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忠剛想一鎬砸爛鐵鏈,忽被馬真人攔住。「別動,不對勁…」
只見馬真人走到鐵箱子前,把耳朵貼在箱子上聽了一會,沒什麼動靜,示意張國忠把羊稿遞給自己,匡的一聲砸開的鐵鏈子,看師傅如此小心,張國忠也不敢像剛才一樣魯莽了,從村民手中拿過一把鍬,用鐵鍬頭輕輕敲開了鐵箱子。
這一開不要緊,一陣刺骨的臭氣就連馬真人都乾嘔了好幾下(馬真人的衣服、被子的洗滌時間都是以五年為單位計算的,馬真人的被子面,質地和皮夾克差不多,絕對能當防彈衣用,蓋著這種被子都能睡的心安理得,可以看出馬真人對臭味有著何等的免疫力,此刻連馬真人都乾嘔,其味道可想而知),就這一瞬間,一條小白蛇從棺材裡爬了出來,體型和竹葉青差不多,速度異常敏捷,好像還會跳,刺溜一下躥到了馬真人的腳下。
馬真人光顧者捂鼻子,等反應過來,這小蛇已經爬到了自己腳下,照著大腿就是一口。馬真人練了這幾十年也不是蓋的,看著一條小長蟲衝自己來了,立馬騰空而起,挑起五尺多高(這便是傳說中的輕功,電視裡的飛簷走壁,大部分都是為了滿足觀眾的視覺感受而特技製作的藝術誇張,真正的輕功,練到馬真人這個境界已經是巔峰境界了,所謂輕工,只是形象化的叫法,馬真人並沒有變輕,這一跳完全*的是雙腿的爆發力),但雖然跳開了,但小蛇這一口還是咬到了馬真人的緬襠褲,前文提到過,馬真人的褲子有防彈衣的潛質,即使是這樣,已經被油泥膩硬了的褲子還是被小蛇這一口咬的脫絲了,此刻,馬真人和張國忠心中都是一驚,這條小蛇,實際上是「虯褫」,按常人理解就是蛇精,「褫」是脫了衣服的意思,相傳蛇修仙,共分三個階段,到了最終階段就是虯褫,在茅山教的所有記載中,關於虯褫的記載僅有一小段,相傳宋朝有個道士看見半個村莊的人同時出殯,很是不解,村民曰:「有蛇為祟」,當時這位道人便升壇做法,結果一位死去的村民口中爬出了這種小白蛇,被道士以猷術(一種已經失傳的茅山法術)斃之,現在李二蛋身子這個德性,八成全是這玩意弄的,被它這一口要是咬見了血,恐怕不死也是半殘。
此時馬真人已經落在了兩米開外,離著這虯褫最近的就是張國忠。眼見虯褫攻擊師傅,張國忠哪能看熱鬧?抄起手中鐵鍬照著虯褫的身子中段就是一戳,畢竟是熱血青年,管你什麼大仙小仙,先吃我一鐵掀是真格的。
只聽見彭的一聲,虯褫身子斷成了兩截,「你娘個球的,老子拍死你…」一邊大吼,張國忠反手又是一鍬,啪的一聲拍到了虯褫頭上。
把鐵鍬往地上一戳,張國忠擦了一把汗,準備走近看看這個虯褫到底是個什麼玩意,眼前發生的一切簡直太怪了,短成兩截的身子完全沒有出血,而且頭彷彿是鐵打的,以自己剛才一鐵鍬的力道,哪怕是石頭都拍碎了,但這虯褫的腦袋乾脆就是沒啥事。
就在張國忠往跟前一湊合的時候,虯褫的身子卡嚓一聲又自己對到了一塊,腦袋抬起,看著張國忠,吐起了信子。這一幕立即把張國忠嚇得後退了好幾步。
修仙的畜牲都是有靈氣的,第一攻擊目標就是對自己威脅最大的人,當時它攻擊馬真人,一是因為馬真人道行高陽氣盛,二是馬真人手裡還拿著把厲害的傢伙,然而此刻張國忠的舉動顯然激怒了這個東西,第一攻擊目標自然也就成了張國忠。
