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孟婆湯

    如果說之前的五大家族是仙境,這裡確還遠遠比不上人間,這裡的天上是沒有藍天白雲的,這裡漫天的烏蒙,天上透不出一點的光,一條很寬的大道橫亙在這裡四周都是黢黑一片,隱約可以看到周圍有孤高的山峰,我趴在牆邊往下看,下面是深不見底的深淵,隱約能聽到下面傳來的慘叫和水流聲,這下面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忘川河了。
    這條黃色大道上瀰漫著無數的怨氣,憤怒、不甘、恐懼種種負面情緒,走在這裡我的心裡竟會覺得被這些情緒有所牽動,無奈之下我只能念出之前江楚教我的那句破地獄偈「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應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
    我再看一邊的何遜,雙手合十,頭上隱約有一道光環籠罩著,看著他此時的模樣,我忽然想起一個成語「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曾經也怨恨過,甚至積累了千年的怨氣而化為滅世的魔物,讓人想不到的是現在居然一心向佛,將來必然也是前途無量。
    站了一會,看到大路上無數人來來去去,一個個都低著頭,臉上的表情不一,看起來卻覺得有些麻木,我想著還是要快點了結這裡的事,就對何遜道:「我們快點走吧,要不然時間耽誤了,我還想快點回去呢。」
    何遜很有禮貌,聽了我的話,很恭敬的合十彎腰道:「菩薩有心了。」說完就率先向前走去,在這來來去去的人群中,別人都是垂頭喪氣,怨聲載道,只有何遜挺胸抬頭,雙手合十,週身忽隱忽現的金光,他念誦著經文,那些經文能清晰的傳入我的耳中,他念誦的是《妙法蓮華經》邊念便往前走。
    我急忙追上前去,跟著他往前走,在這黃泉大道上,我們兩盡然成為了一道風景,在哪些人群中有些人是生前有信仰的,但在死亡的恐懼和生前的留戀下一時生不起對自己信仰的信心,見到我們兩,便也慢慢恢復正信,抬起頭來念誦佛號,天尊聖號,念誦種種奧妙經文,有些有緣又有善行的,竟然原地消失了,想來是超脫而去。
    遠處孤立的山峰此時竟閃亮出點點光芒來,我心裡很歡喜,悄悄的看了看何遜,他卻一點不為所動,僅僅是平靜的念誦經文,我見了也趕緊提醒自己,千萬別太驕傲。
    走了一陣子,終於走到這條大道的盡頭,在盡頭有三層不同的橋,最上層的橋建立的非常華美,欄杆雕刻,上面有龍鳳繪飾,雕鑿繪畫都是栩栩如生,彷彿不注意就上面的龍鳳就會飛天而去,橋面以白玉平鋪而就,奢華大氣。
    中間的一座橋很是普通,就是一般的橋而已走起來還算穩當,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只有最下層的橋,很窄的一小座,如一根獨木架在那裡,橋上沒有一點保護措施,如果走上去真的一不小心就會掉落下去,下面就是萬丈深淵,不知掉往何處。
    依照江楚的說法來說,這裡是屬於六道共生之地,屬於一個中間過度的地方,從奈何橋上掉下去,就是直入地獄,走三座橋是根據業力來分別的,走上去後也會有遠親債主幻出種種惡相來引誘,若心裡正直平靜的,哪怕走最下面一座橋也如坦途大道,如果心裡有鬼,走最上面一座橋也是險象環生。
    而後面的酆都城裡面最中央就是我們常說的閻羅王,在佛教叫無常死主,是掌管生死的存在,只不過他在無形中主宰,順應無為的天道之法掌管一切,並不會有意去判哪個,這也是眾生業力自己做,眾生業果自己得,外人終究干預不了這緣法流轉,除了閻羅和那些鬼仙,那裡面居住的多是鬼神之類,也屬六道之中,將來陰壽盡了,還會繼續參與輪迴。
    還有設置在輪迴井邊上,由地藏菩薩和很多鬼仙所組成的大殿,那裡面有很多無私大願的高僧高道,為了度化眾生便在那裡講經說法,很多人在生時不信這些,去世後也還有機會聆聽佛音道妙,這是天道慈悲,為眾生開的方便之門,只是雖然有些人運氣好,能夠去聽聞妙法,大部分的人則急匆匆而過,去參與輪迴,佛不能度無緣,在這裡也是如此。
    人們常說,不相信鬼神是因為從未見過,有緣之人即使不見鬼神,依然能生起正信,不墮邪見,無緣之人便是諸佛如來,諸天聖賢站在面前也一樣不能得知,這是眾生自己的選擇,別人也無能為力。
    我們稍微往前走,就看到一座宏偉的大門,看起來酷似日本的鳥居,在這上面寫了一副對聯,左邊的是「積德修行,奈河橋易過」,右邊寫著「貪心造孽,尖刀山難逃。」最上面寫著,「善惡有報」四個大字。
    哪座大門周邊站了很多有統一制服的鬼差,一看來人就會壓著上橋,在黃泉路上走的人都會依照生前對自己最為熟悉的衣著而幻化出來,所以看起來也還有貧有富,和現實其實是一樣的,但實際上都是心相幻變出來的。
    壓著上橋的都是壓著走最下面的,凡是走中間的,那些鬼差就只是指一指就讓他走中間,不會強求過去,偶爾能有一個走最上面的,面對走最上面的,那些鬼差都會很恭敬的恭請他上去,不過還是以中下面的最多。
    走在最下面的其實也恰恰是一副很特別的景象,大家都是互相擠著,本來就只有一座小獨木橋,這麼一擠大部分就都掉下去了,其實他們如果互相幫扶,謙和禮讓,應該會有更多的人過去,可是一般要上那座橋的有幾個是會理讓他人的?
