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逆流而上

「怎麼在這兒還能碰上這行子……」見自己魯莽行事的目標竟然是傳說中的千古邪陣「赤流陣」老劉頭的汗珠子也下來了,雖說嘴上沒說,但舉止間卻透出了一股明顯的後怕,「找!接著找肯定還有!」

「找什麼?還有什麼?」莊寧有些不知所以。

「就是這個東西!」張國忠指了指從地裡挖出來的小石樁,開始跟老劉頭一塊找了起來,沒多久,便在石堆另一邊的鏡像位置也找到了一根同樣的石樁,根據這兩根石樁與石堆的位置比例,四人又在不遠處的小溪中心找到了第三根石樁,看來這所謂的「赤流陣」的的佈局是三根石樁呈等邊三角形排布,將插著殘肢的鐵釬子圍在中間。至於鐵釬子外堆的石堆具體有什麼效用,還只是單純的偽裝。便不得而知了。

「我明白童老弟為什麼空手而歸了……」端詳著眼前的三根小石樁,張國忠若有所思,「很有可能這個東西就是守護寶藏的陣法,他不會破,所以就回去了……」

「我看未必……」老劉頭面沉似水心事重重道,「這個陣雖說是禁陣,但畢竟是他正一的陣法,怎麼說那老小子也跟袁紹一學過十兒午,我都能破的陣,他能不會破?我看這事兒另有蹊蹺,國忠啊,看來這事兒……自們得從長計議!」

「可是師兄。你那是歪打正著啊!你是當蠱術破的,破了之後才發現不是蠱術!」張因忠道:「事先告訴你這是赤流陣,你還敢不敢擺燃釜陣?」

「張掌教,能不能告訴我,這個陣,到底是做什麼用的?」比起眼前的陣法。更讓秦戈好奇的似乎是老劉頭態度的轉變,破陣之前還跟打了雞血似的天不怕地不怕,怎麼眼下陣破了反而沒能量了?

「具體幹什麼的……我也不知道!」張國忠搖頭,「相傳此陣唯一一次現世是在唐朝,傳說唐朝曾經有個官,全家一下多口人一夜之間被滅門,好像就是因為這個陣,很多人的腦袋被活著從身體上拔掉,這種力道顯然不是常人所為,但其中究竟怎麼樣,就不知道了!」

「滅門?」秦戈表情木吶,似在沉思,「張掌教,傳說中有沒有提到作案的動機?」

「動機?」張國忠一愣「宮廷那些事,還需要什麼動機啊,這跟咱們此行的目的有關係嗎?」

「張掌教。難道你忘了那個趙樂?」秦戈一笑,「受皇命破解鏨龍陣。而後卻因串通漢王朱高煦謀反,被朱棣下令滅門。如果那個唐朝的官真是出於此種原因被別人滅門,那麼這個陣有可能守護的根本就不是什麼太平天國的王冠,而是唐朝的什麼東西,這也能解釋為什麼童先生會空手而歸!因為他發現寶藏裡藏的根木就不是他要找的東西!」

「我說上仙你是聯想集團派來的吧?」一聽奉戈懷疑是唐朝的東西,老劉頭一臉的不屑,「我告訴你動機是什麼!此案名為斷頭案,在《舊唐書》的《狄仁傑傳》裡零星有載,當時那個被滅門的官叫盧思同,剛三十歲便被破格提拔成小司馬,擺明是被武則天看上了,狄仁傑查到最後,查到張昌宗頭上了,作案動機就是因為張昌宗擔心武則天移情別戀把自己甩了,便花重金從江湖上找了個能人去正偷陣,想用這種旁門左道的邪陣神不知鬼不覺地把盧思同弄死,結果沒想到弄出那麼大動靜。包括張昌宗和偷陣的人在內,誰都沒想到這陣這麼厲害!事後案雖破了,但武則天親自出面向狄仁傑求情,案子也就不了之了,滿打滿算就是個古代搞破鞋的事,怎麼著上仙?你琢磨著武則天會因為這事往雲南埋點寶貝紀念一下?」

「劉先生,請不要借題發揮。」秦戈面無表情道。

「張先生,我想拜託你們告訴我,國虎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此時此刻,莊寧終於憋不住了,看來老相好此行的目的似乎絕不是單純的徒步野營,「咱們現在,到底在做些什麼?」

「我……我不是都告訴你了嗎?」張國忠也有點發蒙,這女的看上去理解能力似乎不弱啊,頭天晚上自己為了解釋章國虎身上惡煞的事唾沫橫飛地把嗓子都說啞了,怎麼還問?

