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搗蛋鬼

  段靜軒的勢力核心在沿海城市,特別是廣州、香港、澳門一帶,所以我準備先去廣州附近。
  我和秦悠悠騎著喵太趕了十幾里路到達了一個村莊,正好有中巴客車。我們上了車,等了十幾分鐘,有了七八個乘客,司機發動車子準備上路,突然「呯」的一聲巨響,嚇了車上的人一大跳。
  司機下車查看,原來有一個後輪爆胎了。乘客們紛紛議論,說運氣好還沒有開動,要不然就危險了,司機罵了幾句倒霉,開始換胎。
  反正我和秦悠悠也不急著趕路,就耐心等待司機換胎了。半個小時後,司機換好了車胎,洗乾淨了手再次發動車子,不料才前進幾米,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車身明顯傾側……又爆胎了。
  司機和乘客們嚇得臉都綠了,大叫邪門,紛紛下車,有的說不敢坐這輛車了,有的說今天不能出門,回家去了。
  只有我和秦悠悠還坐在車上,司機叫道:「都下來,都下來,不走了。」
  我已經猜到了是有人搞鬼,不過剛才沒注意,下手的人可能是遠程出手,射爆了車胎立即遠遁,貓太和柳靈兒也沒有察覺到。我說:「你再換胎,我保證不會再爆了。」
  司機不耐煩地揮手:「不能走了,沒有備用胎了,這裡也沒人補胎,走不了了。」
  我猜不是沒人會補胎,而是司機被嚇壞了,一大早就出了這樣的事,大觸霉頭,今天不敢出車了。
  無可奈何,我們只能下車等下一輛車,結果左等右等,就是不見有車來。等車的人有的不走了,有的搭農用車或騎摩托車走了,旁邊有一個村民打電話詢問,原來另一輛本來早該到達的車也在半路上壞了。
  秦悠悠苦笑:「看來今天日子不適合出門啊。」
  我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沒說出來:「我們走路吧,你能走得動嗎?」
  秦悠悠也變得開朗和俏皮起來了:「走不動,你背我好不?」
  我立即蹲馬步:「來吧,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眼紅得流血。」
  「才不要你背,被人笑死了。」秦悠悠有些臉紅了,先向前走。
  這裡往來的人較多,騎著喵太亂衝不太好,我們只好走路了,反正也不急,邊走邊閒聊,就當是遊山玩水。
  走了一會兒秦悠悠突然說:「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可不要生氣啊。」
  我笑道:「我是那麼容易生氣的人嗎?」
  秦悠悠猶豫了一下才問:「以前她沒有治好的希望,你不肯放棄,現在她好像有些好轉了,為什麼你反而放棄了,是因為我嗎?」
  這當然也與秦悠悠有點關係,但重點不是這個。我牽著她的手默默地走著,思考了一會兒說:「她沒有醒來之前,我以為她復活後會像從前一樣,所以不肯放棄救她;復活後她雖然一次次打擊我,差點殺了我,做了很多壞事,我還是認為治好了她能像從前一樣,那麼再困難我也要堅持。但現在呢?她在恢復正常的時刻,也不是從前的她,我們永遠也不可能像從前一樣了,曾經與我相愛的那個段凝芷已經永遠消失了。」
  秦悠悠咬著嘴唇,過了一會兒問:「假如,我只是說假如有一天,她變得與從前一樣,你會不會立即離開我跟她走了?」
  我嚴肅地說:「除非時間倒流,回到她復活以前,否則沒有假如。你爹死了,陳峰死了,唐師父死了,還有更多人死在她手裡我沒有看到,除非所有她殺的人,所有她做的壞事都能恢復到原樣,她才有可能變得跟從前完全一樣。」
  秦悠悠有些歉意:「你別生氣,是我不對,不該問這樣的問題。」
  「不,我沒生氣,我只是勇敢面對和接受,其實我以前的堅持看似堅強,實際上只是一種逃避和自欺欺人。」
  「……」
  下午三點多我們才走到一個小鎮,秦悠悠早就餓了,我們找了一家小餐館,點了幾個菜一碗湯,兩碗米飯。不一會兒白米飯先送上來了,秦悠悠肚子餓,先端起飯扒了兩口。我正要叫她慢點吃,她猛地瞪大了眼睛,丟下碗,把嘴裡的飯全吐了出來,接著還不停地乾嘔。
  我急忙問:「怎麼了?」
  秦悠悠指向米飯,原來飯裡面埋著一隻被打扁的死蟑螂,肚腸和膿血外流,噁心之極。 我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老闆,你過來看看!」
  老闆和一個服務員急忙跑過來,看到蟑螂大驚失色,連連道歉和解釋,並表示這一餐飯菜免費,保證乾淨。人家態度這麼好,看起來這家餐館也挺乾淨的,也許只是意外,秦悠悠脾氣好不跟他們計較,我現在心態也比以前好了不知多少倍,所以接受了老闆的道歉和「補償方案。」
  餐館老闆進了後廚,我的意念也集中到了後面,廚房裡面的情況我就一清二楚了。老闆把兩個廚師臭罵一頓,然後把一碗剛剛煮好的湯端了出來,放在桌子上。湯裡豆腐雪白,香菇鮮嫩,青菜碧綠,湯水濃而不稠,晶瑩剔透,看起來很乾淨,讓人食慾大增。
  我已經有了戒心,所以拿起湯匙攪拌了一下。碗底明顯有一個較大的東西,我把它撥了上來,三人六隻眼看得分明,赫然是一濕漉漉的死老鼠!
