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問我心

    這一回我和江楚沒有等待我爸他們先出手,江楚掏出一張符,然後劍指一攝,誦咒道:「天地無極大道生,道成而生一,一就而生二,二和以生三,三交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祈請三清天尊法相。」
    剎那間那符猛地散開,擴散出一道至清至靈的氣,這氣從下至上貫穿黑暗,一到青光破開怨邪之氣,猛地綻開,三清天尊的法相出現在虛空之中,金燈點點從上墜下,青光閃爍,靈氣逼人,就連天上的塵埃都被迫開了不少,北斗的光芒彷彿更加璀璨。
    看見江楚出手,我也以手劃過,腳踏七星,取出一道黃符,雙手持印,把符放出去,口裡念誦淨天地神咒,頓時以符紙為中心一到清風劃過,掃盡一切邪氣,緊接著我一手持小劍,一手握五大家族的銅印,銅印往下一蓋,頓時有五條龍的虛影遨遊空中,這裡變得仙音裊裊,天籟齊鳴,一派和諧。
    可是雙魔至今還只是看著,並未有所動作,我和江楚做完後同時攻向對方,江楚攻向我爸,我則持著小劍朝胖子斬去,胖子見了歎了口氣,袖子一拍,我就感覺到一股巨力拍在我手臂上,我幾乎持不住劍,急變手印而擋。
    胖子並未再攻,而是歎氣道:「老朱,何苦這樣?你和校長兩人合起來或許還能擋住我們中的一個,但現在無論是你還是校長,都不是我和伯父的對手,這樣下去不會有好結果的,你也應該明白你和現在的我與伯父有多大差距,老朱,我真的不願意傷害你。」
    「胖子,我以前想過如果我成魔會怎麼樣,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我們兩的命運會顛倒過來,就像你不會聽我勸放棄這一切一樣,我也同樣有我自己的堅持,這份堅持我不會隨便顛倒的,或者我收服你,或者你打倒我,信仰的爭鬥是沒有妥協可言的。」我搖了搖頭拒絕胖子,同時指決一打,一道雷電閃出,直機胖子,胖子只是袖子一甩,那雷電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手裡怨氣集結地劍朝我一揮,我收劍一擋,猛地將怨氣劈開。
    可這並沒有什麼作用,四周的怨氣很快又聚攏在一起,三清天尊法相和我的淨天地神咒已經對雙魔有了一定的壓制,這並不只是我們的緣故,還有我不知的那個神秘陣法所散發出的清靈之氣,四周眾人的念力加持,最重要的是他們還沒有全力反抗,否則我和江楚所施展出來的法術支持不了多久就會被他們破掉。
    但這時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硬上,就像江楚說的一樣,賭一賭天意罷了,現在的胖子確實厲害得很,我完全不是他的對手,如果不是他手下留情,我早就被幹掉了,而那邊江楚還是比我有經驗些,閃躲騰挪之間還有餘地,和我爸周旋在一起。
    我們雙方幾乎是纏在了一起,誰也沒有打破這個格局,只不過這個格局是掌握在他們手裡的,如果胖子他們真的不顧及我們,那我們兩真的是擋不住的,不知什麼時候胖子耐性耗盡了,我估計也就完蛋了。
    其實看著胖子那張臉,我還是有所慚愧的,以前我家有什麼事,他都會第一時間來幫忙,但是在他們家突遭大變的時候,他卻只有一個人扛著,在短短幾天的時間裡,公司破產,家人罹難,他一直只有一個人,我什麼忙都沒能幫上。
    他經歷了很多苦難,好不容易有機會一解心中之快的時候,我還要站在他面前阻止他,如果說做朋友,我真的對不起他,前世我還是許子謙,他還是狐女的時候他也曾要吃了我,或許因果輪轉,今時今日我才不得不負他吧。
    胖子本性不壞,只是被仇恨遮蔽了眼睛,墨師兄也是個大好人,墨家的企業會這樣,也是商場爭奪,入這行就要有承擔一切的可能,曾經享受比別人更多的富庶生活和方便,現在就要承擔比別人更多的責任,這也是天理循環,哪有都被一個人得到的道理?承受不住而自殺,也怪不得別人。
    可是這些都是我們這些局外人所感,真的對於胖子來說,那絕不是什麼好事,自己公司垮了,爹媽因此去世了,誰願意承擔這樣的痛苦?人在世上歷經諸苦,若能洞悉其間循環自然之理,也就自然的得道了。
