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好人難做

  我早已料到長髮年輕人老羞成怒之下會攻擊我,在這種情況下他絕對不會注意防守,所以我冷靜地等他靠近,一腳踹出踢向他腹部。這一腳時機拿捏得正好,就像是他自己撞上來一樣,痛得捂著腹部弓著身,一時之間站不直了。別人雖然看到我踢他,很明顯我是在自衛。
  「他瘋了,快抓住他!」我大叫。
  就以常理而言,確實像他有病或者瘋了,亂蹦亂跳又攻擊我。有個見義勇為的大漢猛地從後面撲上去抱住了他,賣快餐的乘務員也變勇敢了,衝過來幫忙,嘴裡大叫:「抓住他了,快來幫忙!」
  雖然只是賣快餐的乘務員,那也是乘務員啊,代表的是火車上的公正和意志,號召力極強,又有幾個精壯的男人出手,把長髮年輕人牢牢抓住。
  長髮年輕人奮力掙扎,大叫:「我沒有瘋,我沒有瘋,是他對我使用了邪法。TMD暗箭傷人,王八蛋……」
  他大概忘了是他先下暗手,要不是我早有防備,只怕這會我已經只剩半條命,甚至連半條命都沒有了。
  我不用分辨,沒人相信他的話,而且他雙手都被牢牢抓住了,無法指向我,別人並不知道他說的「他」是指我,只當他是胡言亂語。
  真正的乘務員出現了,很快乘警和列車長也小跑著趕來了,把長髮年輕人帶走。有兩個乘警留下調查情況,乘客們要麼說不知道,要麼說是那年輕人突然發瘋,因為所有人都看到他又摔又跌,當時沒有任何人碰他。
  車廂裡議論了一會兒,恢復了平靜,我發現斜對面的美麗少女正在望著我,眼光有些冰冷和厭惡,大概猜到剛才是我使的壞,真把我當成壞人了。我聳了聳肩,隨她怎麼想,反正我又沒想在她面前當英雄。
  我以為乘警審問完了長髮年輕人,會來找我問話或去對質,不料一直沒有人出現找我,倒是有個乘警把長髮年輕人的行李拿走了。我猜測有兩種可能:第一,他是江湖中人,不肯借用官方的力量,沒有說出真相;第二,他沒有證據證明我對他下了暗手,他不可能說我對他使用了法術,誰會相信這個?他不說,列車長當然不放心讓他回到車廂,看他表現好到站了可以放他走,表現不好直接送派出所或者神經病院了。
  到現在為止我還不能確定長髮年輕人的身份,也不敢大意,暗中保持警惕,但後來一直沒人衝著我來。我有些疑惑,難道這個年輕人不是江相派或者百消門的人?
  幾個小時後火車到成都站了,眾人急著下車,我怕混亂中有人對我下手,留到最後面才走。
  一切正常,沒有大群騙子或「毒師」在歡迎我,走出車站,喵太不知從哪兒鑽出來了,在遠處看了我一眼,又自顧自走了。
  奇怪了,那個長髮少年絕對會某種邪法,難道真的不是衝著我來的?仔細回憶之前他的言語動作,我突然驚醒過來,他是不是衝著我來的還有待確定,但他一定會對那個美少女下手!他的眼神、表情,以及他在搭訕的時候刻意打聽美少女的位置信息,都證明他別有所圖。
  一個學會了邪法的人,想要控制一個少女就範太容易了,魯班門雖然不擅長這方面的法術,我的秘笈上也有三種,其他旁門左道中肯定更多。比如「和合法」,知道了對方的姓名、生辰並取得一根頭髮,就可以通過施法讓美女自動來找你,心甘情願跟你上床;還有「六神咒」,只要知道對方姓名,距離不太遠,就可以讓對方失魂落魄,任你擺佈;還有「美女脫衣大法」,不需要知道美女的任何信息,只要將咒法施於一枚銅錢上,把銅錢交給她,她就會情迷意亂自動脫衣相就……
  說實話我對這樣的咒法也很好奇,但僅限於心動從來沒有行動,這不僅是對普通人施法,還是害人的邪法,是傷天害理犯大忌的,心理正常的人都不會輕易去試。但是喪心病狂不顧後果的人也是很多的,長髮年輕人是修煉者,眼神淫邪,極有可能就是這一類人,現在他已經知道了美少女是在西南財經大學讀書,只怕美少女要被他毒害。
  雖然我對那個美麗少女沒有愛慕之意,但也不能眼看著花一樣的美女被糟蹋,急忙轉頭四顧找她,可是哪裡還有人在?也沒有看到長髮年輕人。
  反正我也沒什麼急事要做,不如暗中去當一回護花使者,打定主意我就開始向路人打聽西南財經大學在哪裡。不料一問卻有兩處校區,一個是柳林校區,一個是光華校區,兩處相距十幾公里。這可麻煩了,我根本不知道她在哪個校區,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和就讀的班級,到哪裡去打聽她呢?大學裡美麗的女學生多的是,我要是見人就打聽美女在哪裡,不被當成神經病也要被當成色狼了。如果我找錯了方向耽誤了時間,美女就有可能被糟蹋了,分身泛術啊!
