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一皺眉頭:「就光是人頭?沒身子?」
大妹子說:「是啊,你說可怕不?自從那地方塌方之後,就沒路可走了,騾子都進不去,你們要想去那兒,只能一腳一腳爬過去,我看就算到了那地方也只能幹看看。前面有幾批人馬都去過那地方,那幾個老爺子一看那山塌成這樣就直搖頭。」
三叔看了一眼悶油瓶,看他懶洋洋的一點反應也沒有,就問那服務員:「那山塌了之前,總有人進去過吧?」
「有是有,不過我看他們進去幾天,最後也就這樣出來了,啥也沒帶出來,來的時候都開開心心的,出來的時候那衣服都跟要飯的一樣,臭得要命,我爺爺說他們可能連鬥在那裡都沒找到。怎麼,你們幾位也想去試試啊?」
「瞧你說的,來了總要去看看。不然不白來一趟。」三叔呵呵一笑,也沒再說什麼。
那服務員廚房去給廚房催菜,潘子就說:「看樣子我們要去那大斗應該就在那地方沒錯了,可聽這大妹子說的,我們這一車的裝備,恐怕很難運到山裡去。」
「有裝備有有裝備的倒法,沒裝備有沒裝備的倒法。這戰國墓,一般是直土坑,直上直下,沒有墓室,不知道這個是不是一樣,這我們還得到現場看,這墓有多大,埋的有多深,恐怕和我們以前倒的那些還真不一樣。你看那山裡塌出的人頭,那就是我們老祖宗說的鬼頭坑,那裡肯定是以前他們人牲的陪葬坑。」三叔拿出地圖,一指上面的一個圓圈,「你們看,就是這個地方,這地方離那主墓還遠著呢,以前來的那些人,如果按照尋龍點穴的說法,肯定到這裡就得停住,這裡就是龍頭,一般情況,墓肯定在這個下面,但是你們看,再往裡走點,這個地方,是個葫蘆口,你不往裡走根本不知道裡面還有洞天,這才是真正的龍頭所在,設計這個墓的人,肯定非常瞭解尋龍點穴,特地在這裡設了個套讓他們鑽。如果我不出所料,這假龍頭的下面,必然是個機關重重的虛塚!」三叔看我們聽得入神,得意地繼續說,「要是沒這地圖,就是我們老祖宗來了,恐怕也得著了道兒。明天啊,我們就把必須要帶的帶上,輕裝上陣,先去踩一下點,如果實在不行,我們就回來搬東西。」
我們點頭稱是,再吃了一下子酒就都回房間去了。
然後就是拆裝備,這年頭當然不用傳統的洛陽鏟子了,三叔拿出一把考古探鏟,這鏟子是用鋼管一節一節擰起來的,你要多少就上多少根鋼管,比那木把子的洛陽鏟隱蔽多了,這戰國墓一向都是十幾米以下,所以省不了,這鋼管收拾起來,每個人背十根,每人配一個鏟頭。潘子有把短頭步槍,平時用皮套包得結實,現在也已經拿出來,這槍比那些黑市上買來的雙管槍短了很多,可以放在衣服裡別人也看不出來,他把這些連同幾把子彈一起塞進他的背包裡,三叔說,下去用雙管槍根本連轉身都沒辦法轉。潘子這把短槍實用多了。我準備了只個碼相機,一把泥刀,想想也沒什麼東西要帶,本來俺不就是個實習土夫子嘛。
一夜無話,一天的舟車勞頓,我睡得不知道多香,醒來的時候就覺得關節都酥了,我們匆匆吃了早飯,帶上點乾糧就出發了。那大妹子挺熱心的,叫了她村裡一個娃把我們帶過去,走了兩個多小時的山路,那光屁股孩子一指前面:「就那兒!」我一看,果然,很明顯前面的山勾勾是被泥石流衝出來的,我們現在就站在一條山脈和另一條山脈之間,這峽谷很長,雨季的時候應該是條河,但是給泥石一衝,又加上這幾個月乾旱,就剩下中間的一條淺溪。
這兩邊的山都很陡,根本不能走人,而前面的河道已經被山上塌方下來的石頭堵住了。
我拍拍那光屁股娃的頭,對他說:「回去玩去,幫我謝謝你姐啊!」
那娃一伸手:「來張50的!」
我一楞,那娃也不說話,就伸手盯著我,我說,什麼50的?
