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變天了 聞死訊

    五年時間過去,小九個頭是絲毫未長,依舊整日裡黏著我,如同家人一般。辛媛已經三十出頭的年紀了,卻也為找好人家嫁了,諸葛先生想給其在部隊裡找個將門之子弟嫁過去,她卻根本不同意,總是說既然入了組織,就要為組織奉獻一生的,談何兒女私情,妖邪之事只要尚有,自己便不嫁人,頗有些地藏王菩薩那地獄不空,誓不為佛的架勢。其餘人都是這麼一副德行,弄到組織裡竟是一些大齡男女青年,看得諸葛先生常常唉聲歎氣的。
    最近幾年風平浪靜的,邪事也變得少了許多。我們的日子經常是整日裡在基地內發呆,實在憋得受不了的時候,就帶著小九在香山上瘋跑一陣,來消耗自己整日裡充足的精神頭。
    一九六六年四月份的時候,諸葛先生經常把我們聚在一起開會,千叮嚀萬囑咐說最近不太平,盡量減少未出一類的事情。他臉上也從未掛過笑容,基本上都是愁雲滿面的樣子。最初之時我們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來,漸漸的發現社會有了些許變化。隨著當年五月份一句「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開始,社會發展的趨勢開始到了一個我們全都看不明白的方向走去。
    廣播報紙中翻篇累牘的播報一下打到反革命的例子,人民鬥爭情緒高漲。整整三個月的時間我們都未再由任務可出,不是地方沒有邪事發生,而是被地方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壓了下去。我與和尚等人數次要求去外面的世界探尋一番,看看有沒有什麼邪事發生,總不信偌大一個中國,這般的太平,連鬼魂擾人的事件都未發生過。卻一次次的被諸葛先生壓了下來,為此我們爭吵過數次。
    後半季度,我們組織內所有人手都瑟縮在地下基地之中,被諸葛先生嚴令禁足外出,連探親訪友都不可以。日子一天天無聊的過著,每日裡只能從報紙中,從廣播中聽到一個又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消息。
    直至一天,諸葛先生又把我們聚攏在密室之內,我們本以為這次是有新的任務了,一個個激動不已。不曾想諸葛先生面色陰沉的走到桌子前,道:「最近社會上的現象你們也都看到了,目前有些當年與我不對付的人,竊據了高位,一直琢磨著想把咱們組織毀掉。最近一直不讓你們出去,就是因為怕你們受到迫害。但我現在卻壓不住了,黨內一股異軍突起的異樣聲音佔據了上峰,命令咱們組織立即解散,並且把歷代存放的那些隱秘檔案集中銷毀。今天開會就是通知一聲,大伙散了吧。」
    話語猶如一道霹靂,劈在我與在座的每一人心底,解散?銷毀檔案?未等我說話,脾氣直的頭陀騰得一下子站起身子,喊道:「哪個王蛋下的這個命令?咱們組織歷代都有,從欽天監到現在足足歷經數朝,咱們就是國家一束見不得光的隱秘力量,專門處理那些超自然的隱秘事件,一旦咱們解散,人民怎麼辦?國家怎麼辦!」
    他話音剛落,辛媛也站起了身子,道:「那些隱秘檔案是自古以來,無數先輩們用鮮血和魂魄才收集到的,對後人有大用,決不能輕易損毀。諸葛先生您可要想想辦法啊!」
    「不行的話,咱們就跟他們拼了!」岳老二也恨恨的說道。
    諸葛先生一擺手,止住了群情激奮的我們,道:「拼了?別忘了那是咱們的國家,和誰拼去?最近幾個月我一直抗衡上層的壓力,現在也沒有辦法了,組織的解散迫在眉睫,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有人醒悟過來,組織會恢復的。歷史上咱們組織也有過類似情況,但也全都被當局者修正過來了。畢竟世間多奇詭之事,妖邪精怪行世間,要是沒有組織,必會亂成一鍋粥的。只是那些隱秘檔案可不能毀掉,這些可是國家的寶貝,比命還重要的東西。咱們趁著今夜,大伙把典籍檔案分類,包括密室中那些秘器、法器。重要那部分的你們各自施展能耐,連夜帶走,一般的就謄抄一份,咱們留下謄抄本,原本留給他們損毀。畢竟他們知道咱們有這個隱秘檔案室,如果一件東西都不留,更加讓人懷疑。現在就別耽擱了,趕緊行動吧!」說完這些戶之後,諸葛先生一下子癱倒在座椅上,彷彿被抽走了渾身的氣力。畢竟這組織是他一手建立,半輩子心血所在,他一生無兒無女,一朝被毀,簡直是比殺了他還難受。
