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看不見的財富
陸南天點了點頭,往屋裡走,段凝芷對我使了個眼色,意思是不要跟陸南天頂嘴,民不與官鬥。
我也知道跟警察鬧沒有好處,主要是心裡怒氣難消。說實話在廣州認識陸南天之後,直到我住院他和紀宗常等人保護我的安全,我都是把他當成朋友的。他收走了我的槍,利用我買槍的機會揣掉了賣槍團伙,我能理解,原諒了他。但是他不該利用我和凝芷當誘餌,差一點點就害死我們,害死了喵太並且導致後來我們的連續苦難和傷逝。如果他不是警察,我已經把他暴打一頓丟到魚塘裡去了,頂他幾句又算什麼?
段凝芷進去了,我繼續坐在院子裡曬太陽,可以清楚聽到裡面的聲音。秀姑請陸南天坐下,沏茶待客,拉了幾句家常,然後由凝芷講述當時的經過,基本照實說出來了。
「我們急著逃離,不是怕警察和麻煩,是怕附近還有百消門的人。老婆婆無辜受害,我們非常內疚,但我也是昨天晚上才解除危險,還沒來得及去處理她的後事。」
過了一會兒陸南天的聲音傳來:「你說的經過與我們現場調查的結果基本吻合,嚴格來說你們也是受害者,如果按照正常程序來辦,會讓你們又處於危險之中……這樣吧,鄭潤之整個人都化掉了,我們查不到他的資料,如果沒有人找他,就當他從來沒有存在過;老婆婆中的毒很特殊,外人並不知道,害她的人也死了,只能把她當成正常逝世來處理。」
我有些意外,沒想到這個死腦筋這次變得通情達理了,也許他是要彌補他的過失吧?
三人在裡面又聊了一會兒,陸南天告辭出來,我站起來擋在他面前:「警察先生,我有幾句忠告,希望你能牢記。第一,以後別把我當成誘餌或者籌碼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第二,不要去追查百消門的人,這個門派的人都是瘋子,心狠手辣,惹火了他們你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第三,單憑你們警察的力量,不可能抓住宰相、傲邪這樣的人,還是去做你力所能及的事。」
陸南天居然沒生氣,笑道:「如果只憑警察的力量不足以對付他們,你是不是願意協助警方呢?」
「你還是沒有明白狀況,加上我也沒有用,而且我幫你就會成為眾矢之的,所有邪派中人都會仇視我,所以希望你離我遠一點,說實話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恐怕你要失望了,我們一定還會再見的。」陸南天聳了聳肩,繞開我走了。
段凝芷從屋子裡走出來,低聲道:「我覺得跟警方合作也有好處,總比我們獨自面對那些壞蛋好。」
我搖了搖頭:「第一,他們的想法跟我們不一樣,關鍵時刻會礙手礙腳的;第二,警察的能力很有限,特別是對上會邪法的人時,他們根本起不了作用;第三,我們要化明為暗,不能再在明處成為敵人的靶子。」
段凝芷有些意外:「我們要離開這兒?」
我想要說立即離開,發現秀姑正在看著我,話到嘴邊又改了:「前輩,你覺得呢?」
秀姑微微一笑:「如果警察還想利用你來抓壞人,就會在附近嚴密佈防,會對那些欲圖不軌的人造成一定威懾,短時間內應該是安全的。你到其他地方去,與住在這裡沒有什麼區別。」
這話很有道理,如果警察存心跟蹤我,無論我怎麼跑他們都能盯著,那麼還不如住在這裡,讓警察來給我當保安。陸南天這一次這麼輕易放過我,只怕不是良心大發現,而是又要利用我充當一次誘餌。
秀姑在我們兩個身上來回看了幾眼:「安心住下吧,我會請朋友在房子周圍設置一些防禦陣法,晚上有人來了也未必能闖入。」
有她這一句話我立即放心了,秀姑外表柔弱,實際上有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智慧,還有通神役鬼起死回生的能力,身為青蚨門掌門多年,肯定也有些了不起的朋友。這回我們是有靠山的,一切盡在她掌控中,我還有什麼好擔憂?
