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洪門老大

  第二天上午九點多,我們在江蘇省腫瘤醫院的一個特殊病房找到了目標,但讓我有些意外的是,裡面竟然有唸經的聲音。
  我以天眼狀態隔著門往裡面看,有一個小孩躺在床上,長得頗為機伶俊秀,但身上發出的神光陰晦昏暗,搖晃欲熄,正是蔡振華的兒子蔡傑倫。蔡振華站在床邊,頭頂神光也偏暗偏弱,黑氣籠罩。靠近門口的地方有兩個強壯的中年人,神完氣足,內息綿長,氣色正常,是蔡振華的保鏢馬世白、楊天祿。
  唸經的和尚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雙手合十,神色肅穆,年齡應該已經超過六十歲了,五官端莊,慈眉善目,蓄著一把短鬚,頭頂上衝出的光芒足有一米高,潔白之中帶著絲絲金色,乃是一個有道高僧,修為不俗。
  這個和尚不在保衛部經理的記憶中,所以我也不認得,看樣子蔡振華已經請了高人來幫忙,還是先看看老和尚的能力,所以我站在外面沒動,凝神感應和傾聽裡面的聲音。
  老和尚念的不知道是什麼經文,念了一遍又一遍,十幾分鐘後,床上的蔡傑倫開口了:「爸爸,叫和尚爺爺不要念了,這沒用的。」
  老和尚立即住口,蔡振華有些生氣,但強忍著怒氣道:「不許亂說。大師不要見怪,小孩不懂事,童言無忌。」
  老和尚道:「無妨,唸經確實不能治病,但能消災祈福,渡劫化厄,消除惡業,這是從根源上去除病根……」
  蔡傑倫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做了很多壞事,所以生病嗎?我沒有做壞事。」
  老和尚道:「有些是前世惡業,今世來報,一切病痛苦難,皆是在償還往昔惡業,所以不能生怨恨之心。」
  蔡傑倫雖然聰明伶俐,畢竟年紀還小,不理解老和尚的話,有些虛弱地說:「我聽煩了,不想再聽了。」
  蔡振華歎氣,望向老和尚,老和尚苦笑,兩人一起走了出來。
  我和秦悠悠、甄歌面朝走廊外面裝作看風景,兩人也沒注意到我們,邊走邊說話。老和尚說:「很遺憾老僧幫不上什麼忙,就此別過,蔡先生不必遠送。」
  蔡振華道:「家中不幸,我已經亂了分寸,法明大師到來也不能好好招待,著實不安。又有勞大師給犬子誦經祈福,消災解難,蔡某感激不盡。」
  老和尚道:「你我同根同源,本是一家人,何須客氣,但願佛祖保佑貴公子逢凶化吉……咦,你們是什麼人?」
  老和尚已經走到了我們後面,感應到了甄歌身上的妖氣,突然停步喝問,兩眼精光閃爍,全身真氣鼓動。蔡振華面容憔悴,兩眼佈滿了血絲,明顯睡眠不足和心神俱疲,但這一瞬間全身崩緊了,殺氣騰騰,像是一隻發現了獵物的豹子。
  甄歌嚇得倒退了兩步,我閃身擋在她前面,對老和尚略一拱手:「大師該往哪裡去就往哪裡去,不要管別人的閒事。」
  老和尚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然後掃視了秦悠悠一眼,眼光又越過我盯著甄歌,眉頭緊皺起來:「你可知道你身後的女子是何來歷?」
  「當然知道,我既然能帶著她同行,就能約束她的行動,保證她的安全,我對她的一切行為負責。」
  老和尚眼光收縮:「這位蔡先生近來接連遭遇不幸,事情太過巧合,有失常理,老僧懷疑有妖人作祟。你們形跡可疑,妖精為伍,在附近窺視,老僧豈能不問?」
  蔡振華更加緊張,同進也很憤怒,幾乎就要把我們當成害他一家人的兇手了。
  我平靜地說:「我們確實是衝著蔡先生來的,但不是來害他,而是來幫他,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可以換一個地方說話嗎?」
  蔡振華道:「我與你素不相識,你怎知我需要幫助,又為什麼要幫我?」
  這時在病房裡面的兩個保鏢也衝出來了,擋在老和尚和蔡振華前面,氣勢洶洶想要打人的樣子。
  我說:「我有祖傳秘方,專治惡性腫瘤,只給有緣人治療,分文不取……」
  楊天祿怒喝道:「快滾,你這樣的騙子我見得多了!」
  我笑了笑:「我不是騙子,而是神醫,一眼就能看出你有病。你心火太旺,脾氣暴躁,大便硬結,經常便秘,是也不是?」