「可你只是說,國虎的身上好像有個鬼,他的魂丟了!」莊寧道,「但……但他來這種地方的目的是什麼?我覺得他絕不是單純的野營!」

「當然不是單純的野營啊!」張國忠歎了口氣,「其實他是想找一件能對付他身上鬼的東西!我兒了曾經和他聊過一次,據他自己說,他身上的鬼讓他的家人飽受不幸,他父母和爺爺奶奶的死好像都和他身上的東西有關,所以他為了除去身上的東西,幾平已經不計代價了!」

「你是說…他的家人會因為他身上的東西遭遇不幸?」莊寧若有所思,「那麼說,他是因為這個才拒絕我?」

「呃?理論上講……應該是這麼回事吧……」聽莊寧這麼一說,張國忠也是恍然大悟,貌似還真就是這麼回事啊,看來自己真是老了。對感情人性這些東西反應遲鈍了,一天到晚滿腦子都是柴米油鹽這些過日子的事,把整個人過得太現實太麻木了。起初還誤會人家老哥挑肥揀瘦,放著這麼正的姑娘還裝孫子不想要,是另有所圖別有用心呢,其實人家就是單純的人格高尚,怕連累無辜而己,怎麼這麼單純的道理就活生生地被自己想複雜了呢?

「那…剛才弄出的那聲爆炸聲,也是在幫助國虎甦醒嗎?」

「理論上講,應該對童先生有所幫助,但具體能起到多大作用,現在還不好說……」對於莊寧的問題,張國忠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人家姑娘這熱火罐抱著,你總不能說我們其實也啥都不知道,也是在瞎蒙吧?

「目前我們還不能確定童先生的狀況和這個東西是否有直接關係!不過不管他們之間有沒有關係,這個東西擺在這裡都不是什麼善類,破了倒也無妨……」直到最後,張國忠仍然在替老劉頭的魯莽舉動開脫。

「我懂了……」聽張國忠說完,莊寧抿著嘴點了點頭,一句話也沒再說。

因為天色已晚,幾人乾脆在草甸上就地紮營,準備第二天一早出發尋找其他五個坐標。晚飯之後。老劉頭和張國忠將赤流陣所用的小石樁在溪水中洗乾淨並記下了上面的「赤流咒」,發現即便是三根石樁上的咒文全部湊在起。似乎也不是一段完整的咒文,因為如果咒文是布了赤流陣的石堆的話,則需要把那些石堆所有的石樁都挖出來,才有可能拼湊出完整的咒文,從而判斷此陣如何生效如何徹底破解。

第二天,在莊寧的帶領下,幾人很快便找到了第二個石堆,出乎眾人預料的是,在羅盤上,此石堆並未出現第一個石堆那樣高頻跳針的現象,即便開慧眼也觀察不出有任何陰怨之氣,貌似已經被破掉了,但石堆本身卻沒有枉何被破壞的跡象,周圍也井沒有任何施法或擺陣的痕跡。搬開石塊之後幾人發現此次這個石堆裡被鐵釬子釘著的。已然不再是手骨,而是一個人頭。

「真是聞所未聞……」盯著土坑裡的人頭,張國忠也難免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真是不曉得這種邪門玩意兒為什麼會在正一存在這麼久,唐朝鬧出了那麼大的事,為什麼不一把火燒了以絕後患。「師兄,這個石堆,你覺得是童國虎破的還是你昨天那個燃釜陣順帶手一起給破的?」

「不像那老小子破的……」老劉頭也有點心虛,「這周圍啥痕進都沒有,要真是那老小子破的,在這種荒山野嶺擺陣,沒必要把現場收拾這麼乾淨啊……」

「難不成這麼邪的玩意兒真讓燃釜陣給破了?」說實話,張國忠始終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傳得如此神乎其神的邪陣,怎麼可能讓一個老爺子毫髮無損地用燃釜陣這麼不著調的陣法如此輕易地破掉?但說沒破吧,親眼所見這第一個石堆還真就什麼都沒有了,而且昨天那聲驚天動地的「天破」可絕對不是幻聽啊,按道術的理論,但凡聽見「天破」聲,那肯定是什麼東西被破了,能弄出那麼大的動靜說明這陣確實是不簡單,但出聲就應該是被破了不會有假啊……

「算了……國忠啊,你也別多想!咱們先看看其他的石堆……」老劉頭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抽出折疊鏟趟開野草開始找石樁,沒一會兒工夫,幾人便在石堆周圍找到了和先前一樣的小石樁,同樣也有一個石樁被埋在了溪水中心。

「師兄,我發現一件事……」多從溪水中取出石樁,張國忠肩頭緊皺,「兩個石堆都在溪水邊上,又同樣有一根石樁埋在水裡,當年唐朝那個『赤流陣』號稱石樁也埋在雒水的邊上,你說這個陣是不是跟水脈有很大關係?」

