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再來十步
只是最後,還是在夢裡遇到了一個美人,我上去調戲,她一轉身,變成了一個線條臉,我下意識的就用手去抽她,一巴掌打上去,這張臉竟然又扭曲,變成了齙牙四,他一冷笑,整個臉開始又扭曲,重新變成了那張線條臉。
我嚇呆了,就這麼看著那一張臉重疊的,扭曲著,交叉著朝我撲來,卡住了我的脖子,我啊的一聲驚醒,這才發現,渾身都是冷汗。他娘的,這竟然是一個夢,心裡不由的一陣後怕,也是一陣的惆悵,我以為我可以忽略掉齙牙四那張臉的問題,直到做了這個夢,才發現,在門口齙牙四出現的一系列的詭異變化,在我心裡有著多麼大的震動。
變臉,變的恐怖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娘的,那麼嚇人的東西,似乎還認識我!這才是我一直糾結在心裡無法釋懷的東西,甚至聯繫到那麼多人認為那麼的看重我。給我一種錯覺,似乎這個世界上,還有另一個我,那個我不是現在的我。那個我才是他們看的,是那個線條臉認識的——害怕的。
因為我無論從哪方面去考慮,一個無良紈褲,就算我現在漸漸的成熟了,也當不上他們如此的看重,更不可能認識這麼一個線條臉的,鬼。
我看了看身邊還在昏迷的齙牙四,摸了摸他的額頭,燒已經差不多退了下來,看著他昏迷不醒的樣子,聯想到夢裡他的臉的變化,我苦笑著搖頭,有點不忍心,甚至我看他,像一個孩子,因為一個任務就牽著到其真的不划算,這個不知所謂的陰謀,已經害了我們這麼多人如同飛蛾撲火,難道現在還要牽扯到別人?
我又想到了張天義在臨出發前的那句話:盡量讓他們活著回來。
盡量。難道,讓人活著,成了一種奢望?
我暗暗的下了決心,雖然我跟他們幾個當兵的素不相識,這一路上也沒有太多的話,但是,我要盡我所能的,保證他們都能活著出去,不為別的,只要對的起在外面期盼著他們的家人。
我站起身,響動驚醒了朱開華,他揉揉眼睛,問我:我們睡了多久了?
我掏出手機,看了下,道:大概五個小時了。
朱開華翻身起來,踢醒還在睡覺的幾個兵蛋子,罵咧道:你們在後面盯梢的戰友,還沒來?
幾個人剛睡醒,也還都迷糊著搖頭,等我們出了帳篷,卻發現,外面只剩下一堆快要熄滅的篝火。
沒人了。
五個當兵的,一個齙牙四算是傷員,還有兩個在帳篷裡休息,剩下兩個值班。
可是現在,不見了。
在墓室裡無邊無際的黑暗,忽然失去了倆人,我只感覺全身緊繃,朱開華一提槍,罵道:我草!他們是不是趁我們熟睡了,上三層了?!
說完,他瞪眼看著大個兒,還有另外一個睡眼惺忪的小兵,那兩個人,也一臉的納悶兒,甚至大個兒還扯開嗓子叫了幾聲那兩個人的名字。
可是聲音除了在空蕩的墓室裡飄蕩了幾個回音之外,沒有人回應。
朱開華對著我,一個手示意一個手槍的形狀,暗示我讓我拿槍,一起威脅大個兒和另外一個小兵,我不顧他對我的擠眉弄眼,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老朱很不甘心,我看他對幾個當兵的意見很大,這也難怪,張天義手下的這幾個親兵,在醫院門口抓我們的時候,實在是太過粗魯了,朱開華在他們手下又吃過虧,可是我想起剛才睡醒時候,這兩個當兵的,那單純安靜的睡相,還有這一路走來對我又是相當的恭敬,算了,說一百道一萬,哥們兒不是一個剛才還跟你笑,轉眼就對你動刀子的人。
我怕朱開華對他們動粗,就開口問道:大個兒,你能解釋下這是怎麼回事麼?
大個回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瞪著他的朱開華,苦笑道:三兩哥,我要說我不知道,你信麼?剛才我也睡熟了,可能是他們倆遇到危險了?
朱開華打斷他,道:遇到危險?放屁!他們倆是死人?真遇到危險不會把我們驚醒?手裡拿的槍是玩具?放一槍我們幾個是豬也被嚇醒了吧?你還不如直接說他被外星人拐走了!
我聽他語氣太沖,攔了他一下,道:老朱,你別激動,有什麼話慢慢說成不?
朱開華一轉頭,對我瞪起眼來,咧咧道:你懂個屁!他們在外面,真遇到什麼突發情況,是絕對能叫醒我們的!這樣悄無聲息不見,絕對是主觀的消失!而且走的時候還得小心翼翼的,不然不可能讓我毫無察覺!
