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偷秘笈

  我終於告別了「法盲」,學到了一個法術,難免有些小激動,恨不得立即找個地方試一試。可是想來想去,卻沒有地方可以試,不像遊戲裡面的火球術、閃電術之類,可以隨便找個小野獸轟幾下。
  「再教一個吧,你昨天晚上用的那個,或者把女鬼打死的那個。」我厚著臉皮懇求,這個對我來說誘惑力太大了。
  張靈鳳有些無奈地說:「真的不能教,教了你也沒有效果。」
  「好吧,不教就不教,那我以後經常過來跟你聊天可以吧?」我另有主意,你不教我就偷學,見得多了自然就會。
  沒想到張靈鳳卻搖了搖頭,低垂下眼光:「我有一件事正要跟你說清楚,我早就決定專心修煉,侍奉師父,永遠不嫁人……我怕你誤會了,所以跟你說一聲。」
  我愣了一下,我不承認我喜歡她,更談不上愛她,但是聽到她這話卻覺得有些心痛,究竟是為自己心痛還是為她心痛,我也很難說清楚。
  我乾笑一聲:「哈哈,你還小呢,也許再過幾年就想嫁人了,再說就算你真的不嫁人,也不妨礙我們交往啊,難道你連普通朋友也不要?」
  張靈鳳望了我一眼,眼神很複雜,接著低聲道:「是,我們是朋友。」
  其實我也明白,她並不是我心目中的伴侶,像她這麼奇怪的、能通靈的人,沒有幾個人有勇氣能跟她一起生活。我只是同情她而己,只是在這空虛的日子裡,不知不覺在心裡留下了她的影子,所以難免心裡有些不是味道。氣氛有一點兒尷尬,所以不著邊際地聊了幾句,我就走了。
  我剛剛好轉的心情又變得惡劣了,很多煩心的事都湧上了心頭,為什麼我做什麼都不順呢?能不能讓我也「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一回?
  回到家裡,發現家裡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太婆大概找朋友們聊天去了,我媽應該在河邊洗衣服,爺爺和爸爸可能去做農活了,這個時節很忙。我突然靈光一閃,太婆暗藏著一本書和一把尺子,那本書極有可能是我太公留下的秘笈,我自家就有祖傳的法術,何必去求別人?此刻家裡一個人都沒有,正是天賜良機啊!
  我有太婆臥室的鎖匙,立即開了門,閃身進去,把門又關上。以往我再頑皮搗蛋,也不敢亂動太婆的東西,這時心裡憋著一股鬱悶,顧不上害怕了。
  我沒有開燈,關上門之後房間裡顯得有些暗,其實這個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我都是熟悉的,包括床上的兩個大箱子我也看到太婆打開整理過,沒有我媽說的那個小箱子。那麼太婆會把箱子藏在哪兒呢?
  來回掃視幾圈,很快我就確定了目標。其他東西都很容易移動,唯有那張古老大床不容易移動,在我印象中幾乎就沒有移動過。太婆肯定不會把箱子放在可以直接看到的地方,應該是在地下或牆上的暗格裡。
  我俯身探頭往床下看,地面平整鋪了水泥,床底下也沒有暗格,小時候捉迷藏我沒少鑽進床底下,印象中沒有可以藏東西的地方,那麼就是在床後的牆上了?木床放在房間的角落,後面和一邊床頭的木壁都是緊貼著牆,看不到裡面的情況。
  我抓住床沿的邊框試著抬了一下,非常沉重,僅是微微動了一下,整個木床加上兩個箱子估計有兩百斤以上。既然動手了,也就顧不上太多了,我立即上床把兩個沉重的木箱抱了下來,再奮力抬起床沿往外拉。
  床腳與地面摩擦發出難聽的聲音,我嚇了一跳,停止動作側耳傾聽,外面很安靜,沒有人回來。我咬了咬牙,又抓住床沿往外拉,折騰出一身大汗,終於把木床拉離了牆壁。
  我拿出手機,點亮了手電筒功能,照向牆壁。可能是為了防潮,牆上掛了一塊半透明花色的塑料布,塑料布之下又糊了報紙,報紙已經發黃了。
  我用手輕輕拍打,拍了一會兒,果然有一個地方聲音與眾不同,有些空洞的聲音。到了這個程度沒有放棄的可能,一不做,二不休,我掀起塑料布,摳破舊報紙。撕扯開那片區域後,看到了一條很細的小縫,不認真看甚至看不出來。原來牆上挖了一個小洞,鑲上木框,再用一塊厚實的木板封住,外面糊上報紙,表面完全看不出異狀。
  我拿出鑰匙扣上面的小刀,把小洞的邊沿縫隙完全劃出來,但試了幾下卻橇不動,整塊木板上面沒有把手,沒有孔,怎能把塞得這麼緊的木板拿出來?對了,小時候聽爺爺講過一種精巧的互鎖機構,往外拉是越卡越緊的,必須要按一定的順序向裡面推才能打開,如果按錯了,就會完全卡死或者損壞裡面的東西。
  以前爺爺只是說有這種機關,並沒有說他會,更沒有說打開的方法,所以我現在是不可能打開了。
  我不甘心就這樣放棄,靈機一動,這種機關雖然精巧,卻是木頭做的,如果我不按動機關,直接破壞邊框,還是能破掉機關拿到裡面東西。家裡各種木匠工具齊全,我有信心憑著一把斧頭和一支鑿子把它鑿開,只是這樣一來,就不可能再瞞過太婆了。
  再一想,太婆很多年都不會打開看一次,她還說等她斷氣了再拿出來燒掉,所以極有可能她有生之年都不會搬開床看這個箱子了。只要我拿走箱子之後清理乾淨,把床搬回原處,她未必會發現,與其把祖傳的絕技燒掉,不如讓我來發揚光大,這才對得起我的名字。
  打定主意,我立即轉身出去找工具,不料把房門拉開,我就像是中了定身術一樣不會動了——太婆正站在門外冷冷地望著我,臉色非常難看。
  震驚了足有三秒鐘,我強裝笑臉:「太婆,我想找找你藏著什麼寶貝。」
  「那麼你找到了嗎?」太婆的聲音也冰冷,甚至帶著殺氣。
  我不敢說話了,低垂著頭等待受罰,挨打是難免的了,但她也不會把我往死裡打吧?