  想了想,我選擇了先去光華校區,因為光華校區離火車站近,美少女在這個校區的可能性更高。一路急趕到了學校附近,我又傻了眼,這可是一大片地方啊,建築無數,大門無數,教學校、學生宿舍、教職工宿舍、附屬的各種研究院等等,我簡直就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迷失方向了。
  其他地方不管了,外地來的學生應該是住在學生宿舍內,我攔住了一個學生打聽,結果學生公寓還不止一處,我倒……
  我厚著臉皮向學生公寓的門衛打聽,盡可能描述美少女的外貌和衣著特徵,結果看門的老伯很不客氣地說:「連名字都沒有怎麼找,你是她的什麼人,找她什麼事,想要幹什麼?」
  我急中生智:「是這樣的,我在火車上遇到了她,下車的時候她走得急,有一個小包包忘了,我只知道她是這個學校的,其他都不知道。」
  看門老伯態度好了一些,但還是搖頭:「漂亮的學生多的是,進進出出的,我的眼都看花了,你給我相片我也找不出來。還有可能她住在外面,現在漂亮的學生很多住在外面,學校管不了,家長也不知道,唉……」
  我很無語,轉悠到北門的學生公寓打聽,也沒有任何收穫。我只能放棄了,美女啊美女,你自求多福吧,不是我不想幫你,實在是幫不了,做好人好事真不容易啊!
  走出了校區我總覺得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就像看到有一個人掉進水裡我沒有跳下去救一樣。至少我要到柳林校區去碰碰運氣,說不定說遇上了,既然已經決定做好事了,就要堅持到底,否則她有什麼閃失倒像是我的過錯。
  打的往那邊趕時,向司機打聽,才知道那邊是大學城,學校很多,距離市區有點遠。到了那邊果然學校一個接著一個,規劃整齊,氣勢恢弘。恰值開學期間,路邊往來學生多得像螞蟻,我又開始頭大了,這可怎麼找?
  我的想法又有些動搖了,我找不到她,壞人也找不到她,再說有危險的可不止她一個,我又不是救世主不可能每個都去救。但是就這樣放棄,又有些悔疚,唉,我怎麼會攤上這麻煩事呢?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嗎?
  到了學校門口,我向門衛打聽,同樣還是沒有收穫,而且這邊管理更嚴,門衛發現我不是學生後不讓我進去了。我再沿著學校圍牆走到另一個門口打聽,門衛很不友善,冷著臉應了幾句不知道,我卻也不能怪他,因為我的行徑本來就像壞人。
  眼看天黑下來了,我只能先找個地方過夜。學校東南方向是師範學院,西北方向是中醫藥大學,西邊大片區域是凌亂的民房和臨時搭建的店面,隨處可見房子出租、住宿,拆遷最後三天打折處理之類的牌子,有些區域已經拆完推平變成工地了。
  我沿著一條雜亂擁擠的「學生街」往前走,看到一個小巷口掛著「住宿」的招牌,於是拐了進去,可是往裡面走了好遠,左看右看卻沒有一個像是客店的地方。我正在疑惑,旁邊一家小小的食雜店裡有個中年男人探頭出來,嘴裡叨著香煙,用濃重的四川口音問:「過夜嗎?」
  「對,客店在哪裡?」
  「上面,一夜兩百。」中年人指了指樓上,露出猥瑣的笑容和一口焦黃的牙齒,兩個門牙特別大。
  「什麼?」我以為我聽錯了,這樣鳥不拉屎的地方,無證經營,還敢跟正規酒店比價啊?
  大黃牙道:「隨便你去哪一家都是一樣的價,一夜兩百,新換的床單保證乾淨,單獨房間,保證隔音效果好。」
  隔音效果好也算是賣點之一麼?我突然醒悟過來,這是「鴛鴦房」,專門供約會的情侶過夜,陷入愛河的人是不在乎錢的。」
  「我不是學生,只有一個人過夜,太貴了。」我轉身就走,連砍價都不砍,那樣的床睡了全身不自在。
  「媽勒批,扯把子!」大黃牙在後面用方言罵了一句,突然又用四川腔的普通話說,「你要是嫌貴,那邊有便宜的,一夜只要三十。」
  這個價錢差距也太大了,我有些好奇,停步回頭:「哪裡這麼便宜?」
  大黃牙往前一指:「就是那一家。」
  我朝他的指向望去,卻是小巷盡頭的舊民宅,在即將降臨的夜色中看起來似乎特別黑暗和陰森。
《旁門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