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寧規劃的路線,與董老闆差不多,也是先到上就村,之後進山,在己知的徒步路線中,上就村是最為靠近深山的補給點,相比直接進山而言。攜帶相同的給養從這裡出發可以走得更遠。
一路上,四人還真碰上了不少沿途折返城區的徒步愛好者,老劉頭和秦戈絕對是坐傭百分百的回頭率,甚至有幾位好事者執意要與兩位老爺子合影留念,只不過無一例外都被老奸巨猾的老劉頭慈樣地婉拒了,原因很簡單,此行的目的是救人附帶尋寶,而並非是鍛煉身體,正所謂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到時候倘若一個沒把持住,順手牽羊拿了點小件什麼的,萬一哪天東窗事發,這合影的照片沒準就是赤裸裸的呈堂證供,若真因為這點小事弄個晚節不保,划不來啊。
上就村規模並不大,村裡只有一個超市。但經營項目卻很是全面。擺明就是專門為徒步愛好者開的,一個村裡的超市,竟然經營野營手電、登山杖這類專業工具,只不過質量一般價格卻要比城裡更高,從超市買了足夠的補始品後,四人準備在超市門外先吃一些東西再繼續行進。
「張掌教。劉先生,我忽然覺得事情有些蹊蹺……」小超市外的方桌上,秦戈攤開了地圖,繼而翔出了童國虎的GPS定位儀,辟里啪啦一通按,最後掏出筆對照著定位儀在地圖上打了六個叉。
「啥蹊蹺」。老劉頭端著礦泉水一屁股坐在了。秦戈對面的椅子上。
「他的定位儀裡記錄了六個坐標,而且每次定位之間都要相隔一到兩天時間……」秦戈眉頭緊皺,似乎有些猶豫,「但這些坐標之間,似乎並不用走那麼久……」
「上仙啊,我看你是老糊塗了吧?」老劉頭呵呵一笑,「人家又不像咱們一樣,坐標都是現成的。人家得自己一個個地找啊!找地方,不花時間啊?」
「可是,我明明記得,毅城說他早己經找到寶藏所在!只不過當初沒進去而己!」秦戈搖了搖頭,乾脆把地圖遞給了張國忠,「張掌教,你看看這六個坐標,會不會像當年巴山的『塹龍陣』一樣,也是個什麼陣法?」
「不像……」張國忠接過地圖。翻來覆去了看了半天。只見這六個坐標的排列可以說是拐彎抹角,沒有任何規律可言,「沒見過這樣的陣法」。
「聽旅店老闆說,那位童先生去年就外出過一個多月,而這次又外出了近兩周的時間……」秦戈一臉的狐疑,「我覺得如果是己經知道地方,直接去取東西的話,應該不用跑這麼多地方,更用不了那麼長的時間,張掌教,你說有沒有可能……這個寶旅確實有什麼旁門左道的陣法鎮守,那位童先生當初,並不是單純地沒拿王冠,而是沒破壞保護的陣法,只是想等特合適的時機再把這些陣法破掉?而他這次出行,就是想逐個破掉這些鎮守寶藏的機關,只不過因為一時失手才弄成現在這樣的?」
「應該不會吧?」老劉頭若有所思,「首先,明清那陣子,真正要命的陣法差不多都己經絕傳了。退一步講,即便還有零星邪陣傳承,但那小子可不是在山裡出的車禍。他出事時已經是在市區了,而且在醫院的時候我仔細檢查過他的手和腦袋,但凡露著的地方都沒有外傷。上仙,當初在巴山的時候你也見識過『塹龍陣』那些個鎮台的厲害,破那行子,但凡失手。缺胳膊少腿那可都是輕的,怎麼可能全身而退?即便他腿腳利索跑出來了,他那兩大包行李少說得有個幾十斤沉,真要是逃跑,怎麼可能帶著那麼多行李跑?」
「我覺得,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的能力並不足以破解那些陣法所以放棄了行程!」聽完老劉頭的分析,秦戈未置可否,「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他並沒有將王冠帶回來。」
「他娘的不會是一一讓那個出租車司機給拿了吧?」說到這,老劉頭立即就是一通狐疑。
「不大可能……」一聽老劉頭懷疑王冠被肇事司機偷了,張國忠立即搖頭,「那家子人不像有那個膽兒的…」說實話,在醫院,張國忠雖說沒看見肇事司機,卻見過其妻子一面,一臉的老實相,典型的三腳踢不出個蔫屁的類型,妻子如此,丈夫想必也不會強到哪兒去,據董老闆形容,事故當天那個司機把房卡送到旅店時,已經嚇得連句整話都說不出來了,後來在醫院一聽大夫說患者昏迷不醒,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這種老實疙瘩怎麼可能偷偷把國寶據為己有還裝作啥事沒有呢?
