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表哥之前租的那個康復園的房子,現在還能進去嗎?」張毅城問道。
「是富康園!」周韻然糾正道,「能進去!那套房子他家一次性向中介交了好幾個月的房租,一直租到高考結束呢,後來搬出來想找中介退錢,中介不退,所以鑰匙也一直沒交回去。」
「哦!那就好,你能把鑰匙偷出來嗎?」張毅城的語氣似乎是在策劃什麼陰謀。
「幹嗎偷出來啊,直接要過來不就完了?裡面又沒什麼值錢東西!」周韻然似乎有點不解,「怎麼?你還想繼續幫我表哥?」
「嗯!說實話,我現在覺得你表哥挺厲害的,耳聾都沒耽誤學習,如果因為這怪毛病影響高考,有點可惜……」說實話,雖說對這個姜俊沒什麼好感,但張毅城卻的確有點佩服這個人。
「你真的這麼覺得啊?」周韻然顯然也挺興奮,「但你不是說看不出有問題嗎?」
「說句不好聽的,這叫死馬當活馬醫,醫院也不是沒去過,不也是沒什麼好辦法嗎?總不能就這麼耗著啊!」張毅城道,「不過你可別抱太大希望,現在我也是沒頭蒼蠅一隻,撞天婚碰運氣而已!」
「我知道我知道!」周韻然道,「那你什麼時候去?週末?」
「週末個毛,明天你有時間嗎?」張毅城道,「以我的經驗,萬一真是鬼弄的,可是不宜拖延啊!」
「明天?你不上課啦?」周韻然似乎有點吃驚。
「上課?」張毅城一聲冷笑,「老師一看見我的臉,就情緒不好;情緒不好,課就講不好;課講不好我就聽不好,古人云寧缺毋濫,聽不好還不如不聽,所以我就不去了……」
「哈哈哈,你這人真貧!」周韻然笑道,「那……我能跟你一起去嗎?」
「你也不上課?」張毅城疑惑道,「你不是害怕嗎?」
「我……我就是想看看……」看來這周韻然似乎也是屬於那種既膽小又好奇的類型,「你要是覺得不方便就算了……」
「沒事,隨便看,我就是怕耽誤你學習啊,你們那個學習不能跟我比啊……」張毅城道。
「其實……其實我不準備在中國上大學啦!」周韻然道,「我高考完了就去補英語,可能明年就出國留學了!我大姨在美國,那邊都已經給我安排好了!」
「哦,准海外僑胞啊……」張毅城呵呵一笑,心說怪不得這丫頭這麼敢穿,敢情是未出國先接軌,「那好,明天上午10點,我在你表哥家小區門口等你!對了!你不是說你表哥寫過好多本的偏旁部首嗎?」
「對呀,也給你偷出來?」周韻然還挺善解人意。
「對!拿給我看看!」張毅城道,「千萬別讓你哥知道!」
「你這人,明明是幫他,為什麼偷偷摸摸的啊?」周韻然不解。
「唉,表妹啊,男人之間的事,你就別琢磨那麼明白了……」說實話,雖說張毅城此刻想幫忙,卻不願意那姜俊知道自己幫忙,並非是高風亮節做好事不留名,而是實在不想太尷尬,剛才當著人家的面愛搭不理的,現在卻莫名其妙地上趕著去幫忙,讓人家怎麼想?「我給你保密你也得給我保密啊!這事千萬別讓你哥知道!」
「嗯……行吧!」猶豫了一下,周韻然還是答應了保密,「那我先睡啦,你也早點睡吧,拜拜!」
……
次日,上午。
隨著一聲嘹亮的口哨,一隻鴿子大小的「鷂子」落在了張毅城的手裡。說是鷂子,實際上卻是甘肅那只倒插門的野生獵隼「棒子」和張毅城養的鷂子「棗花」雜交生下來的新品種,是「棒子」和「棗花」兩口子眾多子女中體型和成色最優秀的一隻。出於對籃球的喜愛,張毅城甚至打破了諸如鐵鎖、棗花這類惡搞性質的命名習慣,給這只雜交鷂子起了個時髦的名字叫「科比」。此鳥一直被張毅城作為重點培養對像單獨訓練,此時也算是第一次實戰演習吧,按張毅城的經驗,這東西對陰陽以及磁場變化的敏感程度要遠高於羅盤這些人造工具。