  太婆走進房間,開了燈,走到床後看了一眼,轉出來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厲聲喝道:「跪下!」
  好吧,跪就跪,我跪了下去。太婆問:「你知罪嗎?」
  「知罪,我不該亂翻太婆的東西。」我知道誠懇認錯,處罰就不會太重。
  太婆聲色俱厲:「不是亂翻,這是盜竊行為!你竟然淪為盜賊了,我許家居然養出一個小賊來了!」
  這個罪名可就大了,我急忙道:「不是,不是,我是光明正大開門進來的,只是好奇翻一翻,怎麼能算偷?再說是自家的東西,只能算拿,不能算偷吧?」
  太婆大怒:「你做錯了事還敢狡辯!」
  我不服,硬著頭皮道:「捉賊要捉贓,我可什麼都沒有拿啊,我在自己家裡翻一翻就被當賊,說出去都沒人信啊!」
  太婆更生氣了,起身拿起了桌子邊的枴杖,高高舉起。我大驚,急忙雙手抱頭趴下,屁股啊屁股,我要對不起你了!
  等了幾秒鐘,枴杖並沒有落在屁股上。我抬頭一看,太婆已經放下了枴杖,又走到椅子邊坐下:「說,你怎麼知道床後面藏有東西?再敢胡說八道我打斷你的腿!」
  「是,是,那天你和爺爺說話我聽到了,知道太公留有一本書和一把尺子,我很好奇怪所以進來找找。」
  太婆皺起了她那有些稀疏卻很長的眉毛,沉著臉,久久不語。我膽戰心驚,不敢說話也不敢起來,只能連膝蓋也對不起了。
  過了好久,太婆歎了一口氣:「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把東西交給你爺爺和爸爸嗎?」
  我老實說:「不知道。」
  太婆很嚴肅,甚至是一字一句地說:「因為這本書裡面的東西不能學,學了必定孤、貧、夭三者得一。」
  我恍然大悟,這就難怪太婆要死死的藏著不肯給孩子們看,誰希望自己的子孫短命、孤獨或者貧困?
  太婆歎了一口氣:「你爺爺和你爸爸沒趕上好時代,沒讀什麼書,資質平庸,智計、膽略、應變能力都一般,庸庸碌碌成不了大器,我把書給他們反而害了他們,安安心心做個普通人是最好的結果,何苦沾這東西?」
  原來如此,太婆言下之意,似乎還有轉機。果然,太婆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可是你這個小猴子不一樣,從小就愛惹事,不安於現狀,最近的表現也可圈可點,現在連我也敢騙,我的東西也敢偷……」
  說到這裡太婆笑了起來:「人不能太老實,太老實的人畏首畏尾,瞻前顧後,被條條框框所約束,沒有創新精神,怎能成大器?為人處事,只要大節不虧,細節不必太計較。當然,更重要的是你像你太公一樣有俠義精神,智勇兼備,能當機立斷,只是還缺少些歷練和挫折,有點心浮氣躁……」
  我還缺少挫折?我真無語了,不過現在不宜開口,等待一次真正的因禍得福吧。
  太婆又沉吟了一會兒:「既然有了可以傳承的人,我不能把祖宗的東西中斷了,但是我也不能讓我們家唯一的兒孫學這樣的東西啊。唉……這事還要你自己決定,你是願意像你爺爺和爸爸一樣過平凡的生活,還是願意冒著孤、貧、夭的風險學一身技藝,扶危濟困,幫助別人。」
《旁門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