就這樣,我和段凝芷在這兒住下來了。秀姑果然每天都花不少時間傳授凝芷功法,我不方便圍觀,自覺迴避了,而且我也有事要做,我開始雕刻木人,準備祭煉柳靈兒。
我爸爸和爺爺都是木匠,我從小沒少擺弄過他們的工具,小木人、小木馬之類也雕刻過,但要雕一個有嚴格要求的小木人真的有難度。我怕會雕壞了,不敢輕易下手,而且這一截木料是從幾百年的老柳樹上砍下來的,非常堅硬,結果擺弄了兩三天還只是一個粗坯。
這個小木人限定二寸六分長,按照人體的正常比例,頭部僅有一厘米多一點,要雕得眉眼分明,七竅具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又足足花了一天時間,我才把小木人的頭部雕出來,雕的時候我全神貫注,也沒多想要雕得像誰,結果五官清晰之後,越看越像段凝芷。
我隱隱有些不安,這會不會對凝芷有不好的影響?我本來是準備雕一個男人形像的,為什麼雕出來會像她呢?可能是我心裡記著的都是她,最熟悉的就是她的五官,所以不知不覺按照她的樣子來雕刻了。當然我的手藝粗劣得很,只是有一點像她,完全沒有真人那麼漂亮。
我手上只有這一塊木料,再想找一塊這麼好的非常困難,再去龍王廟門口砍也未必有這一塊好。再三猶豫,我還是決定就用這個,製作法器本來就要自然而然,強求不得,無意中雕成這樣,也許是冥冥中的天意吧?
要是凝芷發現我把木人雕得像她又很醜,男不像男女不像女,很定要恨死我了。我只好將錯就錯雕成女性,以凝芷為原形開始精雕細琢,盡可能弄漂亮一點。也許是因為有了原型,又非常熟悉,我胸有成竹,落刀不再猶豫,雕刻進度變得很快,工藝水平也發揮到了巔峰狀態。
小木人雕出來了,容貌神態有五六成像段凝芷,連身材體形也有些相似。每次凝芷一出現我就把木人藏起來,她以為本來就是不能被施術者之外的人看到,也沒叫我給她看。
小木人雕好之後,還要給它做一件衣服穿上,再用硃砂調乳汁在黃紙上寫上心、肝、脾、肺、髒五個字,塞進木人肚子內,用雞冠血和烏龜的口水塗在嘴唇上。這一切都做好之後,我把小木人的臉也蒙上了,然後請秀姑幫我把魯班尺內的器靈轉移到小木人身上。
秀姑說她以前沒有轉移過器靈,但可以試一試,她淨手淨口,穿上法衣,在二樓設有法壇的房間裡進行施法。
我把魯班尺遞給她,當她的手碰觸到魯班尺時,明顯地震動了一下,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她握著魯班尺仔細感應,許久沒有說話,接著另一隻手的食指輕輕按到小木人身上,臉上再一次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你為什麼想要轉移器靈呢?」秀姑有些疑惑地問。
「是這樣的,魯班尺裡面的器靈不是原來有的,是成都吳家那個老婆婆受了鎮物戾氣發瘋無意中培養出來的,因為意外轉移到了魯班尺裡面。我怕它會影響了我的心性,所以想要把它轉移到木人身上,重新祭煉培養,這樣木人有了靈性,也更容易練出柳靈來……」
秀姑已經知道我們之前遇到的事,只是不知道我為什麼想轉移,聽了我的解釋之後連連搖頭:「一件法器有了靈性,就像頑石變成珠玉,公雞變成鳳凰,那是質的飛躍,多少人窮盡一生心血甚至師徒幾代人也沒能培養出器靈來。現在這把魯班尺已經變成無價之寶,萬萬沒有把器靈轉移的道理,它選擇留在魯班尺內自有它的原因和理由,比如這把魯班尺的材質和靈氣適合它,如果強行轉移,它可能會逃逸、消失或者反抗,那時就後悔莫及了。」
雖然魯班門與青蚨門功法不同,但道理是一樣的,秀姑遠比老婆婆專業,她的話更有道理。我說:「那麼它的邪性會不會影響我?」
秀姑道:「你是主,它是僕,主人為善,惡僕也能漸漸感化;主人為惡,惡僕便火上澆油。」
我恍然大悟,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這麼簡單的道理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器靈留在魯班尺內確實是有好處的,比如前幾天我中了容妙妙的離魂術時,就是器靈救了我,如果我多與它勾通的,它一定能發揮更大作用。
「你這把魯班尺孕含的靈力非常強,恐怕你還不知道怎樣完全利用它。一個人無論怎麼修煉,修煉到什麼程度,自身的能力都是有限的,所以要善於借助自然之力、鬼神之力。當然,很多門派的人都不擅長通靈,勾通外界靈力有難度,法器因此誕生,它能持續緩慢吸收自然界的靈力並保存在裡面,從自己的法器中借用靈力,比從自然界或鬼神精怪那兒借用靈力容易多了。」
我就像是一個在黑暗中摸索前進的人突然見到了光明,魯班尺更大的作用是它裡面的靈力,而不是拿來當板磚砸鬼,我簡直是在焚琴煮鶴,暴殮天物啊!
這麼說來,魯班尺就是我的倉庫,現在還有了倉管員,肯定不能把倉管員趕走了。那麼我準備練柳靈兒這麼久,花了那麼多精力,不是都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