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7 那個男人
因為,這個時候,只有亡靈序曲的意境和節奏,才能恰當地襯托出這刺激又緊張的氣氛。
「嗒嗒嗒——」
小型滑翔機前段的螺旋槳飛速地轉動著,拖曳著機體向前飛去。
飛機艙門之中,透出昏黃的光芒,兩隻翅膀上的燈光,一閃一閃,有些刺眼。
我立身在那飛機的斜下方,抬頭向上看去,頭上的高能探照燈光,正好將那飛機的機身照亮。
而這時,我也看清楚了那機身上面的狀況。
這時候,我才發現那附著在機身之上的,一個個的黑色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一具具猙獰凶戾的腐屍。
那些腐屍拚命地抓著那機身上的鉚釘,死死地趴在了機身之上,如同地獄的亡靈一般,想要拚命把這架從地獄之中逃脫的飛機拖回那無底的深淵之中去。
而此時,我也看到了,在那機身之上,還站著一個偉岸的身影,那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那個男人面容剛毅,身上穿著的一件灰白色的風衣,那風衣此時已經是染滿鮮血,千瘡百孔,破爛不堪。
男人滿臉鬍渣,緊咬鋼牙,眼神堅毅,手裡緊緊地攥著一根鐵棍,如同鐵塔一般,站在機身頂上。冷冷地盯著四周的那些凶戾的腐屍。
「嗚哇——嗚哇——」
一聲聲的嘶吼傳出。那些腐屍如同一條條瘋狗一般,飛躍起來,向那男人撲去。
男人緊皺眉心,一手抓住機身上的鉚釘,一手揮舞著鐵棍,與那些腐屍展開了慘烈的廝殺。
血色飛濺,殘肢亂飛,這是一場來自地獄的廝殺!
「嘿——」
「啊——」
「嘿——」
「哈——」
「嗚哇——」
。。。。。。。。。。。。
一聲聲的慘烈聲響傳來,那架小型滑翔機在我的燈光照耀下,如同定格在螢幕上的畫面一般。停在了我的視線之中,一直都沒有離去。
我親眼看著機身的那個男人,用自己的血肉之軀,與那些兇猛的腐屍搏鬥。
那個男人。他只是一個普通人。
他沒有什麼超人的體力,也沒有什麼克制陰邪的法寶,他最多就是比普通人壯實一點而已。
一個普通人,面對腐屍能夠鎮定自若,已經算是一種難得的勇氣,現在,他不光面對如此多的腐屍,臨危不懼,而且奮起抵抗,可以想像。這是一個怎樣血與火鑄就的鋼鐵男人!
親眼目睹男人和腐屍的激鬥過程,我的心靈被震撼了。
可能那個男人與腐屍交戰的過程並不華麗,但是卻依舊充滿了暴力美感。
那是一種來自地獄深淵的騰騰殺氣和烈火,他的呼喝聲以及飛濺的鮮血,無疑完美地詮釋了一個強大的靈魂存在。
他,就是寧可犧牲自我,也要保護家人的英雄!
亡靈序曲的節奏時緊時慢,扣人心弦。
隨著節奏的變快,樂感的升高,戰鬥的畫面也變得越來越激烈。
血與火。靈與肉,交織在一起,組成了一副壯闊恢宏的末日畫卷。
一聲聲的幽怨之泣傳來,戰鬥終於進入尾聲,男人終於憑借自己的意志。戰勝了大多數的腐屍。
現在,他的面前只剩下一個又黑又大的巨型腐屍。
此時。男人已經是全身血肉淋漓,呼吸凝重。
他顫抖的手,幾乎有些抓不住手裡的那根鐵棍。
他趴在機身上,劇烈地喘息著,緊咬著鋼牙,狼一樣的凶狠眼神,冷冷地凝視著那頭腐屍,鬍渣散亂的臉上,現出了一抹猙獰的笑容。
「啊——」
一聲怒吼,男人猛地撲出,抱著那具腐屍,一起墜入了無盡深淵之中。
最後一戰,他雖然自己犧牲了,但是,他卻是完全勝利了。
機身之上,再也沒有附著的腐屍,他用自己的生命,保衛了飛機的平安。
男人的身影劃過機艙大門。
在墜落的一剎那,他還不忘回目看向那機艙的大門,留下了一個微笑。
「不要——」
男人墜落的一剎那,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從機艙裡面傳來,接著機艙門猛然打開,一個女人的身影顯現了出來。
「呼啦——」
一陣勁風撕扯,女人的長髮飛散,單薄的身軀在疾風之中,搖搖欲墜。
她俯首艙門,向下望去,目光與男人的視線相接。
沒有人知道,那一刻,他們之間說了些什麼,但是,我卻知道,那一刻,女人的淚水隨風逝散,男人卻含笑九泉。
「孩子——」
無盡深淵之中,遠遠地傳來一聲嘹亮的嚎叫。
這一聲叫喚,驚醒了淚眼迷濛的女人。
聽到那個聲音,女人慌忙抹乾眼淚,回身到機艙之中,流淚握住了操縱桿,駕駛著飛機,一路向上飛昇了上去。
在她的旁邊,一個搖籃被緊緊地綁在了副駕駛座位之上。
而在那搖籃中,正靜靜地躺著一個幼小的嬰兒。
那嬰兒正瞪著一雙大大的眼睛,怔怔地看著這一切,年幼的他,還尚不能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嗚嗚嗚嗚——」
謝幕了,小型滑翔機,拖曳著黑墨一般的尾氣,向著上方急衝而去,漸行漸遠,最後完全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我,依舊拉著助力傘的操控線,抬頭靜靜地看著那虛無又黑暗的一片天穹,心中卻是早已心潮澎湃。
那個男人,我並不認識,可是,那個女人的身影,我卻是認識的。
她不是別人,正是我在無底深淵旁邊的大壩之上,所見到過的那個女人。
她長髮飛散,上身穿著白色的襯衫,下身是一條棕黑色的長筒褲,面容清秀,眉宇之間,天生帶著一股外柔內剛的英氣。
她,究竟是誰?
四周,又是一片漆黑,一片虛無,一片的空寂。
整個世界,又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要去向哪裡?又要飄向何方?
沒有人知道。
「啾啾——」
耳邊傳來一曲蒼涼的長笛。
當我回首去看的時候,這才發現,又是那個女人,正在引導著我。
她的身影依舊瘦削單薄,長髮飄飄,只是,此時,她的衣衫已經換成了一條粉紅的長裙。
見到她,我隱約見到她正一身粉紅長裙,長髮隨風飄飛,頭上絲絛蕩漾,手裡是一桿金色的長笛,背後是一株盛放如火的杏花,腳下是隨風翩翩翻飛的花瓣。
她微微瞇眼,吹奏著,一首震人心魄的亡靈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