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誤與解

    晚上在老人家的熱情邀請和衛辰的有心之下,我們兩就在老人家住了下來,這一過程中我的所有動作都不能自主,老人家熱情的給我們做飯燒菜,好心的給我們騰出房間,晚上的時候衛辰把我一個人留在房間裡自己出去了,這過程中一直沒有給我解開禁制。
    那一晚上我無比的後悔,甚至流出了眼淚,我之前怎麼會心軟了?怎麼會被這個男人所迷惑了?如果我能更狠下心點,這一家的老婆婆和老公公就不會死,更有那麼多的無辜村民不會因為富商的勢力而屈服,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可這時,無論我多後悔,我都已經阻止不了衛辰了,正這麼想著,原本漆黑的夜晚,忽然燃起一陣火光,火光越發盛,熱度也越來的高,我想著我大概就要在這被燒死了,這樣也好,我終於不用繼續糾結是不是能狠得下心殺掉哪個混蛋。
    就在我已經放棄了一切,準備坦然迎接死亡的時候,床頭的窗戶忽然被一股巨力砸碎,一個白衣的身影竄了進來,見這身影時我第一反應盡然不是恨,而是一種安心感,一種說不出的溫暖,就像一道驅散了黑暗的曙光。
    當我凝下心,看清來人的面貌的時候,我才發現,這居然是衛辰,一向帶著笑容的俊臉現在卻是滿臉焦急,見到我以後他一把把我抱起,我還被他的禁制所束縛,一點都反抗不了,努力了一下也只能接受,只是當我真正躺在他懷裡的時候,我才覺得是多麼的舒服和安心,甚至從心裡都有沉醉之感。
    衛辰一直把我抱到屋子的外面,然後對我道:「在這站著等我,我去去就來。」說完又飛身入了已經起火的屋子裡,等我恢復過來我才發覺不知在什麼時候我身上的禁制已經被解開了。
    這時我才發現一個無比可怕的事實,和衛辰相處的這些歲月裡,那麼多次我有機會取劍衛道,可是我都做不到坦然,一次一次我都安慰自己是因為自己是正道,不屑於小手段,又一次一次的為他開脫,其實我忍不下心吧,我是愛上他了吧。
    那一刻我的心裡陷入無比的恐懼,我怎麼能愛上這樣一個惡魔?而且就在剛才,他還差點殺死我,我是要選擇我心裡的正義,還是要選擇我自己所愛?那一刻我真的迷茫了,不知如何選擇。
    我正猶豫間,衛辰便帶著老婆婆和老公公出來了,衛辰也弄的灰頭土臉的,不過他把老公公和老婆婆都帶出來卻極其出乎我的預料,他不是來殺他們的嗎?這火不是他放的嗎?疑惑之下我走過去,卻聽見他在對兩位老人家道。
    「兩位老人家,我聽說有人要來殺你們,我這裡有些錢銀,你們拿了快點逃命去吧。」說完他便去了一個很精緻的錦囊,我認得那是富商之前給衛辰的報酬,他現在拿出來看起來像是一點都沒動過,全部給了兩位老人家。
    我見了更是驚訝,也越發疑惑,那兩位老人家推了一陣子後也無奈的收下了,道謝後兩人互相扶持著離開了這裡,在這個時代他們只能無奈的妥協於強權,年紀大了,可以不顧自己,但還有子女在外,終究不能不管,那一袋子金銀足夠兩位老人家一家人好好的生活了。
    衛辰做完這一切才走過來,也沒解釋什麼,只是對我道:「一會小心點,我們快點離開這裡,不然就麻煩了。」說完就拉著我的手急速奔離,那一瞬間,我忽然想,就這麼豁出去了,再不管天下之事,再不想修行得道,只求兩人在一起,在這世上走下去。
    我和衛辰兩人牽著手,一直到出村的一座橋旁停了下來,不是因為累了,而是那唯一的橋上站了很多的人,手執火把,全副武裝,無數的家丁和手執長劍的劍俠,甚至還有些青巾長飄的術師。
    為首的那人就是之前委託衛辰的那個富商,他站在橋上,冷笑的看著我們,見我們來了才道:「兩位別來無恙啊,之前聽說名聞天下的殺手盜跖其實從不殺人,還將人安排起來,令其隱姓埋名,我本來不信,卻沒想到果真如此。」
    聽那富商的話,我忽然間明白了之前我的那些疑惑,之前我一直在想,如果衛辰的修為遠勝於我,那之前我阻止他的那些行為其實都是不應該的,他只需要把我一併殺了,他的任務也不會失敗,現在才知道他原來從來都不是一個冷血殺手。