「張先生,剛才我問過超市老闆,國虎走的好像不是這條路線……」就在這時候,莊寧端著一碗熱麵條走出了超市「老闆說並沒見過他!」
「哦?」聽莊寧這麼一說,張國忠也是愣,雖說這超市老闆每天要和很多顧客打照面。不一定對每個人部有印象,但若是長成童國虎那樣的顧客,想必記性再怎麼差也應該有印象的,「這麼說還有別的路線?這是他隨身的GPS上顯示的定位信息,你看看這個。」說罷,遞上了被秦戈打滿叉的地圖。
「如果去這些地方的話……據我所知沒有其他更好的路線了……」看著地圖,莊寧也有點不知所以,「對了張先生,你們知不知道國虎到底是從事什麼行業的?測繪?還是勘探?」
他做什麼的,你不知道?」聽莊寧達麼一問。張國忠差點噴出來,心說這女的搞對象也太隨便了吧。連人家是幹什麼的都不知道怎麼就愛上人家了?你一個當對象的都不知道。我們能知道嗎?
「我……」,莊寧抿著嘴搖了搖頭,「他說他是自由職業者,具體做什麼,我也不知道……張先生,那你們是做什麼的?」
「我們?」張國忠呵呵一笑,「我是開養豬場的,劉先生是我師兄,退休職工,秦先生是美國耶魯大學的教授……」
「我也退休了……」秦戈微微一笑。
「哦,那他也是退休職工……」張國忠補充道。
「養……養豬的?耶魯大學教授?你們…不是風水先生嗎?」莊寧雖說哭笑不得,但也沒再繼續追問,「我覺得,國虎走的既然不是這條路線,咱們是不是返回城區,再找找其他線索?」相比職業問題,莊寧似乎更關心童國虎的行蹤,「國虎是很謹慎的人,他不走這條路線應該有他的理由!」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既然來了。也不妨進山看看……」秦戈乾脆把地圖和GPS都交給了莊寧,歎了口氣,「劉先生……咱們此行不比以往,沒有任何專業設備,事先也沒有足夠的資料與信息可以參考,最關鍵的是……」秦戈微微一笑,「你我幾人的身體已經不比從前,尤其是在這種低溫缺氧的環境裡,我希望你能量力而行!」
「你快拉倒吧!」老劉頭一臉的小屑,「上仙,當年在巴山,我跟國忠見黃旗桿子不穩,撤丫子往回跑,一眼沒看住,你個老小子拔槍就往裡頭沖,我跟張國忠返回頭去救你險點兒吧命搭上;忘啦?去埃及,去甘肅,哪回不是你闖禍?」說罷,老劉頭拉開登山包的拉鏈,露出了被床單裹得嚴嚴實實的七星劍,「再說了,啥叫專業設備?我們的設備可都帶來了,你個老小子弄那些個花裡胡哨的處理品,哪回真派上用場了?告訴你,咱這回來,隨身可沒帶擔架,就算帶了我也抬不動你。」
「哈哈哈……」秦戈一笑,拄著登山杖目視不遠處的山巒。「劉先生……我只是想提醒你,咱們這次的在務是救人,救人之外的事……」
「這個不用上仙你操心,我有分寸!」老劉頭也站起了身子,「丫頭,那幾個坐標,離哪個最近?」
「哦,先去這個吧……這裡不是最近的,但若先到這裡,我們可以少翻很多山,」莊寧微笑道,「我會盡量走低海拔的路線……」
事實證明,老劉頭著實是低估了海拔二三干米的徒步難度,更是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素質,要說這雲南的山,跟當初的巴山儼然就不是一個概念,雖說莊寧在規劃路線時己經著重考慮了海拔問題,但相當一部分路程仍需穿越雪線,巨大的運動量與高海拔的缺氧狀態,把個老劉頭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不是怕秦戈看笑話,真是連打道回府的心都有了。
「大概就是這裡!」接近傍晚時分,四人來到了一處較為寬擱的高原草甸區域,在一條小溪旁邊,莊寧掏出了GPS,在草甸上轉來轉去之後鎖定了小溪旁邊的一處石堆,「應該就是這裡!」
「這是什麼?」剛步入草甸時,張國忠第一眼便覺得這個石堆有些不對勁,在這種人跡罕至的草甸上碼出個石頭堆,典型的此地無銀三百兩啊。難不成是藏寶時做的記號?