三叔哈哈大笑,掏出100塊錢來給他,他一把搶過來,蹦蹦跳跳的就跑了。
我這才恍然,也笑了:「現在這山裡的小子也這麼市儈。」
「人為鳥死——「大奎念叨道,潘子踢了他一腳:「有文化不?為鳥死,你去為雞巴死啊。」
我們二話不說就開爬,這石頭還不算鬆動,一會兒工夫我們就翻了過去,沒那大妹子說的這麼恐怖,倒是沒看見她說的那些人頭,這塌坡後面剛開始是一片峽谷,到後面就慢慢都是樹了,到了遠處,是一片茂密的森林,也不知道這樣的生態是怎麼產生的。
這個時候我們看到那塌坡下面的峽谷裡,有一個老頭子正在打水,我仔細一看,媽的,不就是那領我們進洞的死老頭嘛。那老頭子猛然看到我們,嚇得一下掉溪裡去了,然後爬起來就跑。潘子笑罵了一聲,叫你跑,掏出他那短槍一槍打在那老頭子前腳的沙地裡,那老頭子嚇得跳了起來,又往後跑,潘子連開三槍,每一槍都打在他的腳印上,那老頭子也算機靈,一看對方拿他玩呢,知道跑不掉了,一個撲通,就跪倒在地上。
我們跑下坡,那老頭子給我們磕頭:「大爺爺饒命,我老漢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才打幾位爺爺的注意,沒想到幾位爺爺神仙一樣的人物,這次真的是有眼不識泰山!」
說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三叔問他:「怎麼,我看你這中氣足的,你什麼東西沒辦法啊?」
「實話不瞞您說,我這身子真的有病,你別看我這好像很硬朗,其實我每天都得吃好幾副藥呢,你看,我這不打水去煎藥嘛。」他指了指一邊的水筒。
「我來問你,你這老鬼,怎麼就在那洞裡一下子就不見了?」
「我說出來,幾位爺爺就不殺我?」那老鬼看著我們。
「放心,現在是法制社會,」三叔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是,是,我坦白,」那老頭子說「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兒,你們別看那洞好像就一根直洞,其實洞頂上有不少窟窿,那些窟窿都打得很隱秘,要不是你存心去找,根本發現不了,我就乘幾位不注意的時候,站起來鑽那窟窿裡去了。等你們船一走,我再出來,那驢蛋蛋聽見我的哨子,就會拉一隻木盆過來,我就這樣出去,事成之後,那船工魯老二就會把我那份給我,其實我拿的也不多。」他突然想到什麼,「對了,魯老二呢?想必也栽在幾位爺手裡了吧。」
潘子做了殺頭的手勢,「已經送他報到了。」
那老頭子先是一呆,然後一拍大腿:「死的好,其實我也不想幹那事情,那魯老二說如果我不幹就連我一起做了,各位,你看我也是沒辦法,您就放過我吧。」
「你少來這一套,」三叔說,「你住什麼地方,怎麼在這裡打水?」
「我住在那裡頭,」老頭子指指邊上一個山洞,「你看我一個老頭子,有沒田地,我兒子又死的早,又沒房子住,現在也就是等死了,可憐哦。」
「那你對這一帶很熟悉嘍,正好,要我們放過你也可以,你得帶我們去個地方,」三叔一指那森林,老頭子頓時就嚇得臉色一變,「我的爺爺,敢情你們是來倒斗的啊,那鬥你們不能倒啊!那裡面有妖怪啊!」
我一聽,就知道有戲,這老頭子肯定知道什麼,三叔就問他,:「怎麼,你見過?」
「哎呀,前幾年,我也帶一隊人去那裡,說是去考古,我一看那就是去倒斗的,但是這幫傢伙和其他人不同,我以前見到的那些小毛賊都是看墓就倒,那一批人,不瞞你們說,那氣度,一看就不是一般人物,他們邊上這些墓連看都不看,就直說要進這山溝溝裡面,那時候我們村裡就我一個人去過那地方,那些人闊氣得很,一下子就給我十張大票子,我看到這錢就不爭氣了,帶他們進了這林子,一直走,走到我以前到過的那地方,他們還要往前走,我就不肯咧,我說你十張大票子也不能買我的命啊,他們就說再給我十張,我說再給我一百張我也不幹,他們那頭頭就翻臉咧,拿槍頂著我的頭,沒辦法,只好再帶他們往裡頭走。」
他撓了撓頭,繼續說:「後來他們就說到地方了,這些人樂得啊,然後就在那裡搗鼓什麼東西了,說什麼就在這下面,那天晚上我就喝多了,我們就找了個地方扎帳篷,我睡下去就一點知覺都沒了,可等我醒來一看,你猜怎麼地,這些人全不見了,東西都還在,火還沒熄呢。我就害怕啊,就到處叫,可是叫了半天也沒有人理我,我就覺得出事情了,心想反正他們也不在,我就溜吧,於是撒腿就跑。」
那老頭子好像回憶起看到什麼恐怖的景像一樣,瞇起眼睛,說:「才跑了沒幾步,我就聽到有人叫我,我頭一回,看見一個他們隊裡的女的在朝我招手,我正想罵呢,怎麼一大早就跑得一個人都沒了,突然我就看見她身後有一棵大樹,張牙舞爪的,往樹上一看,還了得,我看見這樹上密密麻麻的吊滿了死人,眼珠子都爆了出來,我嚇得尿都出來了,跑了一天一夜才跑回村裡。您說,這肯定是個樹妖啊,要不是老漢我從小吃實心肉長大的,我肯定也被這妖怪勾了魂魄啊。」
三叔歎了口:「你果然也是個吃實心肉的!」然後揮了揮手。潘子會意的把這老傢伙綁起來,有他帶路,我們能省很多事情呢。
這老頭子一百個不願意,也沒有辦法,按他的說法,到他說的那個地方要一天時間。大奎在前面開路,我們加快了腳程,邊走邊看地圖,希望憑著地圖和那老頭子的記憶,能在天黑前趕到那裡,我們走了有半天時間,一開始還能說話,後來就覺得怎麼滿眼的綠色綠的眼睛發花,人不停地打起哈欠,直想睡覺。突然,那老頭子停住不走了。
潘子罵道:「你又玩什麼花樣?」
老頭子看著一邊的樹叢,聲音都發抖了:「那……是……什麼東西?」
我們轉過去一看,只見那草叢裡一閃一閃的,竟然是一隻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