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鬼胎(15)

    夜行深處,不知身在何方。

    四圍荒山莽原,渺無人跡,我們只是一路向北而行。

    後半夜的時候,人困馬乏,我們找了一個樹林暫時停下休息。

    休息的當口,我凝聚精神力,簡單給祖叔爺治療了一下傷口,讓他的情況穩定了一些。為了不引起他的懷疑,我並沒有給他一下子治好。當然了,之所以這樣做,主要還是因為我現在的精神力比較寶貴,消耗太快,增長太慢,何況又沒了陰陽珠,只能依靠自身的能力進行恢復,這速度就慢得可怕了,我擔心精神力消耗太劇烈,導致我喪失力量,對我們以後的行事不利,於是就有了很多收斂。

    得到治療之後,祖叔爺迷迷糊糊之中醒了過來,看到我們兩個人,他自然是感覺非常奇怪的。不過我們卻並沒有主動和他說什麼,只是取出食物和水,放到他身前,讓他自行取用。

    這個過程中,我一直半摟著昏迷的花魂,背靠著一株老樹靜坐著,黑衣女人卻是坐在火堆邊上,用樹枝撥弄著木柴火發呆,整體的氣氛有些壓抑,就連旁邊的馬匹踢踏響鼻聲,都顯得有點刺耳和不和諧。

    祖叔爺自行吃喝一番,似乎是恢復了一點力氣,這才怔怔地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我和黑衣女人,最後視線卻是落在了我懷中的花魂身上,不覺是皺眉道:「她怎麼了?」

    「病了,」我看了看他,說道。

    「什麼病?」祖叔爺有點好奇地問道。

    「不知道,」我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看了看他,問道:「你感覺怎樣了?」

    「還好,傷口都不是很深,而且恢復了不少,現在感覺好多了,」他看了看我,有些勉強地笑了一下,對我道:「這裡是什麼地方?是你們把我救出來的吧?我要好好謝謝你們才行。放心吧,說好的銀子,我肯定會給你們的,只是現在我銀票沒帶在身上,你們若是帶到去沭河縣,我就能想辦法搞到銀子給你們。」

    「我們不去沭河縣,」我對他說道。

    「也是,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縣城那邊肯定把守森嚴,那我們就先躲藏一陣子,等風頭過去了,再去吧。」他笑笑說道。

    我沒再說話,因為這個時候,我感覺懷裡的花魂突然抖了一下,隨即下意識地伸手在她圓鼓鼓的肚皮上觸摸了一下,立時眼皮跟著一跳,迅速將她平放在了地上,然後雙手按住她的肚皮,全力凝聚精神力對她肚子裡的那東西進行控制和壓制。

    見到我的舉動,黑衣女人也是有些擔憂地站起身,走上前來問道:「怎麼了?」

    「哦呀——」然後就在這個時候,地上花魂突然全身一陣抽搐,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隨即猛然張眼雙眼,整張臉都扭曲發青地抽動著,齜牙咧嘴,牙齒咬得咯咯響,雙手雙腳都劇烈地抓撓踢騰了起來。

    與此同時,她的肚子裡也「咕嚕嚕」地翻動著,似乎有一條大魚在裡面滾動一般,情狀極為可怖。

    我用盡全力壓制著她肚子裡的那玩意,壓根就分不出心思去管花魂的手和腳,這樣一來,她的兩手便如鉤一般,拚命地在我頭臉上抓掐著,瞬間我的臉上、脖頸上都是血淋淋的道道溝槽,衣服也被扯壞了。

    見到這個狀況,黑衣女人慌忙上前抓住了花魂的雙手,把她控制住了,同時滿心擔憂地望著我。

    我沒有說話,一直待到花魂肚子裡的那玩意再次安靜了下來,這才長舒一口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抬手擦汗時,才發現自己全身都已經被浸濕了。

    好在這次花魂發作的時間不是很長,不然的話,我估計都壓制不住它。

    不過,想來,這種情況也是可以預見的,我們現在雖然沒能直接回到現代世界,但是畢竟我們現在距離現代世界並不是很遙遠了,只有兩百多年的時差,這個時候的天地,想必四千年前的世界,已經產生了不小的變化,首先是那蘊藏在空間之中的零散能量,減小了許多,這一點我首先自己就深有體會。在四千年前的世界裡時,我就算是不借助陰陽珠,也是可以不斷回復自身的力量的,而現在,我的回復速度卻變得低弱地可憐,幾乎就是停滯不前的狀態了。這種坐山吃空的情況也讓我心裡隱隱有些擔憂。

    不過,好在,花魂肚子裡的那玩意,似乎也受到了這種情況的影響,力量明顯減弱了,發作的時候,持續的時間也變得短暫了許多,這樣一來,起碼近幾天的時間裡,我是絕對可以妥妥地壓制住它了。