四外村民都嚇的夠嗆,早就躲到幾十米開外了,就連李隊長都退到了十幾米外,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切。
「接著這個!」馬真人把匕首扔給張國忠。也正在此時,虯褫啪的一聲跳起老高,一口就咬在了張國忠手中的鐵鍬把上,這木製的鐵鍬把,卡嚓一下被咬掉一塊木茬子。按理說蛇的下顎力量並不算大,至多是能把嘴張的很大而以,而眼下這條虯褫,顯然跟一般的蛇不一樣。
看著馬真人扔過來匕首,張國忠伸手去接,就在這時虯褫跳起咬到了鐵鍬,又掉到了地上,繼而又是一躍,張國忠一閃身子,雖然沒讓虯褫咬到,但匕首也沒接到。
匡噹一聲,匕首掉在了幾米開外,張國忠回身想去撿匕首,就在這時,忽然覺得自己的腳脖子被人死死的攥住了,撲通一聲摔了個馬趴,而他身後的虯褫則挑釁性的緩緩爬向張國忠。
馬真人最初也有一些輕敵的思想,從前幾個鐵箱子來講,全是一些蟒蛇級的傢伙,沒想到這次是這麼個小玩意,而且動作會這麼敏捷。
看著徒弟命懸一線,馬真人一竄而上,一腳踩住了虯褫的尾巴,此時虯褫回頭就是一口,正咬在馬真人的腿上。
「啊!!!」馬真人一聲慘叫,只覺得一陣鑽心的劇痛,一條腿立即失去了知覺,撲通一聲就躺下了。此時李隊長也急了,三個兒子一把沒拉住,只見李隊長拎著一把羊搞三步並作兩步衝了上來,一鎬就拍在了虯褫身子上,這虯褫的身子彷彿是海綿做的,被砸癟後立即鼓了起來,立即放棄了馬真人,把頭轉向李隊長,也正在此時,一塊大石頭彭的一聲砸在了虯褫的身上,原來李隊長的三個兒子看爹衝出去了,也不顧一切衝了上來。
張國忠摔趴下後,覺得兩條腿就和灌了鉛一樣的沉,也不聽使喚了,但師傅的慘叫激發出了他身體最深層的潛能,兩隻手一較勁,往前爬了三四步一把抓到了匕首,回過頭來正好看著小蛇從石頭下鑽出,正把頭瞄向扔石頭的李二貴。
「用真氣!!用真氣…」馬真人嘴角淌著血,竭盡全力大喊,此時有幾個村民也趕上來了,但眼前這陣勢誰也沒敢再惹這東西。張國忠理了一下思路,丹田一較力,幾股暖流湧向右手,只見張國忠用匕首割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刀刃帶上血後,三兩下便爬到了砸住虯褫的石頭跟前。
要說人這種動物,潛能是可怕的,一旦爆發出來,真的能夠創造奇跡。此刻張國忠就像一名高位截癱的患者一樣,下半身使不上一絲力氣,硬是*著兩隻胳膊的力量,爬的竟然比走還快。
此時的虯褫也感覺到了一股可怕的力量從身後過來,回過頭衝著張國忠又竄起了半尺高,照著張國忠面門就是一口,張國忠把眼一閉,一匕首揮了過去。
一瞬間,張國忠忽然覺得自己的腿能動了,他張開眼睛,只見虯褫的頭已經被自己剛才那一下子砍了下來,斷開的兩截身子流出了橙黃色的液體,跟李二蛋七竅流出的黃水一個顏色,也就幾秒鐘的功夫,這虯褫的身子由雪白變成了橙黃,漸漸發黑。
「來人啊!!來大夫啊!!!!」張國忠抱著人事不省的馬真人,眼含著淚水發瘋一樣的嚎叫著,此時李隊長已經讓人把簡易擔架做好了,幾個人抬起馬真人,一路狂奔回了村。
跟上次一樣,大夫們正在鬱悶病人為什麼忽然好了,能看見東西了也能說話了,黃水也不流了,此時上次那個老中醫又讓人抬進來了…