    我想了很多,也想勸勸胖子,但是我知道這沒用,看著胖子眼睛裡的堅定和邪氣,我有些無奈的道:「胖子,我不想繼續和你爭論下去了,我們兩都動全力吧,早點結束這一場混亂,如果你殺了我也無所謂,生死輪轉,將來再投生便是,不過輪迴一場罷了。你繼續拖著也沒用,還不如給我個痛快,也免得我心傷。」說完我把小劍一刺,再不留餘地,也不顧自己的身上了。
    胖子起先聽了,沒啥反應還是像剛才那樣糊弄似地給我還擊過來,只不過這一回我沒有如他所願的擋他的招式,而是很毅然決然的往前衝去,胖子見了也是一驚,急收了招式,退了幾步,冷冷的看了看我,最後道:「老朱,我就站在這,看你是否殺我,如果你真的執意如此,我便受了你這一下,然後我兩恩斷義絕。」說完也不再動,站在那裡等著我刺過去。
    就在他胸口前,我忽然心裡一顫,劍尖再不能往前而去,那一刻,憋悶和阻塞在我的心裡迴盪,我終究下不去手,即使明知道我殺不了他,就在胖子說出恩斷義絕的時候,我還是猶豫了。
    「老朱,你的心終究不夠我堅定啊,動搖了的心如何還能擋得住我?」胖子的聲音悠悠傳來,一股猛力把我推了出去,我就像被抽了魂的木偶一樣根本沒有反抗,不僅僅是無力反抗,甚至連反抗的心都沒有,身體垂直落下,落在地上,天上胖子的眼神裡充滿了憐憫,雖然早就知道這個結局,現在我也明白,我真的輸了。
    胖子看了我一眼便轉身和我爸一起對付江楚去了,江楚本身就佔了下風,現在更是如此,雙魔合擊,江楚也無力抵抗,看他的動作,好像認命了一半,又好像在哀歎,四周還是不斷的誦經聲,沒有人離開,只是我覺得這就好像給我們自己的超度一樣。
    就在我覺得我身體越來越輕,越來越冰冷,越來越無力動彈的時候,突然有一隻溫潤的手覆在我的頭上,那手上傳來一股暖流流入我的身體,我感覺渾身頓時變得無比的舒服,就在這時,我感覺好像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似地,唸經聲,打鬥聲全都停止了,就連風的呼嘯都好像消失不見了。
    我努力睜開眼,看到一張線條極清晰的臉,站在我面前伸手覆在我頭上的人竟然是張老師,他還是一臉平靜的站在我面前看著我,看我睜開了眼他也沒說什麼,只是收回手,半蹲在我面前。
    我努力看看四周卻發現這周圍無比古怪,所有的一切都靜止了下來,唸經的人,飄散的光,甚至連無時不在流動的氣,包括胖子、我爸和校長也全都定在那裡,絲毫沒有動彈,就像按了暫停鍵一樣的停了下來。
    我有些不解的看了看張老師,現在還能動的就我們兩人,我是沒有這個能力做到了,能做到這一切的應該也就是我眼前這位神秘的張老師了,所以我疑惑的看著他,希望他能給我一個答案。
    他見我望著他,過了一會才對我道:「你能下定決心嗎?」我被他問的愣了,過了一會才搖搖頭道:「張老師你說什麼?我能決心什麼?」
    「你能下定決心和他們一戰嗎?你能捨棄你曾經所希望的一切嗎?」張老師站起身來,向我伸出手,一邊還問我道。
    我伸手讓張老師扶了起來,身上的那些不舒服,難受,和被胖子所下的束縛,現在完全的消失了,身體還算恢復了很多,最主要的是心神逐漸定了下來,沒有之前那種在心裡肆虐的惶恐,站在張老師身邊會有一種很特別的安全感。
    我大致明白張老師問我這些是為什麼了,他問我大約是剛才見到我在空中沒有辦法對胖子下手的緣故,我想了想卻沒辦法給出張老師回答,我心裡對胖子的愧疚還是存在的,有些東西我現在還捨不下,想不出來我便轉了個話題問張老師道:「張老師,你到底是什麼人?胖子他們也算是魔了,和仙人一樣強大,你是怎麼把他們定住的?還是現在這一切只是幻境?」
    張老師看了我一眼,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淡淡的道:「不要逃避我的問題,也不用急著回答,好好問問你自己的心。」
    被張老師識破了我的小打算,我也有些無奈,不敢再接話,只敢低著頭,默默的等待著張老師的吩咐,至於要說想,對於人刻意逃避的東西真的很難去想。
    最後無奈之下我只得道:「我就算下定決心又有什麼用呢?我一樣不是他們的對手啊。」
《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