先別動」老劉頭就著溪水洗了把臉,端著羅盤也湊和到了石頭堆的跟前,眉頭立馬就擰成了疙塔,只見手中羅盤的指針就好比犯了大煙癮一樣抖起來沒完沒了,放在往常,若是一般的畜生怨孽,指針小擺。真有成氣候的充其量是大擺,真碰上能讓指針像中風扇一樣轉圈的就得撒丫子逃跑,而眼下這種情況,盤子指針如地震儀般地高頻亂顫,老劉頭出道幾十年還真沒見過。「國……國忠啊。你看這是咋回事?」
「咦?」從老劉頭手裡接過羅盤,張國忠也是感覺新鮮,「這……是不是有什麼磁場啊……」說實話,張國忠的觀念畢竟比老劉頭時髦得多,接過盤子的第一反應便是物理學原因,在張國忠印象裡。道術範疇內似乎大可能發生這種情況。
「磁場?」秦戈也湊了過來。
「秦先生,你看……」張國忠給秦戈也看了看羅盤。
「這是什麼意思?」看著高頻抖動的指針,秦戈似乎也覺得不對勁,「這說明什麼?有陰氣?」
「不懂就別瞎猜!」老劉頭一把拿回了羅盤,「陰個屁呀,都趕上交流電了……」
「張先生。劉先生和秦先生好像有矛盾啊?我看這一路他們怎麼誰也不理誰?」莊寧把張國忘叫到邊小聲道。
「他們從認識那天起就這樣……」張國忠無奈一笑。
「那個石堆到底是什麼東西?古代人的圖騰?」莊寧似乎覺得老劉頭和秦戈都不怎麼好接觸,只能把張國忠當救星。
「我也不知道,…得先觀察一下……」張國忠打了個手勢示意莊寧後退,自己則站在原地開起了慧眼,在慧眼之中,只見石堆周邊似乎浮著薄薄的一層黑青之氣,單從顏色仁分析,似平是挺難纏的東西,但這層黑青之氣又不是很明顯,就好像被什麼東西稀釋過一樣,跟以往那些厲鬼惡煞身上所帶的,動輒給人以壓迫感的陰怨之氣又有著很大的不同「難道這東西己經被童國虎破了?」
「國忠啊。看見啥了?」看張國忠眉頭緊皺,老劉頭也挺好奇,恨自己不擅長開慧眼啊……
「不好說」張國忠深呼一口氣,睜開了眼睛,「像是成氣候的東西,但貌似又沒什麼能耐…我懷疑是不是己經被童國虎給破了……」
「不像是破過的……」老劉頭蹲在了張國忠旁邊,「這種東西如果破的話就必須斬草除根,留一點尾巴都是禍害。那個姓童的不可能不知道這點!這玩意兒壓根就不像是道門的玩意!國忠啊。你說會不會是……」
「劉先生,你指的是……雲南的蠱術?」沒等張國忠說話,秦戈先把話茬子接了過來,「難道說,蠱術還要壘一個石堆?」
「不好說……」老劉頭撇著嘴一個勁地搖頭。「沒人見過那玩意兒……」按老劉頭的話說,傳說中的「蠱術」與「卯術」一樣,同為上古六術之,但因為絕傳比卯術更早,所以並沒有多少正式的書面記載,僅是在某些野史旁史中順帶手被提過幾句,大傢伙知道有這麼個東西而已。在一本名曰《廣林雜記》的古書中曾有這麼一句對於蠱術的敘述就己經算是古往今來對蠱術最為洋盡的描述了:皿養蟲為蠱,蠱傳陰為術,誅彼而殃己遂絕。
意思是說用(特殊)器皿養出來的蟲子叫「蠱」,以這種蟲子傳播陰氣(的方法)為(蠱)術,用這玩意兒算計別人,自己的損失比對方小不了多少,絕對的殺敵一千自損九九八,(因為性價比太低)所以就絕跡了。
從這段記載不難看出,蠱術這東西在某些方面,與杭戰期間在徐州戰區製造「癘子病」的外疆邪術作用原理很是相像,都娜是以某種生物為介質傳播陰氣,從而達到害人於無形的目的,唯一的不同是製造「癘子病」的外疆邪術所用的介質是「燈芯草」,而蠱術用的則是昆蟲。比起「燈芯草」而言,昆蟲是會爬會動的,蟲子會動,邪術也就會動在這方面而言,蠱術的威力與破壞力顯然更勝一籌。但因為絕傳過早記載也太少,雖說大家都知道有蠱術這麼個東西,卻沒人知道這東西具體如何施展。
在某些武俠小說或影片中,蠱術似乎就是放毒蟲咬人的把戲。而在道門的一些旁史傳說中則恰恰相反,蠱術所用的昆蟲絕大多數是無毒的,即使有毒也不會致命,其破壞力僅在於蟲子身上所攜帶的特殊陰氣,要是真養一大堆的毒蠍子毒蜈蚣隨身攜帶。恐怕害人之前施術者自己就先掛了。按道術的理論而言,包括昆蟲甚至細菌在內所有陽氣微弱的小型動物,都對陰氣極為敏感,所以這門巫術的最大奧秘,無外乎是如何讓對陰氣敏感的昆蟲能夠對過量的陰氣有所免疫,且能夠攜帶陰氣去攻擊別人。
以老劉頭的認識,早期的蠱術乃是以傳統陰陽五行為核心理論基礎的、根正苗紅的中原巫術,直到秦始皇統一六國,修「僰道」入滇,這一巫術才傳入以雲南為主的「西南夷」地區,為某些少數民族巫師所推崇。自西漢伊始,此種邪術在中原逐漸絕跡,卻在少數民族之中仍有傳承,才給後世造成了一些誤區,認為此術是土生土長的雲南邪術,作用原理就是偷偷向敵人扔蟲子,咬死一個算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