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如畫般的仙子 冰冷刺骨的唇
師父看了我一眼,笑道:「徒兒你是想家,想你娘了吧。」
我搖了搖頭堅決不同意師父言,一個勁央求師父講那魅到底有多漂亮。
「為師不是講過魅這種怪物,擅長迷惑人,所以看到的模樣多不是實際樣貌。他們講的那女屍漂亮的如同畫兒上的仙女一般,可能看到的就是幻想,可能實際上是一副白骨骷髏或者蛆蟲密佈在眼眶裡爬來爬去呢。」聽著師父的描述,我腦海中生成一幅一群人圍著蛆蟲密佈的女屍嘖嘖稱歎,品首論足的畫面,差點沒吐過去。「不過那女屍在極陰之地養了好久,也可能屍身不腐,猶如活人一般。世間萬事皆為虛,紅粉骷髏不過過眼雲煙,徒兒你又何必在意魅漂不漂亮呢?」師父這一番話說得煞是高深莫測,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何等高人之談呢。
我聽了直接撇了撇嘴,毫不顧忌師父的面子說道:「既然是紅粉骷髏,您之前在縣城吃包子怎麼眼珠子都不會動彈一般直直盯著女服務員呢?」
這番話說得師父老臉通紅,左右望去看到沒人聽見,才拍了拍胸口,快步向前走去。
沿著街道而行,發現不少人家的院子大門上結上了一層厚厚的蜘蛛網,看上去很久沒人住過了,充滿枯敗蕭索的氛圍。我感覺整個村子都都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氣息,陰沉而充滿死氣,不禁問道:「師父,為什麼著村子的裡每一寸土地,都給人股不舒服的感覺?」
「傻徒兒,這村子已經死去了上百條性命,而且都是死狀淒慘的橫死之人,雖說精氣被魅吸食貽盡,魂魄力量也被吞噬,但臨死之時那種不甘、憤怒的念頭還是散發出來了。人都有念頭,你身邊人的心情不好時多少也會影響到你自己,當心神極度動盪時候那種念頭甚至會影響周圍的環境,這村子無端死去那麼多人,黑暗念頭早就散在這裡的每一個角落,才會引起你的不舒服。如果不及時制止魅,等村子的人死絕,這裡便會成為不折不扣的赤地,寸草不生,生物難近。這也算為什麼古戰場多數看上去陰氣沉沉,荒涼不已的原因,就是那種念頭在作怪。佛家講究眾生念,其實說的便是這個意思。
聽師父一說我大概明白了是什麼意思,不禁暗暗咋舌,這道門一脈,看上去風光,不知背後有多少典故,多少禁忌,一個不懂,說不好就把自己給搭進去了。有這麼個博學的師父能少走不少彎路,實在是三生有幸呀。
夜色漸晚時候,剩餘的百餘名村民漸漸聚集到了村中央的晾谷場上,放眼望去均是歲數大的和身有殘疾的,大概有百十人,原本這可是個上千人的大村子,比我出生的村落大了好幾倍。這村中死去不少人後,就把剩下的那些青壯嚇跑了。只剩下這些歲數大的老人和身殘行動不便的沒有離開村子。連婦女和小孩也去外面躲禍去了。雖然這妖邪一直吸食而死的都是精壯男子,可誰又敢保證不對婦孺下手呢?誰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冒險,除了那些覺得自己活夠本的老頭沒人要與村子共存亡。
我和師父兩人就這樣和這些老人家在這種場合見面了,那些老頭上我們師徒的眼神裡並沒有一絲的崇拜和恭敬,似乎看得是空氣一般,一絲表情都沒有。可能之前接連失手慘死的道士讓他們對我們並沒有一絲信心。黃村長一個勁的組織這些老頭兒老太太坐好,不時回頭歉意的看向我們師徒。看來這黃村長並沒有把那魅的實情告訴這些村民,要是得知一天不除掉魅,逃出村子的子侄孫兒還會被報復而死,在場的老頭就沒一個人坐得住了。
劉營長也帶著手底下那些戰士圍在了晾谷場外圍,這些懷裡緊緊抱著槍的年輕人倒是對我們師徒充滿了興趣。從不時傳來的話語中可以聽到,他們認為師父是個老騙子。軍隊裡橫死兩名戰士已經讓這些無神論的軍人開始相信鬼神之說,但他們認為得道高人看上去必定是道骨仙風,怎麼也不可能是師父這副邋裡邋遢的樣子。要不是看師父和劉營長認識,這些軍人早把我們師徒趕出去了。