「哇,你還會養這個啊!」起初,周韻然還不明白為什麼張毅城總是把腦袋探出車窗吹口哨,在張毅城的指引下,才發現一隻深棕色的鳥一直在跟著出租車飛,「太帥啦!」
「帥吧!家裡還有一大窩呢,送你一隻?」被周韻然這麼一捧,張毅城顯得得意洋洋。
「不要!我不會養!萬一養死多難受啊!」雖說羨慕,但周韻然自己似乎沒信心飼養這類猛禽,「唉,你天天穿校服啊?」見張毅城竟然穿著校服,周韻然似乎有點奇怪,按傳統的觀念,像張毅城這類調皮搗蛋的問題學生應該很討厭穿校服才對,可這張毅城昨天晚上穿的就是校服,第二天穿的還是校服,而且是一身新換的校服,顯然家裡校服不止一身。
「嗯,家裡困難,買不起別的衣服……」說實話,雖說一般的問題少年甚至學習正常的學生都討厭穿校服,但張毅城卻是個例外,一年四季校服不離身。說實在的,這重點學校的校服可是好學生的名片,雖說真實成績不咋的,但只要穿著校服,即便是走在大街上,也能讓張毅城有一種天之驕子的優越感。
「淨騙人,家裡窮還給你買車!」周韻然翻著白眼道。
「唉,被你識破了……」張毅城佯裝感慨,「其實,學校和課堂是我心靈的歸宿,我必須時刻穿著校服,提醒自己要愛學校愛老師愛同學!即使在高考的考場,我也要穿著校服,讓四周那些不認識的人洞悉我重點中學高才生的身份,讓他們都來抄我的答案,為我深愛著的咱們學校的同學們,做出我應有的貢獻,為他們減少競爭者!」
「哈哈哈……你是說,你準備穿著咱們學校的校服參加高考,然後故意讓周圍人抄你的答案?」周韻然笑得都快岔氣了,「你這人太壞啦!」說實話,作為重點中學,老師和學校方面早就開始三令五申,禁止學生穿校服參加中考、高考之類的大型考試,穿著市重點中學的校服去考試,肯定會成為四周其他學校學生的抄襲對象。而張毅城的想法卻正相反,在張毅城看來,一輩子最爽的事莫過於以自己的成績,穿著重點中學的校服去考試:你們來抄吧,咱們來比比誰的分更低……
這個所謂的富康園小區,似乎是早期開發的商品房小區,根本就沒有什麼物業管理,到處是小區居民亂堆亂放的廢舊物品,綠化也差得很,不管是小區環境還是樓宇新舊程度都和姜俊新搬家的西康名苑相差甚遠。
「吔?這地方,怎麼這麼破?」下了車,張毅城似乎有點不解,「看昨天的房子,你表哥家應該不窮啊?」
「這個房子是中介公司給介紹的,估計花言巧語把我姨媽忽悠住了,據說還沒看房就先交了二百塊錢押金,後來我姨媽也看不上這兒,又看了幾處別的房子還不如這兒呢,想換中介,但中介不退押金,加上房子特便宜,我姨媽覺得租房子又不是常住,就將就著租了……」周韻然似乎還挺瞭解內情,「哎,對了,這個給你!」說了半截,周韻然從書包裡掏出了一本練習本塞給了張毅城。
「我勒個去,猛一看還以為你哥是學日語的呢……」翻開練習本,張毅城也是一愣,只見本子滿篇都是密密麻麻的偏旁部首,雖說密度比較大,但種類並不多,就那幾個偏旁部首翻來覆去地重複,翻過一頁,跟上一頁差不多,再翻一頁,還是那幾個偏旁來回地重複,「他一天寫一篇?」