我現在懷疑,他們根本就沒有什麼援兵,根本就是甩開我們去幹別的了!
大個兒聽到他這麼說,脾氣也上來了,對著朱開華道:你他娘在扯淡!我拿我的黨性跟你擔保!我們來的時候,接到指示,在地下匯合,我們在前,他們在後觀察我們所遇到的情況,最主要是看有沒有人跟蹤我們!
我聽到他這麼說,還有那氣的臉紅脖子粗的表情,倒也不像是演戲,不然沖這演技,他也不用去當兵了,直接去封個影帝得了,不由的就信了幾分,朱開華明顯也信了,不過這廝嘴巴不饒人,沖大個兒喝道:那你說說,你們的援兵呢?他們倆呢?哎呦,老子想到了!是他們倆等到了援兵,然後跟援兵一起跑了?!
說完,他對著大個兒道:大個子,我看你也不像說謊的人,都是大老爺們兒,現在還是在墓底下,別的不說,我問你,你們來之前,張天義沒有暗示你們點別的東西?
大個兒也是個性情人,被他氣的都快哭了,憋著紅臉道:我他娘的拿小**發誓!首長只是指示我們配合你們倆行動,帶出少爺!我們沒整別的蛾子。
朱開華接著問:那你們所謂的援兵,離我們多遠?
大個兒沉吟道:既然是吊著我們的,肯定不會很遠。
朱開華摸著下巴,轉頭對我說:小三兩,我們睡了五個小時了,對吧?按理來說,這援兵五個小時,足夠找到我們了吧?不然這還叫盯梢?
這次不止是我,大個子跟那個小兵也點了點頭,我差不多琢磨出了朱開華的意思,不確定的問他:你意思是,援兵出了問題?
他點了點頭,看著我道:五個小時沒找來,要麼是被幹掉了,不過這應該不可能,在陸地上,誰有這膽子對這幾個軍人下手?當張天義吃素的?既然他們幾個在出發的時候,接到的指示是配合我們。我現在想的是,會不會是援兵趁我們熟睡的時候到了,跟值班的這倆小兵匯合之後,帶了張天義最新的指示來了?
我說道,你別陰謀論了,事情哪有你想像的那麼複雜?張天義敢跟我們玩花樣?不想讓張老黑活命了?再說了,他要真是有什麼私心,完全可以私下的叮囑那兩個人麼,沒必要玩這個花樣,我倒是覺得,是不是咱們遇到的事兒太詭異了,他們倆一合計,趁我們睡著,當了逃兵?
朱開華瞪了我一眼,罵道:老子的意思是,援兵去了哪裡?!五個小時沒到?
爭到最後,也沒爭出個結果,但是現在出了這檔子事兒,本來就壓抑的氣氛更是沉悶到不行,我們一合計,不管出了啥事兒,我們還是要往前走,不能影響我們的目的不是?——儘管,我不知道我們的目的是什麼。
最後,我們留下了齙牙四在帳篷裡,一來是二層沒什麼危險,二就是我們現在的人手,已經抽不出照顧他的人了。大個兒還懷疑援兵只是出現了意外沒有趕來,還留了一張字條在帳篷裡,寫著我們繼續出發,路口在樹頂的話。
之後我們出發,通過菩提樹頂,來到了三層,我們上次退出的地方,一眼望去,雷音寺依舊冰冷的屹立著,感覺不到一點生氣。
我在登三層的時候,還一直在奢求,如同上一次一樣,遇到我的大哥二哥。
可是空空蕩蕩的,什麼東西都沒有。
我指著那個十步階梯問朱開華道:你還記得走法吧?
他點了點頭道:記得呢,上次那個老頭死的太他娘的詭異了,搞的我精神高度緊張,想不記得都難。
我暗舒了一口氣,還好他記得清楚,不然,十步階梯對我們來說,就是一個死關,這個心結放下之後,我不由的領著他們去看趙建國墳——那個挖出趙建國皮的地方。
這是我的最後一個驗證,驗證的卻是墓道裡的重疊。
前面的事情重疊了,這裡面呢?會不會重新出現一個趙建國的棺材,還有一張他的人皮?