    我們一聽此時已經沒有了轉圜的餘地,連忙把一些不重要的秘密檔案謄抄了一份,留下原本在檔案室中。把謄抄本和重要的檔案、器物連夜背出去,找地藏好。當時把這些東西帶回去,著實廢了一番氣力,我們組織之外已經有軍隊駐紮,專門看著我們這些人,防止背著東西逃跑。
    最後沒有辦法,我們把地面上的房子點著了,趁著軍隊救火的工夫,各自背著東西,施展輕身功法連夜跑了出去。出去之前,每個人已經把將要藏放的地方通知了諸葛先生,唯恐自己遭遇不測後,那些檔案遺失。背著東西走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終歸會有把這些檔案換回去那天,只是未曾想到那一天來的那麼長。足足十年代中後期,我們才陸陸續續的把檔案歸還給國家,只是當中的一些人卻已經不在了,永久的消失與我們當中。
    當天帶著東西逃走之前,諸葛先生就說了躲遠一點,最近別回來,組織暫時解散。我帶著小九連夜奔回山中道觀,把那些典籍以及秘器放在了藏放經書的那個屋子。第二日去附近鎮上打聽消息之時,就聽說中央下達了,破除舊思想、舊文化、舊風俗、舊習慣的四舊運動,又名紅衛兵運動,開展了破除一切封建迷信思想,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的行動。最初活動進行的還算正常,但漸漸的就變了味道,最後發展為為抄家、打人、砸物。無數優秀的文化典籍被付之一炬,大量國家文物遭受洗劫,許多知識分子、民主人士和幹部遭到批鬥。
    我親眼所建一群年紀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拿著鋤頭鐵鍬把附近山上一座寺廟給拆除了,那寺廟號稱宋代建成,足足七百年歷史,卻不得不付之一炬,成為斷壁殘垣。所幸我們漁陽道的道觀所在高山之上,人跡罕至,加上並未有人來過,所以一直安好。
    在山上躲著足足一個多月的功夫,我便心癢難耐,實在是不知道京城內的局勢怎麼養了,顧不得諸葛先生的囑咐,親自來到了京城之中。我當時記得辛媛家中在城內的地址,好像就在後海附近,挨家挨戶的打聽後,最終找到了辛媛的家裡,她家住在一古色古香的四合院中,但是大門緊閉。後來不得以我跳牆進去的,只見屋子中隱約有人影,當時進去後,只見辛媛坐在屋子裡,一杯一杯的喝著酒,滿身的酒氣。
    我一把躲過了酒杯,喝問她發生了什麼。
    她劈掌向我打來,被我一下子捏住,她睜開眼睛看到是我之後,撲進我懷中大哭起來,淚水打濕了我的衣衫,當時我有些迷糊,不知道這麼一個幹練的女子為何會如此哭泣,便也沒有說話,任由她哭。
    莫約十分鐘後,辛媛離開了我的肩膀,眼珠子紅紅的盯著我,道:「頭陀死了。」
    這一句話,猶如炸彈扔到我心上,我渾身顫慄一下,實在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急忙問道:「怎麼回身?是什麼妖邪所害?」平日裡我倆關係稱得上最為要好,雖然他性子直爽,有些粗蠻,卻是條漢子。一起經歷過數次生死任務的感情實在厚重無比。
    辛媛卻讓我吃驚的回答道:「人!是人害的!」
    我當時火氣騰得一下就湧了上來,實在不敢相信,頭陀那般的身手會輕易死去。畢竟他在少林學的正宗的硬氣功夫,尋常人二三十個都不是對手。難道說是被同樣修煉的邪人所害?當即道:「告訴我是誰,我給報仇去!」
    辛媛搖了搖頭,一番解釋,我才明白是怎麼回身。當初我們這些人回去之後,頭陀性格豪爽,大大咧咧的一直在街上行走。被撞見一夥紅衛兵小將當街調戲姑娘之後,怒火上升,當場給其一群人揍了。事後被這群人找上們來,說他那一身武功是封建社會的荼毒,非要給其拉去遊街。頭陀那脾氣哪裡忍得了那個,伸手就要在揍一下這群無法無天的小將們,不曾想那些半大的孩子都是有準備而來,二十多個孩子,從口袋中掏出手槍來,衝著頭陀一陣亂槍。
    當時他們只見距離不過七步,上百顆子彈打過來,根本來不及反應。或者說頭陀根本未曾想到這些孩子會如此行事,只是簡單的爭執竟然會開槍。頭陀雖然一身少林硬功夫是從銅人巷子同生生打出來的,憑借那功夫走南闖北,誅殺過無數的精怪,保百姓平安,卻也擋不住近距離火器子彈的襲擊。
    沒有一絲懸念的,頭陀被亂槍打死,身子佈滿了彈孔,據聽說死那一刻眼睛還是怒睜著,似乎再問為什麼一般,只是沒人能回答他。
《我當道士的詭異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