「不是,一晚上要寫好多篇,這樣的本還有幾本,但寫的排列順序都差不多,所以我就拿了其中一本。」周韻然滿懷期望,「你能看懂嗎?」
「我要能看懂這個,那估計比你哥病得還重……」張毅城把練習本塞進包裡,繼而把羅盤掏了出來,從樓道裡便開始左晃右晃地看。
「你懷疑是樓道裡也有鬼?」看張毅城拿著羅盤在樓道裡晃,周韻然似乎不敢進樓門了,「可不許嚇我啊……」
「我放棄學業大公無私,可不是為了來嚇你的……」「啪」的一下合上羅盤,張毅城一把把周韻然拽進了樓道,「快去開門!」
「哎呀你拉我幹嗎啊!」周韻然皺著眉頭瞥了張毅城一眼,嘟嘟囔囔地上樓,「告訴你,我要是也傳染上那種毛病,跟你沒完!」
姜俊租的房子就在三樓,戶型是典型的80年代末「大居室小客廳」的舊式設計,屋裡傢俱表面微微有一層浮土,也許是因為樓層高不接地的緣故,雖說已經有近兩個月沒人住了,屋裡卻沒有絲毫的霉味或其他怪味。
「怪了……」托著羅盤把屋裡的各個角落都轉了一遍,張毅城並沒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伸手拉開了大衣櫃和寫字檯的櫃門,只見裡面空空如也,床鋪底下也沒放任何東西,陽台上也是一馬平川。
「什麼怪了?你發現可疑的地方了?」見張毅城皺眉頭,一直站在門外邊沒敢往屋裡進的周韻然也緊張起來。
「我說怪了,就是因為沒有可疑的地方!」說罷張毅城走到窗戶邊,一把推開了窗戶伸出了胳膊,一聲口哨過後,一隻大鷂子撲拉撲拉地落到了張毅城胳膊上。
「哇塞!太乖了!」周韻然羨慕得眼珠子都快流出來了,「我家住樓房,能養這個嗎?」
「如果陽台沒封,養一隻應該問題不大,多養沒戲……」張毅城把鷂子托到了屋子正中間猛地一揚手,只見這鷂子撲拉撲拉飛了幾下直接落地,東走走西走走甚是清閒,絲毫不見緊張,在張毅城的訓練下,一旦嗅到不靠譜的東西,這鷂子脖子乃至全身的羽毛都會豎起來,狀態變化是相當明顯的,此刻一聲不吭地散起了步,顯然這房子裡沒有什麼帶陰氣的東西,就算有,倘若陰氣小到了連鷂子都感覺不到,也不會對人產生傷害。
「它在幹嗎啊?」周韻然目不轉睛地盯著鷂子,不知道這怪鳥有什麼特異功能,但盯了半天似乎也看不出這鳥有什麼另類的地方,在屋裡逛來逛去似乎跟廣場上的鴿子也差不多。
「去吧!回家吧!」張毅城從地上捧起鷂子走到窗戶邊,兩手一托放飛了鷂子,繼而伸手關上了窗戶,「這間屋子比他現在住的還乾淨,你也看見了,我都動用生物武器了,還是沒什麼結果!」拍了拍手上的土,張毅城掏出煙叼在了嘴裡,斜眼看了看周韻然,「行啦,進來吧!死不了!」
「你那個鳥,怎麼放走了啊……」周韻然小心翼翼地走進了屋,「我還想摸摸呢……」
「想摸它簡單,我家有的是……」吧嗒一按打火機,張毅城點著了香煙,「怎麼樣?送你一隻?我養的鷂子那可是稀有品種,是獵隼與鷂子雜交的後代,絕對是神獸!鷂子也叫雀鷹,體型比獵隼小不少,書上說這兩種猛禽在自然界雜交的幾率只有幾千分之一,它爸爸是一隻這麼大的純野生獵隼!」張毅城一邊說一邊伸手比畫。
「哎……哎呀不養了不養了,就快出國了,就算也能養成這麼聽話,總不能讓它跟著飛機飛到美國吧!」周韻然猶豫了一下,還是果斷放棄了。
「這間屋是你哥的房間吧?」張毅城吹了吹寫字檯上的土,乾脆一屁股坐在了寫字檯上。