    花魂這個時候已經安靜下來了,不過她的狀況卻並不是很好,她躺在地上,劇烈地喘息著,神智迷糊,面容扭曲,似乎是非常痛苦。

    面對這個狀況,我和黑衣女人都是有點束手無策,只能幹看眼。

    倒是祖叔爺程苦月,此時他看到這個場景,竟然是有些疑惑地上前繞著花魂查看了一圈,隨後又伸手摸了摸花魂的肚皮,那只天生就瞎掉的眼睛裡,一抹淡淡的青光釋放出來,籠罩在花魂的身上,注視良久之後,他抬眼看了看我道:「鬼胎?」

    聽到他的話,我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只是上前把花魂抱了起來,重新安頓好。

    「她的情況很危險,我感覺到她肚子裡的那胎兒極為凶煞,是不祥之物,最好能盡快處理掉才行,否則的話,劫數難逃——」祖叔爺似乎被勾起了興趣,走到我身邊,對我說道。

    「不需要你操心,」我看了看他,突然間覺得似乎不需要他再跟著我們了,不覺對他道:「現在事情已經結束了,你可以走了,不需要跟著我們了。」

    聽到我的話,他微微皺了皺眉頭,隨即卻是對我道:「那你們要到哪裡去?」

    「這個也不需要你管,你自己去逃命吧,不要再跟著我們了。」我對他說道。

    「那不行,我還欠你們的錢呢,」他笑著道。

    「不要了,那些錢我們不要了,只要你不跟著我們就行了。」我有些冷酷地對他說道。實際上,這個時候我的確是想要把他趕走,因為這樣一來,我就不用擔心被他發現我搶了陰陽尺,然後又要去搶陰陽珠了。他畢竟是我的祖叔爺,是程家的傳人,想必他看到這些寶貝,也肯定會搶,我不想和他產生正面的衝突,和他產生衝突的話,總給我一種與祖宗做對的大不孝的感覺。

    聽到我的話,祖叔爺有些尷尬地笑了一下,隨即又看了看我和黑衣女人,有些哀求地說道:「對不起,我知道兩位都是俠士,行走江湖慣了,不喜歡帶著包袱,可是我現在是真心想要與二位一起前進。實際上,我現在也沒什麼地方去,二位都是落草的英雄,橫豎今後是要找個山頭落腳的。小的不才,不如就讓我跟著二位,當個軍師什麼的吧,小的雖然沒什麼武功,好在精通一點風水陰陽,關鍵時候,說不定能讓二位逢凶化吉。」

    聽到祖叔爺的這個話,我不覺是有些鬱悶地看著他,知道他是打定主意跟著我們了,無奈之下,只好故意給他找難題道:「既然你說你有本事,那現在正好我們遇到了麻煩,你就看看能不能解決吧,能解決這件事情,那就證明你有本事,不能的話,趁早滾蛋,我不喜歡帶著廢物闖江湖。」

    我把話說的惡狠狠的。

    對於我的話,祖叔爺竟然是一點都不怒,反而是笑嘻嘻地說道:「大王且息怒,請先說說是什麼事情,小的也好量力而行。」

    見到他這麼說,我不覺是指了指花魂的肚子道:「就是這個,有辦法嗎?」

    見到我的舉動,祖叔爺不覺是面上浮起一抹凝重的神色,沉吟了良久之後,方才有些為難地說道:「要說辦法嘛,也不是沒有。」

    「什麼辦法?快說!」沒想到他真有辦法,我不覺是有些焦急地問道。

    「你先別著急,聽我慢慢給你說,」他看了看我,有點掌握主動的意思,沉吟了片刻之後,這才對我道:「你應該是想要保全大人,至於孩子要不要,反而無所謂,對嗎?」

    「差不多吧,當然了,孩子要是也能活下來,那更好,我很想看看那東西到底是什麼,」我皺眉說道。

    「既然是這樣,那我就告訴你一個辦法,這個方法要先從靈胎的傳說說起。」祖叔爺微笑一下,看著我說道。

    「靈胎?什麼意思?」我有些疑惑地看著他問道。

    「眾所周知,天地無極,日月輪還,生老病死,乃是不變的常理。人者,胎生,取父之精,母之血,孕育十月,呱呱落地。」祖叔爺有些賣弄的感覺,半天都沒說出個門道來,急得我差點抬手揍人。

    「一般來說,胎者陰陽,陰陽對男女,陰陽亂,則性亂,性亂則胎異,胎異者,有為死胎、石胎、血胎、肉胎,甚至是骨胎等等,種類繁多,不可勝數。似此類胎異者,往往胎形難以持久,或一二月,或四五月,其胎如曬蔫之瓜,萎縮乾癟,自然墮落母體之外,其間,只有少數怪胎者,孕而不育,匿而不生,這便害及母體,最甚者,一屍兩命,母子無存。」又是一番大道理,祖叔爺侃侃而談,但是我已經握緊拳頭準備揍人了,因為我已經聽得有點心煩了。

    
《青燈鬼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