    正想到這,我耳邊衛辰就低聲對我道:「一會有機會,你就趁亂逃,逃得越快越好,我會想辦法拖住他們。」說得很快,講完便看著那個富商對他道:「你帶著這些人是來做什麼的?想要連我一起燒死在屋子裡?」
    那富商聽了,卻哈哈大笑道:「豈敢豈敢,只是盜跖兄如此行事,不免違反了這行的規則吧,若此事傳將出去,會有無數的人來找你的麻煩吧,與其後半生都被人追殺,不如幫我效力,我保證不會虧待了你,這事也成為我兩的秘密,絕不至於洩露出去,你覺得如何?」
    衛辰笑了笑道:「原來如此,不過請恕在下不才,當不起您的禮遇,更是自在慣了,受不得人管束,如果大人為此事而來,就請回去吧,在下便不遠送了。」說完就要拉著我過橋。
    那富商的笑臉變得很冷硬,語氣很冰冷的對衛辰道:「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如果你不答應,那我看,你就不要走了,留下來吧。」說完轉身回到家丁中去。
    那一邊那個術士這時就動作起來,取了一支筆,凌空虛劃,空氣就變得凝固了起來,我感覺腳步也中了很多,這個術士的修為應該很高,以我的修為絕對不足以與之相鬥,就是不知衛辰能否勝他。
    衛辰見了那術士動手,低聲對我道:「千萬別和他們鬥,你鬥不贏,都交給我。」說完,也以劍一劃,那逐漸迫近的壓力頓時消散,我恢復了過來,反對道:「我不會把你一個人留下,我要弄清楚一些事。」
    衛辰聽了有些無奈,只能低聲回道:「有什麼事以後在說,這些人還奈何不了我,你先離開,我隨後就來追你,你現在留下,只會拖累我,就那個術士就能壓的你死死地,一邊顧忌才真的麻煩了呢。」
    衛辰說的很有道理,一般的術力,修為高的更能壓制修為低的,很多時候卻對修為高的沒有作用,眼前這個術士所用的術法剛剛很輕易的就被衛辰破了,可見衛辰確實比他厲害,這樣的話,如果我留著確實有可能成為負擔。
    我還算一個識時務的,而且以我對衛辰的瞭解,對付這麼多人可能還不行,但要逃掉,絕對沒有問題,想通以後,我便點頭答應,抽出劍、來等著一個能離開的機會。
    那邊的術士見術法被破,也沒有什麼好臉色,也沒有動手,而是退後兩部步,那些家丁隨後就舉著各種武器衝了上來,那模樣是勢要把我們斬於劍下的動靜,見此景,衛辰忽然動手,一個法訣捻起,一道電蛇忽然竄出,那些家丁見了紛紛閃避,這時突然就出現了一個缺口,我趁此機會,從那裡衝出,一邊還以劍送出幾朵劍花,法決一打,其形燦爛如朝陽,一道光劃過,那些家丁被迫住,唯有那個術士不為所動就要追上來。
    我正奔逃,也不理後面,只見那術士被衛辰纏住,一時間追不上來,衛辰應該一直跟在我的身後吧,剛才若不是那個術士討厭,我們兩人就足以衝出來了。
    為了不給他們添麻煩,我一路前行,不敢停留片刻,一直過去半個時辰,才停下來等著衛辰,越等,我的心裡越是發慌,這麼久了為什麼衛辰還沒有追上來?我還想到若是平時,這些人或許不足為患,可就在今天,衛辰被我重傷,現在的他本就是強弩之末,那個術士的修為即使比不過他,也絕不低,此時的衛辰真的能衝出重圍嗎?
    苦等一夜終於在第二日晨曦之時,密林中一個白色的身影飛速而來,見此我終於放下心來,直到那個身影真的逼近我的身邊,我才大驚失色,原本一襲白衣素色,如今卻被鮮血染紅大半,原本俊俏的臉龐如今蒼白無力,雙唇失色,其氣息微弱,脈息不穩,這完全是將死之人的模樣。
    即使這樣他還勉力擠出笑容安慰我道:「師妹,我不敢違背師門之言,只是幼時我曾答應一位好友,所以才做這些事,我本來想這次以後你就明白我了,然後我帶著你一起浪跡天下,一同修行求道,可現在看來,卻沒這個機會了,我死了以後,你就把我隨便挖個坑埋了,真的無處可去,便帶著我的信物回宗門吧,去見我師父,以後呆在宗門裡總比在外漂泊好得多。」
    一段話說的斷斷續續的,還不停的咳血,氣若游絲,我握著他的手,能感覺的到他的氣正在逐漸散去,那是他修行的真元,現在卻無力為繼,現在的他再沒有多久的生命了。
《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