撕開馬真人的褲子,主治大夫一皺眉,只見整條腿連帶大胯一片黑青,腳脖子出有連個黃豆粒大的血斑,明顯是咬傷。「這是什麼東西咬的??」主治大夫問到,「蛇,是蛇!大夫!怎麼樣?怎麼樣啊大夫我師傅他怎麼樣啊…」張國忠撲通一聲給大夫跪下了,「你救救我師傅,大夫我求求你,救救我師傅…」此刻幾個村民也開始暗暗的抹眼淚,就連李隊長也眼圈通紅,「大夫,馬道…馬中醫是俺們全村的恩人,你救救他,大夫…」
「這是什麼蛇?」大夫咬著牙,憑自己行醫幾十年的經驗,就算是最毒的金環蛇、竹葉青,也沒這麼厲害的毒性,兩個黃豆粒大的傷口,就讓整條腿都變成了青黑色。「先給病人注射強心針,李隊長,馬上弄個馬車,市裡才有血清…」大夫看著馬真人已經在慢慢放大的瞳孔,無奈的作出了注射強心針的決定。
此時這位醫生也知道,強心針只不過是給這位老者爭取一點說遺言的時間,而所謂市裡有血清,也僅僅是口頭上的安慰,這種從來沒見過的劇毒,市裡怎麼可能有血清…
一針強心針過後,馬真人醒了過來。
「師傅…」
「不用啦…」馬真人擺了擺手,推回了張國忠用手拿著的藥片和水,「把煙袋給我…」
「師傅,大夫說市裡有血清,李福去套車了,咱馬上去市裡…」張國忠強忍著眼淚,故作鎮定。
「不用啦,你以為市裡那個…什麼玩意,能抵用嗎?…」馬真人掙扎著嘬了一口煙,「國忠啊,你也不小了,有些事也該和你說了…」
「恩…」
「國忠啊,你聽著,你現在…你現…就是全真教第…第一百零四代掌教,茅…茅山第九一百五十三代掌教…茅…茅山術志…全真…全真三十六法…好好看,把…把祖師爺…祖師爺的名字記著…」說著,馬真人從煙袋鍋子上裝煙葉子的布袋裡拿出一塊古玉,「這個給你…還…還有那把匕…匕首,別弄丟…了,以後有…都有大用…」
「師傅你說什麼啊師傅,咱現在去市裡,市裡有血清啊師傅!!現在人定勝天啊師傅…」
「勝…勝個屁!人…」馬真人鼓足了氣再說每一句話,「人能勝天…但沒那個定字啊…我活了一百多…歲,也夠本了,你小子,你個小…小王八…羔子,得把…道家…發揚…」馬真人掙扎著想坐起來,張國忠趕忙上前去扶。
「可不許…不許丟我馬老道的人…不許…」
煙袋鍋還冒著煙,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馬真人斜著*在張國忠懷裡,含笑羽化。
「師傅!!」這一切對張國忠而言來的太突然了,幾個小時前還好端端的師傅,此刻已經不在了,「大夫!!大夫!!快再打一針啊!大夫!!打針啊!李福!!!車套好了沒有,咱還得去市裡啊…」
……
馬真人的隨葬品只能用簡陋來形容,除了生前的煙袋鍋外,便是一身用料頗為不錯的壽衣。
不論是做法還是行醫,馬真人一生不知道救了多少人,但卻只有等到死後才穿上了件像樣的衣服,能帶走的,也只有生前這個不離身的破煙袋鍋。
馬真人的墳前,張國忠久久不願離去,擦了一下從家裡帶回來的口琴,帶著一種徹骨的愧疚,慢慢吹了起來。一陣冷風飄過,張國忠一陣寒戰,一曲《送別》,也許就是馬真人聽到的用心吹出的曲子吧……
長亭外
古道邊
芳草碧連天
晚風扶柳笛聲殘
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酒盡余歡
今宵別夢寒
…
說也奇怪,好幾年沒下過雨的李村,當夜忽然雷聲大作,下起了小雨,而且裹著冰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