我看到了被刨開的墳頭,被打開的黑漆棺材,對朱開華道,走吧,這裡沒出意外。還是上次我們的老樣子,看來,重疊的東西,只出現在外面。
反正不管說什麼。不管前面的東西多麼的詭異,我們都走到了這裡,走到了雷音寺,這裡是我們上一次丟盔卸甲的地方,當然,這裡也有這裡的好處——我們來過。就好像做一個掃雷的遊戲,我們上一次已經把危險全都排除了一遍,這一次進去,目的很簡單,營救張老黑,不管他把自己葬進棺材裡到底是為了什麼,都要把他拖出來交給張天義,至於之後他愛怎麼埋自己怎麼埋,跟我們不會有半毛錢關係。
二層我們已經休整過,在這裡不用在去休整,我非常嚴肅的告誡那兩個當兵的,如同二哥告誡我的那般,必須一步步的緊跟著我跟老朱的腳步,一步都不能出錯,因為誰也不知道,一步一叩首的進入雷音寺之後到底會出現什麼樣的狀況。
冰冷的台階,只有十步。
這十步,到底隱藏著什麼天機?
朱開華藏了一個心眼兒,上次在過這裡的時候,偷偷的記住了步伐,而我,因為當時劉老頭死的太過淒慘,整個人又十分的緊張,竟然忘了去記得那個老頭自殘卜來的步法。
朱開華第一,我第二,大個兒第三,小兵第四。
四個人都屏著呼吸,大氣都不敢出,朱開華抬起腳,就要踏下,我滿頭冷汗的攔著他,聲音都有點發顫的問:老朱,你他娘的給我交個底兒,你到底有把握沒?
朱開華隨意的對我擺了擺手,笑道:你把心放肚子裡吧,朱哥哥辦事兒,你放心。
可是,他緊繃的身體出賣了他。
我有猶豫,甚至想,就這樣掉頭回去算了!我們這麼折騰,純屬耗子舔貓找刺激,可是想到,真的這麼退回去之後,我將沒有親人,一咬牙,暗罵道:該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拼了!
朱開華這時候卻回頭,對我一笑道:我想起來了,我們完全沒有必要這樣。
他從背包裡拿出繩子,綁在腰上,另一端遞給我,道:就這樣,我一個人先過,你記住我走的步子,要是對了,你們跟著走過來,要是錯了,就把我拖回來。
頓了頓,他接著道:要是拖不回來,就給我個痛快。
說完,他轉身,一步跨下,他自己整個人都呆在了那邊,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叫道:老朱,你沒事兒吧?
他回頭對我笑了笑,接著第二步。
他沒有回頭,背對著我對我打了一個OK的手勢。
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第六步。第七步。第八步。第九步。
這個時候,朱開華的身子忽然凌空而起!躥上台階!
我暗罵道:我靠!!!老朱!
朱開華太過緊張,在最後一步,接近終點的時候,失控了!他沒有走過去,而是一步跨到了台階的對面!
這樣,算不算是過關了?
三把手電打向朱開華,這時候,他對著我咧嘴一笑。
看著他的賤笑,我的心才算放下,媽的,幸虧沒事兒啊!可是下一刻,朱開華張開了嘴,想要對我說什麼,可是我卻只能聽到他艱難的嘶吼聲,卻發不出聲音!
他臉色變的慘白,兩隻手痛苦的抱著頭,絕望的望著我。整個身體緩緩的跪了下來,開始叩首!
我的淚剎那就崩了!嘶吼道:老朱!你他娘怎麼了?老子的錢還沒給你呢!
一邊叫著,一邊對那兩個嚇楞的兵蛋子叫,愣著幹什麼!趕緊拉!
三個人,開始拚命的拉著繩子。朱開華很瘦,個子也不高,估計也就是百十來斤的樣子,可是我們三個,卻拉不動!
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可是老朱還是紋絲不動!錯了,不是紋絲不動,而是跪拜著往前走!我眼看著再也拉不動,舉起槍對著天空就扣動了扳機!
聲音能不能驚醒他?!
朱開華往前走的動作,隨著槍聲停了下來,他緩緩的回頭,這時候我看他,滿臉的恐懼與淚水,一隻手卡著自己的脖子,另一隻手做了一個手槍的手勢,對著自己的頭。
我搖著頭,不可能!他讓我拿槍給他一個痛快!這怎麼可能?!讓我怎麼忍心對他下手,他救過我幾次命!雖然嘴巴賤一點,但是對我,絕對沒話說,我怎麼能開槍打死他?
槍聲或許只是短暫的驚醒了他,下一刻,他就繼續學著那隻猴子的樣子,繼續往前走。
再下一刻,我抬起腳,踏上台階!
老子倒要看看,這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在作怪!第一步就已經錯了,事實上我也沒有按照步法走,完全就是因為著急氣憤才跨下的步子。
至今無法去形容那一種感覺,到現在,我做在電腦前來複述這個故事的時候,想到當時的經歷,我的腦子,仍舊是一片渾濁。
因為那一刻,我不知道我在哪裡,腳下踏的不在是台階,而是一片虛無,我明明知道自己的手裡拿著手電,可是放眼望去,四周只有點點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