「很有可能!」老劉頭此時己經把其餘兩個石樁洗得一乾二淨,抄下咒文之後與昨天抄的前後一接,果然能接上,兩段咒文拼在一起,雖說仍舊不全,但已經能看出些眉日了。這所謂的赤流咒在咒法層面與茅山所用的「定門陣」類似,定門陣基本原理是利用法器與咒文人為製造一個封閉環境,將怨孽困於其中,在短時間內可以防止怨孽「出圈」,但在茅山術中,定門陣僅是作為一種防範性的初級陣法而存在,對於成氣候的怨孽作用較為有限,而眼下這個赤流咒雖說在咒法上與定門陣的咒法類似,但咒文的結構卻要複雜許多,以經驗判斷,實際效果較定門陣也要高出不止一個量級。「這三根石樁子,作用應該是困住裡頭的東西,咒文聚陽,但又有一根石樁被埋在水裡,水主陰,也就是說,這三根石樁子,埋在水裡那根陽氣是最弱的,石頭堆裡邊困著的東西如果被逼急了,狗急跳牆想往外跑的話……肯定是從水裡走…從水裡走,能走哪兒去呢?」站在小溪邊上,老劉頭順著溪流遠望上游,只見崇山疊起雪峰連綿山裡的溪流,無外乎融化的雪水,源頭很可能在雪線之上,難不成真要爬到山頂才能找到答案?

在童國虎的GPS上六個坐標點呈蛇形排布,而以赤流陣的陣法判斷,這六個坐標,也就是六個赤流陣石堆所處的位置,應該是沿溪水上下游均勻分佈的,當初為了盡量繞開雪線避免直接翻山,莊寧規劃的是一條低海拔路線,與這六個坐標所構成的曲線正好呈T字形排布,也就是說,昨天找到的第一個赤流陣,實際上是GPS中第四個坐標而不是第一個,找到釘著人頭的石堆之後。再往下游己經沒有坐標了,幾人便返回頭逆流而上。用了約莫五六個小時的時間找到了其餘的四個石堆,中間用鐵釬子釘著的分別是髖骨、鎖骨,雙足與脊椎的骨骼,看來為了擺這個邪陣,全少也要有一個哥們被大卸八塊才行。與第二個石堆一樣,其餘這四個石堆似乎也已經被破了。且周圍沒有任何作法的痕跡「還有沒有其他坐標了?」找到最後一個貌似已經被破過的石堆之後。張國忠有些不知所以GPS的六個坐標清一色全是赤流陣。根本就沒有什麼藏寶洞之類的地方,這童國虎到山裡究竟是幹什麼來了?找到六個赤流陣,一不破二不毀,觀賞一下就完事了?明顯不合邏輯啊。

「沒有了……」秦戈滴滴答答地把GPS定位儀按了個遍,「這台儀器上近期的所有定位記錄只有這六個坐標,再之前的記錄是半年以前的,而且並不是北半球的經緯度。」

「怪了……那他到山裡來幹嗎來了?」張國忠一腦袋問號。

「的確奇怪!」秦戈陰著臉道,「我最初就有所懷疑每個坐標之間的定位時間之間都要相隔一兩天,而咱們的行進速度並不快,卻只用了一天時間就找到了全部六個坐標!現在看來,可能並不像劉先生說的那樣,他花這兩天的時間是在找坐標,這些石堆沿著溪水就能找到很本就不用刻意尋找。」

「上仙啊,這事咱可得說道說道,在超市門口那陣子,人家姑娘可就建議回去。是你個老小子說既來之則安之。非得上來看看的。」老劉頭一臉的不服氣。

劉先生,我並沒有怪你的意思……」秦戈不以為然道,「世界上最可怕的事並不是犯錯,而是推卸責任。」

「他娘的就算你是太上老君下凡我也得跟你拼了……」老劉頭假模假式就要動手……

「要不咱們再往前找找吧!」張國忠也懶得看這倆老不正經的掐架了,「我覺得這個赤流陣,肯定不只是石堆,上面肯定還有東西!」

「既來之則安之,既然來了,不妨繼續找找!」老劉頭學著奏戈的口吻道。

傍晚時分,幾人順著溪流找到了處山崖,雖說算不上陡峭,但若想硬往上爬也得用繩子,而溪水就是從山崖上的一個山洞流出來的,離地面約莫有個三十米上下,看洞口大小,供一個正常人半蹲著進出是不成問題的。

「莫非……貓膩在山洞裡面?」張國忠拍頭看了看山洞又看了看表,「要不咱們先在這紮營吧,等明天一早再進去……」

「行吧……」老劉頭呼哧帶喘地放下背包,掏出麵包火腿腸大口開吃……

《茅山後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