「對啊!」周韻然點頭。
「你哥喜歡開party?」仰起頭,張毅城猛然間看到了房頂上一盞土得掉渣的吊燈,足有一尺半見方的鍍金色金屬底座上,斜著裝了兩根日光燈管,燈管周圍則遍佈了一堆花花綠綠的有機玻璃吊墜,兩個燈管中間的縫隙還伸出了一個鐵架子,上面掛了一串細細的鍍金色鐵環,跟金絲大環刀似的,鐵環上還有一些塑料絲線串著一堆塑料珍珠,與四周的有機玻璃吊墜相連,此外金屬底座的四個角還各有一個彩色燈泡,不知道是想營造什麼效果。說實話,張毅城在農村也沒少住,覺得李村那幾個舅舅就夠土的了,這盞吊燈絕對屬於連那幾個舅舅都看不上的貨色,總而言之是要多土有多土,驚世駭俗地土,無以復加地土。「哎表妹,你快把這燈打開我看看有什麼震撼效果!」
「這個燈……我記得是壞的……」周韻然走到牆邊伸手卡噠卡噠按了半天開關,燈果然沒反應,「還真是壞的……」
「壞的?」張毅城一皺眉,按理說日光燈管如果燒了或用的時間比較長的話,兩端應該是黑的,但這兩根日光燈管通體潔白成色尚新,珵光瓦亮的似乎根本沒怎麼用過,怎麼可能是壞的呢?難道……想著想著,張毅城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表妹,快幫我把這個寫字檯搬過來!」正說著,張毅城搬著寫字檯一較勁,只聽「吱呀」一聲,寫字檯往吊燈下面挪了一大截。
「你……懷疑燈底下有鬼?」周韻然可不傻,一看張毅城似乎想打吊燈的注意,趕忙後退了好幾步。
「唉,你這人怎麼草木皆兵呢?」張毅城乾脆一個人把寫字檯挪到了吊燈下面,站在寫字檯上面掏出瑞士軍刀開始拆吊燈。理論上講,金屬隔陰陽,如果這個吊燈的底盤是純金屬的,那麼托盤下面如果藏著什麼貓膩的話,非但羅盤測不出來,就算是鷂子也會感覺不到。
約莫有十分鐘的工夫,整個吊燈連帶著燈管被張毅城從房頂上卸了下來,只見吊燈背面根本就沒連著電線,整個吊燈只是被螺絲固定在房頂而已,這種燈怎麼可能點亮?
「乖乖……這他娘的……是什麼?」用軍刀刮了幾下牆皮,一個比巴掌稍大一點的複雜圖案進入了張毅城的視線,說是圖案,其實更像是雕刻,八個類似於釘子眼的深坑均勻地環狀排布在一個約莫兩厘米深的凹槽周圍,釘子眼跟凹槽之間各有一個淺槽相連,淺槽周圍則密密麻麻地佈滿了深淺不一的刻痕,似乎三三兩兩還有一些奇怪符號,因為刻得比較粗糙也看不太清,整個圖案乍一看有點像大號的毒蜘蛛,釘子眼和中間淺槽裡應該是鑲嵌過什麼東西,但此刻已經不在了。
「啊!」周韻然乾脆尖叫一聲用手摀住了眼睛,卻又忍不住從手指縫裡偷偷看,「這是什麼啊!?」
「鬼知道這他媽的是什麼!」說實話,長這麼大,張毅城的古書陣法也沒少學,卻從來沒見過這種東西。
「就是這個東西害我表哥得怪病?」周韻然小心翼翼地湊到了寫字檯底下,「這是不是什麼邪門符咒啊……」
「不像符咒!」張毅城用刀尖刮了刮中心的淺槽,似乎還有乾硬的萬能膠,「應該像是什麼陣法,但這裡面的東西已經不在了,這是個廢陣……」說罷,張毅城跳下寫字檯又把羅盤掏了出來,不出所料仍舊是一切正常……
「陣法?」周韻然眼珠瞪得跟橘子一樣,似乎對陣法二字完全沒有概念,「那是什麼東西啊?古代打仗的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