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黑騾子
聽到爺爺的問話,我剛要回答,但是隨即心裡轉念一想,覺得不對。剛才爺爺和郝大炮出去,似乎就是說趙紅霞的死因的。
我不知道郝大炮對於趙紅霞的死因是怎麼描述的,但是,根據我自己方才在恍然間看到的情況,趙紅霞似乎是上吊死的。也就是說,她並非是得了怪病,而是自盡的。雖然這個推測還不是很確定,但是我也大約覺察到了這裡面的問題。
於是當下我支吾了一下,只和爺爺說我看到了一片黑暗,有很多鬼影圍著我轉,然後為了嚇唬郝大炮,又故意添油加醋說:有個女人一直在我耳邊喊冤,說她死得好慘,她要找那個害死她的人討命
果不其然,郝大炮聽到這話,立時牙齒有些打顫,一把抓住爺爺的手臂,差點就給他跪了下來,隨即哭聲哀求道:劉老哥,您,您可一定要救救我,救救我哇。
爺爺聽到郝大炮的話,拍拍他的手,安慰了他一下,然後望了我一眼,發現我正在對他使眼色,大約也明白了什麼,不覺是對郝大炮道:郝老哥,你先在這裡看著,小心別讓郝慶出事情,我和孫子先出去一下,有點事情和他商量。剛才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小孩家的定性低,這麼跟著不太方便,等會別也被上身了,那就不太好了。
對對,讓他回去,小孩子跟著做什麼?沒的添亂!郝大炮倒是真心對我不太喜歡,這氣得我心裡一悶,眉頭不自覺就皺了起來,立時就開始逆反,心說你越是不喜歡,我就偏要留下來,看你怎麼辦!
是是,不過他是準備跟著我學,所以這個暫時還不好說,你先別著急,我先帶他出去,和他談談。爺爺說完話,對我點點頭,讓我和他出去。
我於是跟著爺爺一路出了郝慶的屋子,來到院子裡。
到了院子裡,爺爺感覺還不夠遠,又走到了院子外面,在牆根下停下來,這才一邊抽著煙,一邊低聲問我道:你剛才到底看到什麼了?
聽到爺爺的話,我先沒有回答他,而是問道:你先說說郝大炮是怎麼說的吧。他說趙紅霞怎麼死的?
見到我這麼說,爺爺沉吟了一下,對我道:他趙紅霞不是得病死的,而是有一天晚上在地裡除草,回來晚了,然後第二天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躺著起不來,身體忽冷忽熱,還說胡話,他找醫生來給掛水了,但是卻沒效果,沒兩天時間就死了。
他說謊,我對爺爺說道:剛才我出現了一些幻覺,我看到趙紅霞吊在老松樹上,她可能是上吊自盡的,不是病死的,也不是鬼上身,她的死,肯定有冤情。
這樣說的話,那郝大炮就更沒有理由說謊了。如果趙紅霞真是自盡的,那和他就一點關係都沒有,他為什麼要隱瞞真相?爺爺疑惑道。
誰知道?估計是被他逼死的,反正肯定和他有關係,不然他不可能老是這麼遮遮擋擋的。我對爺爺說道。
爺爺打斷我的話道:先不管這些,事情總會有個水落石出的時候的,我只問你,你是怎麼出現幻覺的,當時到底是個什麼感覺?