  「這這這……這不可能啊!」老闆又驚又急,頭上冒汗了。
  我說:「你不用急,我不為難你,你把這碗湯倒了,洗乾淨了鍋碗,重新再煮一份過來。」
  老闆以為自己聽錯了,愣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千恩萬謝,急忙跑去後廚親自監督。
  秦悠悠問:「甄家二小姐?」
  我點了點頭,除了她還能有誰?她家破人亡跟我有直接關係,現在來捉弄我出出氣,我也只能忍了。我開始留意四周的動靜,柳靈兒也有些著惱了,在餐館外面監視更大範圍,只要我們有防備,她是無法下手的。
  在高度戒備之下,我們終於吃了一餐乾淨的飯菜,最後我還是丟了一百塊錢給餐館老闆。這是我們給他帶來了驚嚇和麻煩,怎能再白吃他的東西?做人要講良心。
  秦悠悠重傷初癒,走了大半天路有些累了,吃完飯明顯有些睏意,我帶著她找了一家客店,要了一間房……我確實只要了一間,而且是單人間。
  走進房間時,秦悠悠有些緊張和扭捏。雖說我們已經心心相印,卻還沒到同睡一張床的程度。早上我確實親了她,但那是特殊情況,不是普遍情況,現在公開睡一個房間就有些唐突了。
  關上了門,我對秦悠悠說:「她還會來搗亂的,我要看著你才放心,你睡吧,我就坐在你旁邊。」
  「嗯。」秦悠悠低垂著頭不敢看我,「你坐著一夜不睏嗎?」
  「不睏,我現在幾天不睡都不會覺得困。」
  「不困坐久了也累啊。」
  這不是要我躺著麼?我心裡暗笑:「你要是不覺得擠的話,困了我就躺你旁邊。」
  秦悠悠的聲音更低了:「只要你不亂動就可以。」
  額……據說女孩子喜歡說反話,叫你不要亂動,就是要你亂動的意思,不論她是不是這個意思,這話都有極大誘惑力。
  一米四的床,其實也不算小,睡兩個人糾糾有餘。秦悠悠先上床去了,衣服也沒脫,面朝裡面。我坐在床邊,輕輕摩挲著她的頭髮,心裡一片寧靜,秦悠悠確實是困了累了,很快就睡著了。
  我的意念在感應著四周,防止甄歌來搗亂,同時也在觀察著外面往來的人流、車輛,處於那種玄妙的感悟世間萬物的狀態。太陽西下,天漸漸黑了,頗為熱鬧的小鎮漸漸變得清冷,安靜。
  喵太趴在屋頂,柳靈兒也在外面巡視,如此戒備,估計甄歌是不會出現了。
  秦悠悠在睡夢中翻了幾次身,已經變成臉朝外,臉上的表情是安祥的,眉毛秀氣而柔順,沒有經過修剪,卻比修剪過的更好看,更自然。不可否則,去掉了胎記,她就像是脫抬換骨了一樣,變得美麗、開朗、自信。當然真正的美麗是來自於她特有的溫柔眼神和氣質,一個女人如果不懂溫柔,五官和身材長得再好也沒有美麗可言。
  秦悠悠突然皺起了眉頭,睫毛在抖動,眼珠子也在眼皮下轉動,臉上露出驚恐和痛苦的表情。我的意念立即進入她的夢境,夢裡她正在與段凝芷殊死搏鬥,意識混亂毫無頭緒,整個世界都充斥著恐懼和黑暗。
  她的恐懼是多方面的,唐老大的死在她心裡留下了很深的陰影,她怕失去父親,怕失去我,怕我太婆不肯接納她,怕段凝芷會殺她……清醒的時候她很堅強,在夢裡她卻很脆弱。
  我不能什麼都包辦,所以我沒有幫她打跑凝芷,而是把她喚醒了。
  秦悠悠在黑暗中看到了我,緊緊抓住了我的手,好一會兒心情還沒有鬆懈下來。我柔聲道:「別怕,我就在這裡,你有太多的擔憂,其實都可以放下的,你要對我有信心。」
  秦悠悠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我知道,但做夢可由不得我啊。」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的心靈真正強大起來了,就不會做惡夢了。」
  「嗯……你還不睡嗎?」
  我在她旁邊躺了下來,把手臂給她當枕頭,把她擁在懷裡,鼻端都是她的幽香,心裡無限愛憐。我輕撫著她的背:「睡吧,睡吧,很在你很安全,再也不要怕了。」
  秦悠悠一隻手在我臉上輕柔地撫摸著,低聲道:「你……想不想要?」
《旁門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