    中間的橋走著也有人會掉下去,但是基本上很少了,我們看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有那麼一兩個,至於走最上面的,總共才一兩個,過去的都是很平和的過去的,走到這裡我能感覺的到這裡的恐懼氣氛很濃,甚至連我都被帶著心裡很不舒服,因為我記得因為身體裡魔性的關係,之前在那個測試的時候,我就走地獄道去了,萬一這次要給我弄進去了,那可是真的要命啊。
    我們兩之所以一直等著,主要是這裡要排隊,還好不是全世界去世的都走這,不然真不知道要輪多久,好在沒過多久就輪到了我們兩人,何遜站在那的時候,那裡守橋的鬼差見了他,立馬就變得無比恭敬,彎腰合十恭請他走最上面的橋,何遜也很禮貌,向那幾位鬼差道了聲謝,喧了聲佛號。
    何遜後面就是我,我到那的時候,那些鬼差雖然沒有見到何遜時候那麼恭敬,也都還是抱拳向我問禮,我也學著何遜的抱拳還了個禮,道了聲「太乙救苦天尊。」
    然後我和何遜都走上了最上面的橋,我看後面的人有羨慕的,有嫉妒的,心裡也不禁感歎,人總是這樣,有能力把握自己的時候總是犯懶,無能力把握自己的時候就心懷僥倖,那些在生的人即使不說什麼因果輪迴,難道連一個做人最基本的約束和操守都不講了嗎?總是過於看重眼前的點滴利益,需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啊。
    其實對於那些掉下去的人,我們也想伸以援手,可神通不敵業力,自己的選擇別人又怎麼能幫得了呢?我們兩也只有快點辦完自己的事,我帶著何遜走過最上面的橋,走到對岸,那裡左邊是一塊上面大下面小的古怪石頭,石頭還被分為三部分,另一邊是一座很高的閣樓,這想必就是傳說中的望鄉台和三生石了。
    我們兩沒有正式登記,在這裡什麼都看不到,所以也沒有多停,直接往前走去,前面的路變得很窄,路邊上是黢黑一片,不知道是什麼,但我是不敢亂闖的,萬一走到什麼不好的地方,那說不准就是淪落地獄。
    沒走多久,路就斷了,前面有一個湖,湖前還有一個大門,左面寫著:「前世已成昔,該忘」右邊寫著「來生將有望,速往。」正中上面寫著「孟婆湯」三個大字,看了這個我苦笑不得,過了這個豈不就把之前的記憶忘了?何遜過去也就算了,我該怎麼從這走?
    我看其他的鬼魂都是直接跳下湖裡走過去,湖水倒不淺,但是過了這湖應該就會發生和孟婆湯一樣的作用,洗盡一身的記憶,江楚來的時候也沒有交代會遇上這個,現在我該怎麼辦?
    何遜見了以後,就對我道:「菩薩要不先回去吧,過了這裡就會忘了過去種種,在下自己往前走就行了,跟著這些人找到輪迴井下去就行了。」
    何遜倒是很體貼,可我現在回去也沒用啊,我只能無奈的對他道:「不是我不想回去,是我現在也回不去,我只能去找江楚的兩個鬼仙朋友,讓他們送我去回魂路,我現在倒退是回不去的,這是一條單行道,所以我要想回去也必須走這裡。」
    見此我也很是無奈,難道我要被困在這裡不成?這時何遜見了,想了想道:「這裡的鬼差都是居住在酆都城裡的,平日裡輪班也要經過這裡,我們不如在這裡等一等,看他們怎麼過去,畢竟他們都是不能忘記記憶的,然後他們如何過,你變如法炮製就行。」我一聽,連道正確,何遜的腦子就是要聰明點,我趕緊答應了他。
《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