是這隻手,我抬起右手,對爺爺道:昨晚不是和你說過了麼?我這手能摸到一些眼睛看不到的東西。剛才你和郝大炮去說事情,我琢磨著,既然趙紅霞的鬼魂上了郝慶的身,我就想去摸摸看,看看能不能摸到什麼。
那你摸到什麼了?爺爺好奇地問道。
摸倒是沒摸到什麼,就是感覺郝慶身上涼涼的,本來我挺失望的,誰知道後來出現了一件怪事。我說道。
什麼怪事?爺爺問道。
我摸了一圈,沒什麼特殊的反應,就想縮手,結果郝慶突然抓住我的手,然後我感覺全身冰涼,一絲絲寒氣從手掌往身上鑽,整個人都凍麻了,動都動不了,然後再張眼看時,發現我居然不在屋裡了,而是站在黑松林裡面,面前就是那兩株老松,趙紅霞就吊在松樹下面。我對爺爺說道。
聽了我的話,爺爺抽了一口煙,沉吟道:這麼說來,趙紅霞還真有可能是上吊死的。可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這事問郝大炮肯定問不清楚,我覺得,趙紅霞的死,附近的人肯定多少知道一些,我們不如去問他們。我對爺爺說道。
這倒是個好主意,不過我現在要在院子裡盯著,不方便去問,不如你去問吧,問清楚點,回來和我說。爺爺對我說道。
那好,我這就去。接到了新任務,我拳頭一攥,滿心興奮。
和爺爺又說了幾句閒話,老人家進院子去了,我取了馬燈出來,繞著郝家的院子轉圈,發現郝家的院子其實位置有些偏,屋後是個大水塘,水塘過去是一片樹林,距離最近的人家,也有幾十米遠,還隔著一條土路,怪不得之前他家院子裡鬧出那麼大動靜,都沒幾個人過來。
我很快鎖定了一戶人家,這人家我雖然不是很熟,但是也大約知道他家和郝家有點親戚關係,平時互相之間的走動肯定比別人家多一點。再者,農村人的喪事,一般都是家族人員幫襯著一起操辦,所以,這家人對趙紅霞的死,多少應該知道一些。
這戶人家姓張,和郝家也是遠房表親關係,家裡人一共三口,兩個大人一個孩子,孩子是個男孩,比我大兩歲,因為腦子一根筋,學習跟不上,早就不上學,回來跟著他爹種地了。這孩子我倒是比較熟悉,他大名叫張黑子,平時我們都叫他黑騾子,原因是這傢伙長得又壯又黑,小時候他家裡正好有一頭大黑騾子,他經常牽著去放,時間長了,就得了這個外號。
黑騾子平時的為人其實很熱心,就是腦子有點轉不開,瞅著話不多,一旦把他惹火了,竄上去就能跟人拚命。我到現在為止還記得當年我還只有六七歲的時候,看到他在河溝裡挖泥鰍,被幾個大孩子罵了之後,一個人操著鐵鍬,把那些孩子追了好幾里地遠。
說起來,小時候我和黑騾子一起玩過,關係還不錯,就是厚後來我走讀上學,和他沒再怎麼見過,掐指一算,足足也有接近一年沒見了,不知道他現在怎樣了。
當下我提著燈上前敲門,時間有點晚了,約莫也是晚上九十點的樣子了,張家的人早就睡了。
農村人一般睡覺都比較早,日出而耕,日落而息,作息習慣非常好,所以很多農村人特別長壽,沒事去農村轉一轉,總可以見到一些活了八九十歲,身體還很硬朗的老人。
敲門沒多久,裡面就有了回應。
誰啊?是黑騾子爹的聲音,平時我都叫他張叔。
張叔,是我啊,東頭的一手,騾子在家嗎?我隔著門問道。
哎呀,是一手啊,你這麼晚了來找騾子玩啊?張叔開了門,看了看我問道。他披著衣服,顯然是被我吵醒的。
聽到張叔的話,我點點頭,說是的,好久沒見騾子了,有點想他,就來找他玩玩。
本來我想要直接問張叔他們的,後來覺得這事還是問黑騾子比較好,一來這傢伙心裡藏不住話,沒什麼門道,二來我們畢竟是玩伴,說起話來方便。
這樣啊,我給你叫去,張叔說話間,轉身對著東屋喊道:騾子,快起來,一手來找你玩了。
啥?東屋裡傳出悶悶的聲音,不多會也亮起了燈,窗戶上看到人影,似乎是黑騾子起來了。
沒事,一手,你直接去他屋裡吧,叔先去睡了,你走的時候把門帶上就行了。張叔說話間,打打哈欠,自己進堂屋去了。
我和張叔答應了一聲,來到了黑騾子的門前,正好他開門出來,看到我,似乎有些意外,朦朧著睡眼問道:你咋來了?這麼晚。
很久沒見你了,正好晚上有事路過,來找你坐坐,幹嘛,你不歡迎啊。我對他道。
不是,我也剛睡,進來坐吧,他開門讓我進去。
我走了進去,發現屋子裡的擺設很簡單,靠牆一張大床,掛著蚊帳,床前一張斑駁的紅漆小桌子,上面隨意放了些東西,點著油燈。
我們進屋坐了下來,黑騾子哈欠連天,問我道:有事兒麼?
嗯,我點點頭,看著他問道:我其實是跟著爺爺一起出來看事的。
哦?聽到我的話,黑騾子有些好奇地看著我道:你也學了?
嗯,學著玩唄,我笑道。
不錯,不錯,這個很好的,學好了,很厲害的,黑騾子說著話,好奇地問道:是給誰家看的?
郝慶家,郝慶被他媳婦鬼魂上身了,我對他說道。
聽到我的話,黑騾子怔了一下,許久才喃喃道:是這樣麼?現在他們怎樣了?
情況還不明瞭呢,我皺眉看著他道:我就是來找你瞭解一下情況的。我總感覺郝慶的媳婦死得有點蹊蹺,你家住得離他家很近,你平時也不上學,那你有沒有聽說過什麼?郝慶的媳婦到底是怎麼死的,你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