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看老胡的時候，這老傢伙似乎發現了我們，轉頭朝我們這邊瞅了一眼，慌忙滑下牆頭。不過看落下去的架勢，是很狼狽的摔了下去。我心裡納悶了，我們躲在黑暗中，他是怎麼看到的？如果是無意一瞥，怎麼又顯得那麼慌張？

被這老傢伙把心思搞亂了，剛剛想到一些頭緒，此刻回過頭又全都找不到了。於是不再多想，凝目觀察小佛爺靈堂前的局勢。

老甄站在那兒不住的敲打著鈴鼓，眾人勸也勸不走，只有兩邊看熱鬧了。老妖精此刻賣了力，把鈴鼓打的聲如密雨，全身顫抖的愈加厲害，看上去要抽過去了。嘴裡的咒文念的更快，就像一陣蚊子嗡嗡聲。

「日出東方……」老甄這時忽然鈴鼓節奏緩下來，開始念起咒語，聲音非常洪亮，我們遠距離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夜夢不祥……天下力士，在吾身傍……」

老妖精登時全身一陣激烈顫抖，隨即停止了抽搐，「嘩啦啦」將鈴鼓猛力搖動幾下，節奏也隨之放慢。她跟著朗聲念道：「日出東方……」

哥們差點沒趴下，你大爺的，能不能來點新鮮的？別告訴我你下一句也是夜夢不祥。

還好下句不同，只聽她接著念道：「……黑庶騰騰。千人萬人，眼黑錯錯，前面山擋，後面水鑲……」

老甄好似被抽了一鞭子，身子不由自主挺了一下，隨即咬著牙念道：「……三台護我，百事吉昌……」

這下輪到老妖精抽了，身子打個激靈，大聲念道：「日出太陽，茶來照助我，我茶合他食……」後面這兩句有些拗口，搞不清是什麼意思。

可這第一句讓哥們沒笑噴了，你個老妖精，還日出個太陽，咋沒日出個宇宙啊？

這麼拗口的一句咒語，竟然讓老甄閉嘴，鈴鼓停下，伸手在解衣扣。我心說不會當眾耍流氓吧？

老曹興味盎然的說：「他們在鬥法，真是別開生面啊。我見過不少鬥法的場面，還從未見過以鈴鼓咒語相拼的。」

聶敏笑問：「你們知道老妖精最後這句是什麼咒語嗎？」

我們倆同時問是什麼？她嘿嘿笑的很詭異，只聽她說道：「那是『茶引春心咒』！」我們倆頓時恍然大悟，難怪老甄要解扣子，那是春心躁動，全身熱血沸騰所致。靠，看來老甄如果破解不了對方的招式，這下真要當眾耍流氓了。

老甄解開了上衣後，引起眾人一片嘩然，這老傢伙還好沒脫褲子，而是張嘴噴出一道血箭，顯然是咬舌使自己清醒過來了。他冷哼一聲，繼續打響鈴鼓，朗聲念道：「黑黑沌沌，元皇氤氳，散則廣大，收則微分，匡吾正道，滅息妖氛……」

老妖精驀地一個蹌踉，宛似被重物抨擊一下般，用手摀住了心口，彎腰站在那兒粗喘不止。老甄也不是吃素的，立馬給她一個重拳還擊。可老妖精也不甘示弱，馬上又扳回一局。兩個人來來往往，見招拆招，斗的不亦樂乎。我們不但開了眼界，那些圍觀的村民估計也都大呼過癮了。

自古以來鬥法並不稀奇，問題這不是玄幻小說裡的法師比拚，往往像陰陽先生或是道士之間的鬥法，都是以鬼邪做平台，施展各自絕技，殺它個天昏地暗，鬼哭狼嚎。不管誰輸誰贏，最終倒霉的是死鬼和妖邪。而此刻他們兩個之間的較量，卻真正的似足了法師過招，誰都沒派鬼邪上陣或是以驅鬼降妖為評判目標，真刀真槍的肉搏戰。

死小妞對於他們的鬥法，看出了些端倪，跟我說：「他們這些招式，其實還是在鬼邪煞氣基礎上進行拚鬥的，你仔細看看就明白了。老妖精站在靈堂左側，老甄站在靈堂右側，不管棺材裡的屍體，是否魂魄還在，但憑著靈堂集聚的陰氣，成為他們邪術之間的傳播渠道。」

她說的沒錯，老甄雖然站在圍觀眾人之外，但在地形上，正好是靈堂右側。我又瞅了瞅靈堂裡默然不動的劉斌和小湘，覺得死小妞還忽略了一個重要的環節，那就是靈堂裡的生人。僅憑靈堂集聚的陰氣，也很難作為過招的舞台，這需要有個引子。那便是這兩個人生人。

人身上有陰陽二氣，也是陰陽靈氣。而在靈堂這種地方，肯定陽氣低弱，陰氣旺盛，所以人身上的陰靈之氣便會凸顯而出。於是他們兩個生人便成了鬥法的傀儡，法咒通過陰氣在他們身上遊走，轉化為強大的靈氣來攻擊對方。

我把自己的分析說出來，死小妞瞪大了眼珠說：「靠，這真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那當然，我是根據你教給我的那些玩意中篩選出來，再經過加工合併，仔細一琢磨就明白了。」哥們得意的說道。

「我都把利用生人的陰靈之氣忽略了，沒想到你居然能想的這麼全面。唉，青出於藍勝於藍，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前浪被拍在沙灘上！」我笑了起來。

「拍你個豬腦袋！」

我們倆正在拌嘴時，突然從靈棚下發出兩聲驚叫，劉斌和小湘雙雙抱頭跑出來。我勒個去的，像螺母受驚一樣，瘋狂衝向人群。我心裡冒起一股涼氣，他們倆估計是在鬥法之下受了傷害，神智迷糊了。

我才要起身，只見老妖精一把揪住劉斌後背衣服，將他硬生生的扯住。小湘仍舊往前急衝，嚇得眾人紛紛閃開，老甄伸手一指點在她的額頭上，小湘登時咕咚一聲倒地，一動不動了。

老曹拉住我的手臂說：「他們倆沒事，先不要貿然過去，看情況再說。」

死小妞皺眉道：「他們兩個只是身上陰氣遊走過盛，暫時出現了幻覺。沒事的，待會兒喝點符水就會清醒了。」

我只有按捺住對他們倆的擔憂，繼續蹲下來瞧熱鬧。這時場上局勢發生了逆轉，小湘昏迷後，身上陰靈之氣萎靡。而神志迷糊的劉斌在老妖精手中掌握著，立刻做出了強烈反擊。

「一塊兩塊三四五，心肝脾肺腎，隨教深一天，雨隨破瓦破應聲！」老妖精鈴鼓聲中大聲叫道。

老甄當即「啊」的一聲慘叫，將鈴鼓丟出去，雙手摀住胸腹不住揉搓，看起來非常痛苦。我們仨都看呆了，難道他真的被摧毀了心肝脾肺腎？

老甄張口「噗」地噴出一道血柱，狀如瘋狂般的推開眾人，斜刺裡朝我們這邊山坡上奔跑過來，邊跑邊吐血，顯得相當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