,外面傳來了微寒的涼風,我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裡,周圍一片荒蕪,但等我揉揉眼睛又發現,荒蕪之下卻並非荒山,那一個個看起來粗濫的木墩,是一個個垃圾桶,那些破舊的房屋,卻都鑲嵌了霓虹燈。
    江楚正站在一座墳前,那墳修建的很漂亮,上面還有很多的花束,旁邊有一塊告示牌一樣的木板,上面寫了很多字,但天黑,我著實看不清楚。
    曾瑤正依在王彥博的懷裡,王彥博緊緊的摟著曾瑤,而且把曾瑤擋在了身體的後面,這是人的第一反應,根本做不得假,只有江楚和王琉璃看起來很平靜的站在那墓前,靜靜的望著那墓。
    我正疑惑不解,就聽到江楚道:「這就是他們幾個人的合墓,我沒有來動過,不過這裡自那晚以後,被開發成了旅遊區,他們的墓也有了一個傳說,所以也有人給他們重修整修了,每天還會有很多遊客來這裡獻花,他們的魂魄或去往青華長樂界,或去往極樂世界,總之都已經脫離了輪迴,所以我也任由這墓葬這樣,沒有再動過了。」
    聽江楚這麼說,我才知道,這裡原來就是江楚他那些朋友下葬之地。
《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