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四川的車上,我才逐漸平靜了下來,開始冷靜地分析情況。
小花說的其實沒有錯,我現在去廣西,單身一人,就算霍老太的手下敢放我進去送死,我進去能救出他們的機會也不大。
他們的那支隊伍,有胖子,有悶油瓶,高手林立,如果他們被困在其中,憑什麼我這樣身手的人能救出他們?而要救他們出來,必然需要一批至少和他們相當的人。這種人,短時間內是找不到的。
而霍老太出事,這個消息在我們來說,足夠能夠調動起霍家的力量,但是江湖事情往往不同於表面,霍家內部必然有利益衝突,當家出事,對於下面的人來說,首先是一個機會!他們首要會做的是什麼,很難說,而如果把消息宣揚出去,那麼形式就更加的複雜,不僅不會有人真心地支持救援活動,說不定,還有人會阻礙。
所以,小花的打算是先壓著,需要通過迂迴的方式,而如他說的,我沒有了胖子和悶油瓶在身邊,其實只是一個普通人,這件事情不是我能解決的範疇,其實細細想來,確實就是如此。
我在車上想著我的計劃,就發現,毫無頭緒,以前有什麼情況,我會立即想到胖子,現在,我翻遍手機裡所有的人,除了一個潘子,沒有任何和這件事情有關係的人了。
而潘子,已經歸隱田園,我應該去打擾他嗎?
但是,我真的無法再等了,我經歷過那些險惡的環境,知道時間是多麼重要,解家人謹慎的性格我可以理解,但是我吳家五爺的義氣和豁達,也在我的血裡流淌,我下定了決心,這一次,我真的是豁出去了。
為了節約時間,我在飛往長沙的機場上,給潘子打了個電話。
電話裡的潘子,有點意外,我把我的情況和他說了一遍,說,我需要夾一隻喇嘛,希望他能夠幫我。
我原以為他會立即答應,沒有想到,他卻遲疑了一下,只對我道:「好,你來了再說,我去機場接你。」
我心中有些異樣,感覺不太對。難道他那邊,有什麼變化?
一路上忐忑不安,想著他最後的語氣,感覺不像以前他的口氣,難道在他那邊,他的生活有什麼變故?
到了長沙,一出機場,就看到潘子站在車邊,我看到他,一下就驚呆了,幾乎沒認出他來。
當年的那個兵痞竟然有了白頭髮,看上去,比之前看到的,老了好幾歲。雖然背脊還是硬朗的,但是一眼看去,無比的刺眼。
我和他相對而視,一下子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小三爺,氣色不錯。」他勉強地笑了笑,接過我的包,放到車的後備廂裡。
我坐到車裡,發現這是一輛二手車,比他原來開的那輛要差很多,潘子雖然一直是土不拉嘰的打扮,但是,這一次看到他,我就感覺他身上的那股氣沒了,不再是我之前看到的,那個身上矬了幾個洞都能站起來的潘子了。
車子顫抖地開出機場,我就問他:「原來的車呢?」
「賣了。這車是問我朋友借的。」潘子道,「原來那車,是三爺給我的,三爺沒回來,這裡鋪子裡的貨都給下面人搶掛光了,下頭的土耗子都來要債,我給賣了還了點債,不能讓那幫小人說三爺的壞話。」
我有點啞然,三叔的鋪子,出事之後,我真的一點也沒管。
「你不說你找了一女人,嫂子呢?」我問道。
「女人。」他苦笑了一聲,「咱這種性格,他娘的沒資格要女人,也別去禍害人家的女兒了。」說著看向我,「你呢,聽你電話裡說的,你還在搞那些破事,怎麼回事?」
我搖頭:「還是那爛攤子。」事情又說了一遍,才問他,「以你的經驗,現在組個這樣的隊伍,要多少錢?」
「現在不是錢不錢的問題,你要每人給個一萬雇外地人,要多少有多少,但是這些人沒用,有用的人,不光看你給多少錢,會看你的背景。」潘子道,「三爺這樣的身份,叫誰都會考慮考慮,因為他知道,三爺叫他們是去賺錢,但是,你現在不行,這些鳥人,你根本服不了他們,到時候,不知道誰吃了誰。」
「那有什麼辦法,那小哥和胖子都在裡面,不知道什麼情況,要是他們死在裡面了,我他娘的。」我歎口氣,又想起了盤馬的話了,心中就很不舒服。
潘子沒說話,只是點起了根煙:「幹我們這一行,早有這覺悟了,不過,他娘的,我最有這覺悟,卻死不了。」
「三叔的鋪子現在怎麼樣?」我間道,「你能擺平嗎?找幾個能幹的夥計?」
「鋪子?」他罵了一聲,「他媽的哪裡還有什麼鋪子,全爛了,那群鳥人,平時三爺對他們怎麼樣,現在他們是怎麼回報的,只有幾個地方的盤口,還算有點良心。等下,我約他們幾個盤頭出來吃飯,看看他們肯不肯幫忙。」
我頗有些吃驚,雖然之前也聽說過三叔下面的事情,但是,我沒想到會到這種程度。
「為什麼一下子就變得那麼糟糕?」從他木托回來並沒多少時間啊。
「人心這種東西,真他媽噁心。」潘子道。
車先開到郊區,有一幢農民房,潘子把車還給鄰居,說一會打的,就帶我進了他家裡,那是他租的房子,裡面真是家徒四壁,我看著感慨,道:「這也太不會捯飭了,這和住大馬路有什麼分別,就你這條件,你嫖妓都沒人來。」
潘子苦笑道:「他娘的,反正就一個人,弄得好又如何,房子又不是自己的。」
「為什麼不去買一套?」我問。
「買不起,我一直以為三爺會一直在下去,等老了就和三爺一起去住養老院去,也沒存什麼錢。誰知道會這樣。」他從平板床的床底拿出板凳,給我坐。
我踢開一邊塞滿了飯盒的垃圾桶坐下來,就看到在一邊,擺著三叔的靈位。