對於這些軍人的想法我雖然大大的不認同,卻也是毫無辦法。畢竟這社會上不以貌取人的人太少了,多數人還是相信自己的主觀想法。最關鍵是師父看上去確實太邋遢了,自從我跟隨他身邊後,我就勤勞的給他換洗衣服,但穿上不到一個時辰就髒得不成樣子,漸漸的我也就妥協於他,聽之任之了。
師父那一頭常年不洗的頭髮,亂哄哄的鬍子以及邋遢的衣服,被人誤會為騙子也就不足為怪了。因為這樣的扮相在以後沒少給我們師徒倆惹麻煩,但他老人家卻依然我行我素,常說道:「人靠衣服馬靠鞍,老頭我破衣爛衫依舊瀟灑世間!」
我看那些軍人不禁偷偷的撇了撇嘴,道:「師父,這些人都是狗眼看人低模樣,一會您一定要用道法狠狠的震懾他們的眼睛!」
剛說完,師父便用那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盯著我,道:「我記得當初我去你家之時,你也是對我愛理不理的,嫌棄為師看上去沒那股仙氣。」不等他說完,就被我擺手打斷了,沒想到這老頭兒還挺記仇,就年少不懂事時對他不假顏色那次,被他足足記了一輩子,經常拿著事擠兌我,弄得我是臉色通紅。
劉營長走到我們身邊道:「恩公,還有什麼需要準備吩咐的嗎?」
師父一擺手道:「傍晚我讓你準備明早上用的東西準備齊了沒有?」
「都已準備妥當,就等著明早上用呢!」劉營長軍旅一生,說話嗓門大,如同鞭炮般在耳邊炸響,弄得我灰頭土臉直往後躲,看我如此,他不禁哈哈大笑起來,被我狠狠的瞪了兩眼。
師父點了點頭,道:「既然準備好了,那你讓手下的戰士晚上別瞎走動,都在著晾谷場靜靜坐好。今晚上那妖邪要是還來得及話,我會他一會!」
「那就靜等恩公您施仙法滅妖邪了!」說完劉營長回身向自己的隊伍走去,吆喝著手下原地坐好,晚上不要獨自亂跑之類的話。
夜色如一塊黑幕擋住了天空,今晚的月亮確實那般的圓,似乎觸手可及一般,讓我想起了在縣城吃的那屜灌湯包子來,不禁嚥了咽吐沫。尚沉迷在美好的幻想之中,一股突入起來的香氣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
師父那昏昏欲睡的眼皮一下子睜了開來,閃爍著精光,往遠方望去。不遠處似有似無的飄在一抹紅色,待飄進才看到那是一片紅霧,暗紅色的猶如乾枯已久的血液,撩人心弦,恐懼悄悄爬上廣場上大多數人的心頭。
師父雙眼瞪得滾圓,道:「想不到這般漂亮,嘖嘖,可惜貧道得斬殺了。」
我趕忙睜開靈眼,往紅霧望去,這才看出哪裡是什麼紅霧,分明是一個漂亮如仙的女子,臉上畫著精緻的妝容,面色雪白卻無一絲病態,朱唇一抹胭脂紅更加誘人心神,身穿一身大紅嫁衣,腳踩著紅緞子面金線繡花鞋,一副古裝美人的樣子。她在空中輕飄飄的向我們飛來,一副敦煌壁畫裡的飛天造型,不僅不恐怖,還看著仙氣瀰漫,漂亮動人。
整個晾谷場就我和師父兩人能看到她的真實模樣,其餘的人眼中這就是一團紅霧。看我們師徒兩人在那裡嘖嘖稱歎,翻著白眼口中念叨著「瘋了」「瘋了」。
我完全被這女子給迷住了,她與我母親是一種不一樣的美。母親如同水一般溫婉,她就似那烈風一下子就撲入了你的胸口。呆呆的望著她,我不知這是她的真容還是在我腦中施法的幻境,但我已經腦海裡空空的,完全忘記了她的身份,也忘記了自己要幹什麼了。
似乎回到了自己熟悉的村子那座山上,祖父在院子裡抽著袋煙,父親拿著獵槍出門打獵去了。母親收拾著一大盆的碗筷,笑吟吟的看著我。突然一個瘦小的身影從身後抱住了我,軟軟的小手環住了我的腰,我回身看到正是之前看到的穿著嫁衣的漂亮女子,尚未等我反應過來,她已經惦著腳尖親向我的嘴唇。我的臉當即猶如火燒一般紅得滴血,雖說我年紀到了十五歲,村裡結婚早的甚至在這個年紀都有了孩子,但我從十一歲就在師父身邊,山上整整三年並未接觸過女性,下意識的便要躲開,但她的速度奇快無比,未等我躲開那唇便印了上來。
冰冷!我渾身感覺只有冰冷,她那唇好像一塊深海玄冰一般散發的涼氣,只要把人的思維都凍僵,我感覺到身上的熱量都漸漸進去她那冰涼的唇,身體內換成了刺骨的涼氣,我的眼睛越來越睜不開,直想沉沉的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