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抱陰借陽
而這時,我也猛然想到了一個事情,那就是,爺爺的左眼是半瞎的。
從很早的時候起,我就聽村裡人傳,說是爺爺那半瞎的眼睛,似乎是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東西。
現在的這狀況,莫不是說,剛才那陣涼風,爺爺也看到了?團尤台技。
當時不知道怎麼了,一想到這個事情,我渾身都起來一層雞皮疙瘩,下意識地就想轉身往屋裡看。結果爺爺發現之後,猛然對我喝了一聲道:「不要動!」
我嚇了一跳。哆哆嗦嗦站著,無形中感覺背後似乎站著一個人,驚得我牙齒都開始打顫了,答應表奶的事情也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表奶這時也發現了異常,有些疑惑地停下叫魂,看著爺爺問道:「他表爹,這是怎麼了?」
爺爺出了一口氣,走上來。對表奶道:「不用叫了,叫了也沒用,真是撞上了。」
聽到這話,表奶一驚,一轱轆從地上爬起來,看著爺爺問道:「怎麼說?他表爹,你可得給想想辦法啊。」
爺爺點點頭,讓她先把東西收起來。然後上前把我一拽,拉著我到了太陽地下,這才對我道:「你先回吧。」
這時候我其實真是有點被嚇到了,但是我還不想走,這刺激的東西剛來呢,我平生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沒個頭尾就讓我離開,我怎麼可能樂意?
當下我說我不回,等他把事情搞定了再回,結果老人家神情一悶,看了看我道:「你這是越來越不聽話了,怎麼讓你做什麼你就非得對著幹?」
我嘿嘿一笑,不想惹火老人家。就說我這是好奇,只是想看看而已,看完就走。
爺爺搖搖頭,歎了口氣說,那行吧,你看可以看,但是別進屋了,就站太陽底下看。
我說這大日頭的,曬著難受,樹陰下面行不?
他點點頭道:「那也行,就是別進屋。」
我答應了,然後爺爺就把他帶來的那隻小箱子打開了,我湊過去一看,發現裡面擺著一些奇怪的東西,首先是一疊用紅筆畫的紙符,一套紙筆硯瓦,然後是一把桃木劍,一對紙人,一些紙元寶,幾隻黑乎乎的小瓷瓶和一隻黑漆小盒子。
那黑漆小盒子的形狀很像個棺材,上面雕著銀白色的花紋,看起來有些陰沉。
當時爺爺準備東西的時候,我就問爺爺剛才是不是看到了什麼。
聽到我的話,爺爺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我道:「你說什麼?」
「就是剛才,我感覺有一陣涼風往屋裡灌,正瞌睡,被凍醒了,然後就看到你正在瞪著我,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麼?你還不讓我轉身,為什麼?」我看著老人家問道。
聽到我的話,老人家更加疑惑地上下看著我道:「你能感覺到?」
一聽這話,我不覺是來了興趣,隨即問道:「當然啦,那麼涼,怎麼可能感覺不到?倒是您老人家,不會真能看到吧。」
聽到我的話,老人家搖搖頭道:「我看不到。」
「你看不到,為什麼剛才瞪著我?」我好奇地問道。
「磨盤上的香熄了,我就知道有事情,」爺爺對我說道。
聽到他的話,我抬頭看了一下磨盤上的香,發現果然熄了,心裡不由滿心疑惑,按道理來說,這香正常點著,又沒風沒雨的,一般來說不可能中途熄掉,這倒的確是一個徵兆。
不過我還不死心,就問爺爺為什麼不讓我轉身。
結果爺爺說當時看到在那邊猴子一樣沒個正形,心裡來火,就對我喝了一聲。
聽了老人家的話,我不由長出了一口氣,心說你老人家說話也不說清楚,可不要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因為我背後站著個東西,正準備上我身呢。
然後我心情鎮定下來,問爺爺接下來要做什麼。
爺爺看看我說:「你要是跟著學,我就告訴你,要是不學的話,這些活計不能隨便傳,也不能隨便說。」
我說我是您親孫子,你和我說怕什麼,結果老人家擺擺手說:「那也不行。」
聽到這話,我不覺是滿心鬱悶,有點逆反地撇嘴道:「什麼好東西?封建迷信,我才不稀罕呢。」
「你個小兔崽子,信不信我打死你?」爺爺被我氣得抬手把我捶了一下,我連忙跳起來跑掉,站在樹蔭下看著他。
爺爺也沒追我,自顧自忙活著。
他先取出一個小紙人,那紙人半尺長,扎得精緻,上身紅衣服,下身碎花褲子,有鼻子有眼兒,臉上還塗著腮紅,黑漆畫的頭髮,是個女紙人。