  楊天祿愣了一下,露出驚訝表情。我指向馬世白:「你也有病,左肋有一處刀傷,經脈受損,天氣突變時隱隱作痛,是也不是?」
  馬世白也愣住了,情不自禁地點頭。老和尚冷笑:「這沒什麼稀奇,開了天眼的人都能看出來,還是說說你為什麼而來吧。」
  我說:「大師,你也有病!」
  老和尚臉色更難看:「老僧已經幾十年沒有生過病了,你今天要是不說出個理所當然來,休怪老僧不客氣了!」
  我還是不慍不火:「大師你精通佛法,武藝高強,不愧為有道高僧,但因為武功太高,就有恃武凌人之心。平時心懷慈悲,心平氣和,倒也沒什麼問題,此刻心繫朋友危難,霸氣和殺氣就顯現出來了,這就是病,而且病得不輕,會嚴重影響你的修行。」
  老和尚愣了一下,隨即冷笑:「信口雌黃,不著邊際,這就能忽悠人了嗎?」
  我也有些著惱了,看你樣子像個高僧才敬你一些,給你點面子你還蹭著鼻子上臉了?我伸出了手:「大師法號怎麼稱呼,在哪座禪寺清修,哪天有空也好去拜訪一下。」
  老和尚也伸出了手:「老僧法號法明,來自福清少林寺……」
  這老和尚果然仗著內功深厚,好強鬥狠,雙手一握立即傳來強大內勁。要是硬碰硬,我的手掌骨頭不給他捏碎,也必定被捏得很痛,我也不客氣,凝聚靈光成金針,刺入他的掌心沿著經脈上衝。這就好比鋼針刺皮囊,皮囊再厚也怕針刺,他驚駭莫名,急忙抽回手,嚇得臉都白了。
  秦悠悠見我和老和尚起了衝突,有些緊張,在我們握手時已經向前一步,舉手在胸前做了個手勢,拇指和食指彎曲成圓形,食指半彎,中指、無名指和小指伸直向上:「非親有義須當敬,是友無情切莫交。」
  蔡振華和法明都有些驚訝,蔡振華也做出類似的手勢:「有頭有尾真君子,全始全終大丈夫。」
  秦悠悠脹紅了臉,有些慌亂,她只是聽秦老大講故事說過一些江湖切口,以前並沒有刻意去記,這時匆忙用出來,卻不知下一句要怎麼對了。剛好這時有一個醫生和兩個護士往這邊走來了,蔡振華不好再問,側身往病房那邊做了個請的手勢:「各位朋友請到裡面喝茶。」
  沒想到一句話就逆轉了局面,我轉頭給秦悠悠一個讚許的眼神,她如釋重負,眨了一下眼睛:幸好蒙對了。
  走進病房,床上的蔡傑倫坐了起來,好奇地望著我們,沒有說話,我們都對他點了點頭,露出友善的微笑。從表面來看,他並沒有明顯的病態,走在路上普通人都看不出來他有病,這說明他體內的腫瘤還沒有擴散,沒有破壞整個身體機能,治癒的可能性增加了幾分。
  進了旁邊的起居室,蔡振華請我們坐下,開始沏茶。我擔心他會再問切口的事,弄不好又起誤會和爭執,開門見山先說:「我昨天晚上追蹤一個小偷進入貴公司,他一路開鎖,進入你的辦公室,並打開了保險櫃,用照相機拍下了許多文件……」
  蔡振華大吃一驚,開水淋了一桌子:「原來那個小偷是你殺的?」
  我拿出了小照相機遞給他:「我也不是故意殺他,而是失手殺了他。他有你的完整指紋,我怕有內應,照相機落進內賊手裡,所以就帶走了,現在原封不動給你。當時保安們講話我都聽到了,才知道你小孩生病在這兒,冒昧找到這兒來。」
  蔡振華打開照相機液晶屏,翻看了幾張,臉色非常難看,既震驚又憤怒,然後又對我連連拱手:「這些東西確實很重要,多謝兄弟援手,還不知尊姓大名?」
  「我叫許承業。」
  法明「啊」了一聲:「莫非你就是前幾天在玉泉院打敗了江相派的大俠許承業?」
  「確實是我,但不敢稱大俠。」
  法明顯得有些激動:「難怪這麼厲害,老僧老眼昏花,居然沒有認出來,慚愧慚愧,失敬失敬!」
  蔡振華問:「這是怎麼回事?」
  「八月初一,少林武當峨嵋等十大門派齊聚華山腳下,比武論劍……」法明把經過簡單說了一遍,略有些誇張。
  蔡振華肅然起敬,也連連告罪,他因為兒子的病什麼都顧不上了,所以不知道有這回事。
  客套了一番,蔡振華滿懷希望地問:「兄弟你剛才說能治腫瘤……」
  說實話我並沒有太大的把握,但面對他希翼的眼光,我又怎能無動於衷?再說我如果能治好他兒子的病,向他要一本古書看看,他也不能不給。我說:「辦法並不是沒有,但我不會輕易出手的,我要先查看你兒子的病情,瞭解生病的緣由,再看他是不是陽壽已盡,最後才能決定治不治。」
  「當然,當然,無論如何先謝謝兄弟你了。」蔡振華連連拱手,請我出去看他兒子。
《旁門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