爺爺取了紙人之後,把表奶喊過來,問郝慶家的媳婦名字叫什麼。
表奶說叫趙紅霞,這些事情,似她這種老太太,估摸比誰都清楚,別說是名字,估計連那趙紅霞的生辰八字和月事時間,她都能說出來。
爺爺於是就在紙人的身上寫了趙紅霞的名字,然後遞給表奶,讓她拿去放櫃子上,然後點香供著。
表奶拿著紙人去了,然後爺爺又抽了一張紙符塞到懷裡,然後則是取出桃木劍,也進了屋。
我不知道他進屋去做什麼,好半天也沒什麼聲音,我悄悄過去趴門看了一下,卻才發現爺爺正在抽煙,表奶正對著櫃子上供著的紙人禱告。
「不是冤家不對頭,紅霞這裡不是你家,你要來串門不攔你,串完趕緊回自家……」
我一看這老太太神神叨叨的,就沒啥心情了,轉身看到爺爺放在磨盤上的那只箱子,頓時來了興趣,不聲不響就摸了過去,剛要開起來,結果背後冷不丁傳來一個聲音道:「一手,喜歡吃啥,表奶給你做去。」
我驚得一抽,連忙回身說不用了不用了,表奶做什麼我就吃什麼。
表奶說這孩子真乖,然後就拐進鍋屋,做飯去了。
我看著她進去了,這才放下心來,又回頭看看爺爺,發現也沒出來,於是悄悄把那箱子打開,仔細看著裡面的東西,感覺都挺新奇的,不覺是伸手這個摸摸,那個拿拿。
後來我無意中拿起一個瓷瓶子,本來是想看看裡面裝著什麼的,卻不想那瓶子一入手,立時感覺裡面晃了一下,那情狀竟似裝著活物。
我嚇了一跳,眉頭也皺了起來,小心翼翼把塞子擰開,然後往磨盤上一倒,立時就見到黃黃的一片,再看時,卻是一條肉乎乎的大蟲子。
那蟲子似乎很怕陽光,被倒出來之後,立時就在磨盤上不停打滾擰動掙扎,彷彿被油煎了一般,不一會竟然是渾身發黑,散發出一陣惡臭的氣味,直接死在了磨盤上。
也就在這個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冷喝:「你在做什麼?!」
我回頭一看,發現是爺爺,立時心裡一禿嚕,連忙丟下瓶子,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叫道:「不是我弄的,它自己死的。」
「什麼?!」爺爺上前一看,見到那死掉的蟲子,立時一跺腳道:「哎呀,你個混小子,你可不是作死麼?你沒事動這個做什麼?!」
爺爺說著話,把瓶子撿起來,然後把那蟲干重新裝好,這才指著已經逃到大門口的我道:「你過來!」
「我不,」我嘟囔道:「我先回了。」
「你敢回去,信不信我打斷你的腿?」爺爺恨恨地瞪著我道:「你先過來,我不打你。」
聽到他的話,我這才猶豫了一下,看著他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好奇,倒出來看一下,誰知道就死了,這玩意不經曬。」
「放屁,冰蠶怎麼可能經得起曬?你這孩子,我看你跟我是冤家,你趕緊過來,我給你解毒,不然你非得被毒死不成。」爺爺對我說道。
「這個有毒?我中毒了?可是我連碰都沒碰到它啊。」我對爺爺說道。
「嗅到一點味兒就夠了,你這混小子!」爺爺說話間,從那些小瓷瓶子裡又挑出一個,然後從裡面倒出來一粒白亮的藥丸,對我道:「過來吃了。」
見到這個狀況,我雖然感覺自己沒中毒,但是還是安全起見,過去把藥丸接過來吃了。
然後剛吃完,爺爺就從牆角抽了一根籐條打了過來。
我連忙又要跑,老人家跑不過我,這才丟了籐條,把箱子抱在懷裡,一邊往屋裡走,一邊對我道:「你這個樣子,上學不好好上,身上也沒有一技之長,以後能有什麼出息?成天除了搗蛋,啥都不會,我看你是沒指望了。」
我被老人家說得心裡一陣膈應,本能地想要反駁兩句,卻又發現說不出啥來,只能酸酸地說道:「像你這樣,裝神弄鬼的,就有出息了?」
「哼,你要是願意學,說不定還真能成點事兒,就怕你壓根就沒這個膽兒。」爺爺走到屋裡,在桌邊坐下,我也跟到了門邊。
「學這個還要膽兒?」我笑了一下道:「這東西也不能賺錢,能成什麼事兒?」
「誰說不能賺錢?」聽到我的話,爺爺瞪了我一眼道:「學成了這個,你想賺多少錢就可以賺多少錢,只要不干虧心事就成。」
「什麼叫虧心事?」我問道。
「坑蒙拐騙,」爺爺抽了一口煙,有些好奇地抬眼看了看我道:「你小子今天是怎麼了?怎麼和我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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